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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偷渡(第二十五章)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714        作者:康乾        发布:康乾        首发时间:2013-05-06 08:32:35
关键词:中国诗赋网
编语:
 

   

  二十五 

    无论何时,人类都能寻找到相对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国家经济快速发展,城市建设突飞猛进,贫富分化日渐严重。有钱人可以买完豪宅买别墅,没钱的却一室难求,几辈人同屋。市场这东西又极嫌贫爱富,非眼泪和哀怜所能左右。全国都处在大拆迁、大兴建的翻天复地之中。破旧的墙上只要被画上个血红的拆字圈,便立即有人兴奋有人愁。可水总要流淌,人总要生存,路总是会被逼出来的。

大批农民工涌入城里,城里人为啥就不能反流下乡?这就是小犹子妈的智慧。在农村买三间大瓦房才几万元钱,这样一来,动迁费还剩许多,可作他用。就是这些钱,给了小犹子父母改变命运的机会。

小犹子的姥姥家在郊区农村,当年爸爸作为最后一批知青到那里插队。爸爸总说妈妈是他的小芳。在小犹子眼中,妈妈要比小芳漂亮得多。当年年轻泼辣的妇女队长,看上的就是犹子爸正直、倔强的男人味。当时姥姥不同意,年龄大的人看事透,啥扎根农村八十年,都是不靠谱的事,人家早晚要回城,羊肉贴不到狗肉上。然而妈妈不管不顾,硬拉着爸爸到公社领了结婚证。就为这,爸爸一下成了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典型,还被提升为生产队的小队长。也就为这,所有的“知青”都回城了,爸爸和妈妈还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尽管爸爸自视清高,心性倔强,但面对大批同学纷纷返城,心里总不是滋味。那段时间,生产队的烧锅成了爸爸每天必去的地儿,一小塑料桶老烧儿,三两天就喝个精光,然后他就红着眼,抻着脖子紫胀着脸,唱不着调的狗屁歌,像是嗥。听着爸爸撕心裂肺的嗥叫声,姥姥边用衣襟擦泪边无奈地叹息:“做孽呀,作孽!”因为这一天姥姥早就预算到了。可一切都晚了,那时小犹子都两岁了。

妈妈不失为一个刚烈女子,她偷着办好了爸爸的回城手续,然后帮他收拾好行装,要亲自赶着小驴车送他到汽车站。爸爸不走,抻着脖子吼叫:“娶你我不后悔!哪儿的黄土不埋人?这辈子就在这村里活人了!”

妈妈含泪给了爸爸一驴鞭:“混账话,谁规定城里就是城里人呆的地?你先回,过些日子我带犹子跟了去闯,不信城里就没咱的活路!”

就这样爸爸回城了,被分配到一家建筑公司当了架子工。三个月后,妈妈带着小犹子,背着大大的包裹,闯进了省城。当钟点工、干零活、给小酒馆刷盘子洗碗,闯生活的事她都干。小犹子的父母也曾经有过对生活的美好憧憬,他们预算着尽量多挣点钱,培养孩子上大学,然后再买一栋大一点的房子,等儿子长大了给他娶房媳妇,替他们传宗接代。这憧憬的标准虽然太过低俗,但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全部生存图画。就是这样一张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图画,也被残酷的现实给撕得粉碎,夫妻双双下岗,又偏偏雪上加霜地迎来了动迁。一夜之间,这对朴实的夫妻画在沙滩上的美景被大浪冲刷得无痕无迹。

无论怎样人都要活下去,日子都要过下去,出路就在你的脚下。妈妈不愧是当年的妇女队长,她最后选择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重新回到了那个生她养她的小山村。这时她才发现,当年的“知青”们已有不少又回到了村里,他们低价从老乡手里买了房子,然后把省下的动迁费做本钱,有的做小生意,有的搞养殖,有的买台农用车让子女拉脚。犹子爸妈更有优势,他们不用买房,直接住在了姥姥家,把动迁费全用在了养猪上。姥姥是村子里有名的养猪能手,一块儿抓的猪崽儿,出栏时能肥几十斤。姥姥说养猪有绝窍有秘笈,妈妈就继承了姥姥养猪的绝窍和秘笈,她一下抓了二十头猪崽儿,开始和爸爸轰轰烈烈地养起猪来。

