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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知青点里蹉跎事儿 

 寄语： 上山下乡的经历，对广大知青而言，

   收获的不仅是痛苦和磨难，更多的是历炼和成熟。

第二十三回    山乡金秋醉迷人

     我们迎来了金色的秋天。一个丰硕的金秋。

     山乡的秋天远比春天迷人。春天虽是花繁叶茂，可春荒中饥肠辘辘的人们，饿得两眼看什么都是绿的，那里有心去赏花品景呀。可秋天就大不同了，秋天是回报的季节，收获的季节，品味大自然回馈的季节。

     田野间，高梁擎举着火把、玉米展示着红缨枪、谷子摆动着狼尾巴、芝麻挥舞着狼牙棒、银棉吐絮，稻穗金黄，柿子树挂满红灯笼，老枣树挂满了红了半圈儿的果实。在渴望富足的农民眼里，这一切比什么样的美景更重要、更充实。

     秋天的农活儿说实在也不轻巧，只是比夏收拖得时间长一些而已。摘棉花，掰玉米、犁红薯、拔芝麻、收黄豆，最最高兴的是割稻谷。这是卢湾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村民们还从来没有品尝过大米的味道呢！开镰的这一天，全村人几乎全都到了场，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扒开几个稻粒儿，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超前的享受着丰收的甘甜。

     看着一捆捆稻谷被人们挑到场院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于是我诗兴大发，当下赋诗一首：

满身泥土滿脸笑，        手舞银镰歌声高。

泥腿一跃上田埂，        手捧新谷向北眺，

喜逢国庆唱赞歌，        新谷飘香过红墙，

此时该唱那支歌？        还唱社会主义好！

     正当我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一件意想不到的伤害却不期而至。

     收获了的红薯，除了利用地窖鲜储以外，大部分红薯是要切成片儿晾晒成红薯干儿，这样更便于较长时间的储藏，在当地一般都是就地挖出，就地分秤，就地切片，就地晾晒。每家每户分了红薯以后，就会带上一种特质的切薯片的工具-------红薯床子，到地里直接就地加工。这种红薯床子（就像放大了的擦萝卜丝的擦子）是用一块木板儿，中间挖一个方洞，安装上一片刀片儿，刀刃儿向上，用手拿着红薯向刀刃上推，一片儿红薯片就会从木板的空隙里掉下来，这样的加工方式，比手工刀切的方法快得多，均匀的多。知青点没有这种床子，只好等农户家加工完了，我们才能借来使用。

     晾晒红薯干儿，必须要抢晴天，有四五个大晴天就晒好了。如果赶上了阴雨，红薯片儿就会发霉变质。不能食用，喂猪猪都不肯吃。成了一堆废物。所以，切薯片儿，晒薯干儿是件抢时间、抢进度、抢晴天的急活儿，一天也不容耽搁。

     我们七个人分得红薯多，三个人切了两天还没切玩，推一天红薯床子累的肩酸背痛，切完了还要撒开晾晒，麻烦着呢！我们七个人轮番上阵，交替作业，

     这天中午，我在火辣辣的秋阳下，顶着烈日推床子，汗如雨下，头昏脑胀。饥肠辘辘，口渴难耐。看看还有一大堆没有切玩的红薯，心烦意乱，心想快点儿推，早推完了好回去吃午饭。

     真是急中生乱，乱中生错。这当儿在地头干活儿的一个村民喊了一声：“正学，该回家吃饭了！”我一走神儿，右手的三个手指已经深深地送进了锋利的刀刃儿，中指的指甲盖儿已被无情地掀开了，顿时血流如注。十指连心哪！疼得我几乎是浑身痉挛，那村民看见了，吓得不知所措，慌忙撕下一块衣片帮我包手，翻身跑回村里报信儿去了。

     我没回村儿，左手托着右手，跌跌撞撞地往大队的医务室跑，踞大队医务所还有两里多地呢！汗滴不住的淌，鲜血不住的流，滴滴落在脚下那滚烫的尘土里。

     到了大队医务所，幸好值班的医生还没走，看到我伤的不轻，立刻给我清理伤口，然后对我说：“口子不小嘞，要不到公社卫生院缝针？”我说：“不用，包好就中了！”正在包扎的时候，长荣队长和我的知青战友都赶来了，问这问那，无不关心。包扎好了，我们又一同顶着烈日返回了卢湾村。看来十天八天我是干不了重活儿了。

