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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水晶往事

暑假终于开学了，玲该上初二。

学校开学的那天，天上有朵朵白云，九月，早晨的天气有点儿凉爽，太阳斜斜地照在乡村路上。玲上身穿的是一件鲜绿色的底子上面缀着一小朵紫花的裙子。玲走路很轻盈，裙子的下摆很大，抖动的很有节奏。凉丝丝的裙子碰着腿，有说不出的快乐感。上身是一件粉红色的衣服，从脖子到胸前有一尺多长的花边儿，半截袖子上也是小花边儿。有点发亮的料子软软的、滑滑的、没有一点褶皱。

她被分到了初二.五班，她搬着自己的破桌子慢慢向前走着，桌子才用了一年，就破的不成样子了。上面尽是些小洞洞，这是一些调皮的小男生在桌子上玩游戏给弄破的。她爱惜桌子就像爱惜自己的衣服一样，但现在也只有心疼的份了。看着那些小男生们一个个都缩头缩脑的，玲心里也就没有了责怪他们的意思。

玲正吃力地搬着桌子向教室门口挪动，一抬头，看见一个穿白衬衣的人，长得帅帅的，玲觉得他的头发很好看。有人给他打招呼，叫他严老师，哦！是新来的严老师，一定会挺严的，看他笑呵呵的，挺可亲的。“来，我来帮你搬”。还没等玲答话，严老师便搬着桌子跨出两步了。玲涨红了脸跟在后面。玲用水晶般的眼睛打量着他，他穿着咖啡色老板裤，纯白色的衬衣束在腰间，重重的桌子在他手里显得很轻。走进了教室，他把桌子放下，“哟，桌子坏这么快？桌盖快掉下来了，你先坐这里，咱还得调位。”

“老师，桌子坏了，以后再修修”。玲怯怯的说。

严老师出去了，玲默默地坐到座位上。

严老师正是初二、五班的数学老师，他叫严冬。

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玲准备好了课本，严老师用手捏着课本，在他手里显得那么轻小。他微笑着在同学们中间转了两圈，上课铃响了，他潇洒地走上讲台，白皙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洁白的衬衣仍然束在腰间，袖口敞开着，只挽了一褶。他说：“上课吧，同学们请起立”，他话里面带着笑。

玲的歌唱得优美动听，嗓音又清又翠，唱歌的时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玲长得很秀气，写的一手好粉笔字，老师让她当文艺委员兼办黑板报。

严老师很认真，谁要是不按时完成作业，就会好不客气地让他站出去，在毒毒的太阳底下晒；作业他要一个个面批，同学们很害怕，生怕哪里错了。

那次，可把玲吓坏了。“玲玲，你过来”！玲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慢慢的走向讲台。“你看看你，做作业太慌张了，明明是“8”，你却写成“6”。随后，在玲的作业本上打了个大大的差号。玲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烫。老师朝她瞥了一眼，玲的脸就更红了，“不过，其余的倒没有错的了，还算可以，回去吧。”老师的脸绷得没有那么紧了。

本来，玲的数学成绩就很好，不知怎的，经过老师那次的面批作业，玲就更加努力地学习数学了，班级中成了尖子。上数学课，她好像和老师心有灵犀，老师稍一解释，她就明白了。有时，老师不知道错在哪儿时，就把目光扫向玲。经过长时间的接触，玲不怎么怕羞了，她也敢迎着老师的目光指正老师的错误了。有时，自己看不出，就默默低下头，沉思片刻。严老师慢慢成了同学们的好朋友，每次上完第四节课时，总是等到同学们走完时再走。

“走吧，同学们吃饭去。”下课了，严老师手上满满的粉笔沫，衬衣被汗水浸湿了，哈哈地对着同学们笑，于是，同学们就随着他一起下楼。

那一次，是个雨天，严老师回家干农活去了，回来没有顾得上洗脸，就来上课了。手上、脖子上都是泥，脸也成了小花脸，白衬衣也变脏了，弄得同学们哭笑不得。他站在讲台上全然不顾这些，仍然严肃的讲他的课。讲着讲着，他突然停住了，插了几句：“同学们，你们知道吗？你们的父母正在淋着雨拔蒜薹呢？”教室里霎时静了下来，同学们都埋下了头。随后，他又讲起课来。玲就坐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很想给老师说：“老师，你脸上脏了”，可她又不敢，若是老师这样走进办公室，老师们会笑话他吗？她这样想着。下课了，她便尾随老师出去，悄悄的跟在老师的后面，直到办公室门口，她都没敢叫住老师。

玲的数学成绩更好了，每次小测验，她都早早做完，这时老师总是先给她阅卷，告诉她哪个题有错误，让她自己找出来改正，修改后她便不用再交了，剩余时间做别的题。

半学期过去了，初二、五班的数学成绩在青华园学校初二年级中遥遥领先，玲的数学成绩全年级第一名。同学们高兴，老师更是高兴，玲的语文第二、外语第二，总成绩年级第二。奖状领回来了，该回家了，玲手捧着奖状，心里却似在留恋，总觉得少点什么。今年的寒假玲觉得是那么的漫长，她盼着开学。