从小生活在城里的犹子,对农村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他觉得姥姥家的小山村像童话一样美丽,村里人也比城里人实诚。从那时起,他知道了怎样养猪,怎样起圈,怎样熬猪食;熟悉了村前那条清澈的小溪和小溪旁那个三间茅草屋,还有屋中的盲爷爷。盲爷爷家养了一条大黄狗,是城里志愿者捐献的导盲犬。大黄狗很温顺,通人性,脖子上挂着个皮项圈,拴着条油亮的皮链子。盲爷爷牵着它如履平地地去他想去的地方。小犹子非常喜欢这条导盲犬,管它叫大黄。

小犹子十岁那年辍学了,原因很间单,爸爸妈妈的精力都用在了创业上,顾不了他。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突然再不用背大书包去承受身心的双重压力,简直就是解脱,是一件极爽之事。那段时间,他几乎总是呆在小溪边盲爷爷家里,同大黄厮混。他和盲爷爷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从盲爷爷那得到了很大的教益。那是小犹子最爽快的日子,可惜太短暂,只有半年多时间。后来爸爸妈妈的养猪事业有了发展,小犹子又被送回城里,上寄宿学校。

境趣相依,物随心移,在小犹子童年的记忆里,发生了两件对他伤害最大的事,后来也就是这两件事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第一就是村前那条清澈的小溪;第二就是盲爷爷家那条温顺的大黄。

是妈妈英明果断的决定改变了小犹子家的生存状态;也因了这个决定,使他从此失去了一个贤惠、泼辣、心地善良的妈妈和倔强、正直、宁折不弯的爸爸。时至今日,小犹子还是搞不懂,为求得一个美好的东西,就必须要丧失另一个美好的东西吗?

养猪几年后,小犹子家的经济状况生了很大变化。养猪场扩大了十几倍,存栏超过了几千头,每天都有成卡车的生猪被出栏卖掉。妈妈为他在市里买了套一百多平米的高档住宅,还雇了保姆专门打理他的生活。从此小犹子不再住校,开始生活在父母为他精心打造的幸福小巢中。妈妈盼望小犹子好好学习,成龙成凤。爸爸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读太多书白搭功夫,现在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顺其自然,念完高中,考不上大学就回来学养猪。照样当老板。”

为此每到星期六,小犹子就坐郊车回养猪场,跟爸爸妈妈学习养猪。怎样合理地调配饲料,怎样让母猪多产崽儿,怎样缩短肥猪的出栏期……他还从爸爸那里学来了一手绝活——绑猪蹄扣。爸爸那双绑架子出身的大手,绑起猪蹄扣来神速无比,一条麻绳在他手里上下翻飞,眨眼工夫,二三百斤的大肥猪便哼哼就范。小犹子觉得爸爸的绑猪绝技如同变魔术,很是着迷,很快他也练成了。三四个大小伙子都绑不住的猪,小犹子一个人轻松解决。

养猪场远近闻名了,区里、镇里常派人来参观,还时常能得到科委颁发的科技项目奖。

小犹子的爸爸随镇里的科技发展团到南方去参观,回来后非常兴奋,说他学到了养猪多长瘦肉少长肥肉的方法。说只要让猪吃一种神秘的东西,瘦肉率就会增加百分之三十以上。小犹子的父亲如获至宝,从此他们家的猪肉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品牌,在城里有许多专卖店。

眼下城里人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健康却成了大问题;谁不恐惧“三高症”,谁又不畏肥肉如虎呢?小犹子家的瘦猪肉就成了城里人趋之若鹜的圣物。

那段时间是小犹子他们家快乐无比的日子。每到周末,爸爸教小犹子处理完养猪场的事,便带他到村边的小溪里洗澡。小溪是由大山上无数个泉眼汇成的,没膝深的水,清澈见底,喝一口凉森森,甜丝丝的,沁人脾胃。小溪中只有两样鱼:手指长的银白色穿钉鱼、腮旁长了两个硬刺的黑嘎鱼。都说水清无鱼,小溪的水太清了,人的肉眼跟本看不见任何微生物,却有鱼。小犹子至今也不知道这些鱼是靠吃啥生存的,可鱼们却实实在在生活在小溪中,实实在在逆着溪水无休止地往上游着。小犹子不知道鱼们想游到哪儿去,溪水的源头在大山上,显然那里不该是鱼的家。小鱼很怕人,见到人来就躲进大大小小的石块下面。小犹子和爸爸在水里洗澡,小鱼们就躲在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下面,战战兢兢地窥看,直到他们洗完澡走出溪水,小鱼们才敢试探着出来,再无休止地向山上游。

每次爸爸带小犹子洗澡,小犹子都感觉无比的幸福和亢奋。在爸爸大而有力的双手中,小犹子像一只皮球样被捏来揉去地搓皴、打肥皂。每当这时,小犹子感受到的是一种无比博大的父爱。在小犹子童年的记忆里,父亲那浑身充满力量的疙瘩肉就是正义和力量的象征。

洗完澡爸爸回猪场去了,小犹子就到河边的盲爷爷家去看大黄。一个小柴院,三间茅草屋,小犹子感觉盲爷爷就像个神仙。他人瘦瘦的,一双干瘪的眼窝永远冲天举着,在大黄的引导下走路如风,绝看不出是个盲人。盲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老兵,被美国人的火焰喷射器烤熟了眼睛。盲爷爷说那次战斗打得特惨烈,火焰喷射器喷过来时他毫无准备,就仿如一瞬间自己钻进了太阳里……眼前一黑,手一揉,两粒硬邦邦的东西就掉了出来,一股烤熟了的家雀味,是眼珠子。

盲爷爷本是生活在荣军疗养院里的,可后来他坚持要回家住。其实这个小山村并非是盲爷爷真正的家,是他七、八岁时要饭路过的地儿。在村里盲爷爷没有一个亲人,他却说是村里人养活了他,他从这里当的兵。他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切。从此,盲爷爷就像神仙一样伴着山风,闻着鸟鸣,听着穿钉鱼和嘎鱼溯水而上的声音,晨起暮寝地同大自然为伴。为照顾盲爷爷的生活,政府特为他配了一只志愿者赠送的导盲犬。大黄非常聪明,盲爷爷的话它都听得懂。盲爷爷说它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商。

“走,上二水家去随个礼,他儿媳妇生小孩了。”盲爷爷提着自己亲自摸着捡来的野鸭蛋,牵着大黄出门了。大黄准确无误地把他送到了二水家。

“上回摘榛蘑那块地儿还记得吗?那榛蘑叫肥实,咱还去。”盲爷爷挎上了篮子,手牵着大黄。大黄就把他带到了上次他们采蘑菇的那块地儿。

小山村七百多户人家,只要盲爷爷说出名字,大黄都能领他去,且准确无误。大黄训练有素,从来不叫,在小犹子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听到几次大黄的叫声。它总是静静地趴在能看见盲爷爷的地方,只要盲爷爷一动,大黄会立马来到他身边,让他伸手可及。

没事时,盲爷爷总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听小溪流水,听鸟儿鸣唱,听大山喘吸。盲爷爷坚持说大山是活的,能呼吸;小溪有灵气,会唱歌。每当这时,大黄就安静地俯卧在盲爷爷脚边,在盲爷爷的心中,它就是孙子,就是孩子。他总是嘀嘀咕咕地跟大黄说着心里话。大黄好像都能听得懂,总是甩着尾巴应答,而且尾巴总要轻轻地拍打在盲爷爷身上,让他知道它已听懂了。每当这时,小犹子更觉得盲爷爷是个神仙,他不但能听懂鸟唱歌、鱼说话,还能跟狗交谈。