终于盼到了开学，她急切的想见到严老师，但心里又有些紧张。在教学楼拐角处，严老师从她面前走过，他灰色的西装很和身，袖子不长不短，正好露出一点袖口，白衬衣上打着小碎花的淡酱色领带，显得脖子又长又白。玲和老师打招呼，脸有点儿发热，她极力控制自己，能和同学们一样，说起话来从容自若，不慌不忙，也不脸红。

接下来的日子很愉快，严冬在同学们的心目中更是一个大哥哥的形象，玲更觉得他是。春天，严老师带他们去春游，这是他先前答应过的，如果年终考第一名，他就领他们去外面玩，去外面买爆米花吃。

那天，老师穿着一身运动装，登一双运动鞋，拿着他的照相机，他要给同学们拍照。同学们一个个精神头十足，簇拥在老师周围，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小麻雀。他们争着让老师给他们拍照，要求和老师合影。只有玲很文静的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有点敬而远之的味道。老师叫玲，要和玲一块照相，玲的脸又羞红了，他们说玲的脸像桃花，害羞的样子很好看。回来之后，同学们学习更带劲了，因为老师严厉的时候又板起了面孔。

那天，玲和同学们在教室里学习，一位女同学进门就说：“不好了，严老师出事了，他骑摩托车和别人撞头了，胳膊摔断了，衣服都烂了，身上有好多血，老师的白衬衣都撕碎了，烂得像狗咬了似的”。玲一听顿时愣住了，她想哭。“在医院里，我家跟他有亲戚，俺妈妈还跟去了呢”。那个女生说。

玲做在位子上，默默地流泪了。后来班里组织去医院看老师，玲也去了。老师的父母还有叔叔婶婶都在，旁边还站着一位很时髦的女人，头发又黑又亮披在肩上，又白又嫩的脸上嵌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玲觉得她很美。老师半躺在床上，胳膊用石膏绷带缠绕着。玲站在老师的床前，问老师：“疼不？”老师说：“不疼，不疼，过两天就好了”.随后，又哈哈笑起来。

老师的母亲把柜子里所有的东西拿出来让同学们吃。后来才听说，老师是赶时间给同学们上课，不小心出事的。接下来的数学课由别的老师替代，同学们有点不适应，盼望着老师早点康复，快快回来给他们上课，玲就更是盼。一个多月后的一天，老师出院了，进了学校没去办公室就去教室和同学们见面，同学们用力拍着手掌。老师哈哈的笑着，他的胳膊像是没有伤过一样，又能活动自如了。讲课仍是迅速、敏捷、风趣、潇洒。玲和同学们又像以前一样在他的带动下好好学习，测试时，玲依然是第一个交卷，依然是第一名。

那天，同学们正在认真听课，忽然，一个很时髦的衣着的女的在门口打断了老师讲课的思路，“哎，小严，过来。”老师放下手里的粉笔出去了。“小丽来了，小丽来了”。那女的尽管声音特别小，但同学们却听见了。“一会再下去，我讲完课。”老师对那女人说。老师的未婚妻，肯定是，玲在心里想。

下课了，同学们悄悄跟在老师的后面，玲也在后面跟着，在老师的宿舍外徘徊了一阵子，同学们都没敢进。有调皮的同学推了推老师的门撒腿就跑。“进来呀，同学们”，老师笑着说，同学们却一溜烟地跑远了。

后来，听说老师要结婚了，女朋友就是那天在医院见的那个。又是上午第四节放学，玲和老师一块儿下楼。“老师，听说你要结婚了？”玲涨红了脸问。“是呀！”老师又哈哈的笑起来，“下了100多张请柬，还没有下完呢？”哦，那么多人都要吃老师的喜酒吗？玲心里想。在玲幼小的心灵里感觉大哥哥似的严老师会变的，结了婚就不一样了，玲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大哥哥”结婚了，玲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心里琢磨不透不一样在哪儿。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关心着大家，关心着玲。

暑假升级考试的时候，老师去找他们，天热得厉害，同学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给老师扇着，自己也能得到些许的风。老师的衬衣还是湿透了，他好像有心事，但又没有提，只是关心着同学们的考试情况。后来他说了，他要调到县城，和师母一块工作，生活上更方便些、、、、、，他说了好多话，他还要求同学们要好好学习。他不在哈哈大笑了，同学们眼里含满泪水，不一会儿混着汗往下滴，玲的眼睛充满了泪水，泪“扑嗒、扑嗒”地滴在她的粉红色的小褂头上，滑在了她的绿绿的底子带着一朵朵小紫花的裙子上面。

暑假又是那么漫长，玲在家呆腻了，她盼望着开学。

那天，开学了，玲仍然穿着她那件碧绿的底子上缀着满满的小紫色花的裙子；上身是那件粉红色的小褂头，胸前有一尺多长的花边儿；袖子上也是花边儿，滑滑的、凉凉的料子。她想见到那个关心她的帅帅的大哥哥的身影，却再也寻找不着。      （完）

                                                 2013.5.20 于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