小溪边离村里有三里路,人们进进出出都要经过这里。进城时的人们都要喊一声盲爷爷,问带不带啥东西,要带便给他从城里买回来;回来后,有事没事又都喜欢到溪边盲爷爷家坐一会,喝口水,歇歇脚,讲讲城里新近发生的奇闻怪事。这里俨然成了小山村的一个驿站,也成了小犹子童年记忆里一个若神若仙的梦幻。

盲爷爷虽然足不出村,但他知道天下的所有大事,什么国内的改革开放,什么国际的阿富汗战争,什么美国的水门事件,什么苏联的颜色革命,他都能说得条条是道,这除了靠来往的村民,也全依赖手中那只形影不离的小收音机。

盲爷爷很喜欢小犹子,他说他一辈子没结过婚,没儿子,当然也没孙子。

小犹子说,我给你当孙子。

盲爷爷说,当不是真的,假的东西没意思,还是做个忘年交的爷们好。

于是盲爷爷就叫小犹子小爷们。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尽管家里并没逼小犹子成龙成凤,但中考的准备还是令他头昏脑胀,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小山村了。这是一个秋天,一个寒气来得特别早的秋天。小犹子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种被呼唤的感觉。小犹子知道是盲爷爷在召唤他,于是他放下中考的备战,急火火奔回小山村。被黄昏染得灿灿的小溪,嶙峋地闪着碎金子样的光芒,小鱼们还在拼命地溯水而上,河边的老藤椅上却不见了盲爷爷的身影。瘦骨嶙峋的盲爷爷躺在了屋里的柴床上,喘息声沉重而无力。小犹子哭了。看小犹子来了,盲爷爷痛苦地挤出一丝微笑,嘶嘶哑哑地说:“哭甚呢?老朋友要去了,唤你这小朋友来,想交待点儿后事。”

“盲爷爷你不能死!你是神仙,会长命百岁的!”小犹子拉着盲爷爷如柴的大手呼喊着。

盲爷爷苦笑道:“又多活了五十多年,该死了。我那些战友五十多年前就死了,这五十多年我活的都是他们的寿数。”

小犹子哭着问:“你的身体一向挺好的,咋突然就病得这样了呢?”

盲爷爷用嘴盯着小犹子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这几个月溪边闹鬼,天天后半夜闹鬼,我是让鬼缠的。”

小犹子惊讶:“闹鬼?你瞎说!你不说天下无鬼吗?你在骗我!”

盲爷爷说:“爷爷眼瞎心不瞎,不说谎话,真是有鬼。每天天不亮就闹,那惨叫声人呐!”

小犹子说:“盲爷爷,今晚我帮你打鬼。我带着大黄去打鬼,把鬼打跑你的病就好了。”

盲爷爷呼吸紧张起来:“不行!你不能住这,也不能去打鬼。你快走吧,大黄交给你了,我用不着了。它是一条好狗,一定要善待它。它都十三岁了,按狗的年龄已步入晚年,定要让它老有善终啊!这个存折里给大黄留了一些钱,足够它吃到老了。你答应我?”

小犹子满脸泪水:“不!你不会死。今天后半夜我就来打鬼,你还能和大黄快快乐乐地生活。你是神仙,能听懂鸟唱歌鱼说话,还能跟狗谈心,已经成神仙了,你绝对不会死。我会来打鬼的。”

盲爷爷干瘪的眼窝突然涌动起来,竟挤出了两颗硕大的泪珠,那两颗泪珠在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艰难地爬行,看得出他很痛苦:“小爷们,你……千万别来!这个鬼……你是打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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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诗韵 评论 (评论时间2013-05-06 11:53:13)  

长篇连载,很好看,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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