     回到了知青点，长荣队长对我说：“歇几天吧，养养伤。听听广播，半晌到地里播播新闻，搁家里帮忙做做饭，别闲着，闲着伤口会更疼！工分儿给你照计！”

     这下子伤的真不轻，伤口嚯嚯地跳着疼。我用一个绳套儿把手吊在胸前，咬着牙默默地承受着来自指尖儿上的痛苦。

     这几天，我倒是清闲了许多，除了播播新闻，在屋里帮“老疙瘩”烧烧火，别的什么也干不了。一天挨一天地等待着伤口的复原。

第二十四回   忙中取乐赛诗会

     此时已是仲秋时节，知青们和社员们都忙着在地里收红薯，刨的刨、拣的拣、运的运，连续半个来月，天天如此。真累！收完了红薯还要切成片，晒成干，便于储藏。在那个“一季红薯半年粮，鸡屁眼子当银行”的贫困年代，收获红薯就显得犹为紧要。我偏偏在这个紧要的当口光荣负伤了，给同伴儿们添了不少麻烦。不仅不能干活，就连刷锅洗碗的活儿也不能干了，简直是废物一个。

     收了一白天红薯，累得腰酸背痛，回到知青点就想赶忙吃饭，晚饭是红薯汤、红薯面窝头、还有蒸鲜红薯。吃得嗓子眼儿直往外冒酸水。多吃些咸菜会好一些。喝罢汤（当地人把吃晚饭称为喝汤），谁也不愿弹，一字排开躺在土炕上，七条汉子，白花花、赤条条的。灶台上是盆叠盆、碗摞碗的一片狼籍。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灯光里烟雾弥漫，一股子呛人的烟草味儿能把蚊子都呛死。你想想，七条汉子五杆大烟枪，能好得了吗？

     抽了一阵子烟儿，彭大个子开口说：“吃完了、歇够了，谁刷碗呢？老疙瘩，去吧碗儿都刷了！”

     “老疙瘩”不服气儿地说：“凭啥？我都做一天饭了，还叫我刷碗？这不欺负人嘛！”

     剩下没一个人应声，静得能听见窗外蛐蛐叫。不知是谁“噗”的一声放了个响屁，真是有点儿“于无声处听惊雷”了。

     彭大个子没好气地说：“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叫唤！”大伙儿顿时哄堂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随后大个儿又说：“今儿这样吧，大班长受伤了，今儿我说了算！谁都不想刷锅刷碗，明天一早还得做饭，这锅碗今儿黑必须得刷，我出个题儿，咱们当场作诗，大家评论，谁的诗最差劲儿谁就刷锅洗碗。中不中？” 

     “中！”大伙齐声应答。“大个儿，快出题儿，快出题儿！”老疙瘩沉不住气催促道。

      大个儿接着说：“刚才有人放个屁，咱今儿就以屁为题作诗。不许污言秽语，不许胡扯八道！再吸一袋烟儿，吸完烟从老二开始说！好好想吧！”

     话音一落，顿时鸦雀无声。只听见“叭哒叭哒”的抽烟声……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大个儿催道：“说吧，挨个儿说，最后大家评！”

     明成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中，先说就先说，我先来！”

     大家屏息，洗耳恭听。

     明成坐在炕沿上，说道：“此乃人身之气，何有不放之理，放者洋洋得意，闻者垂头丧气。”

     兰军猴也似的跳到到地当央，倒背双手、摇头晃脑地吟唱。

“腹中有晦气，上下分仔细，上行叫打嗝，下行叫放屁。”众人击掌鼓励。

     张如意拉长声音象唱戏文：“诗人来也-----，听了-----。”

“此物似阵风，来去无影踪，不能观其形，但可闻其声。”

     老五名叫升如，平时爱读唐诗。文绉绉的。“我来一首唐诗新编。”

“清明时节屁纷纷，路上行人皆薫晕，借问臭气何处来？牧童遥指大肥臀。”

     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该大组长了，该大组长了。”大伙儿起哄。

     我稍加思索说到：“有个新媳妇儿，腹中来股气儿，夹又夹不住，直蹭炕沿子儿。”

     又是一阵狂笑。“这回该老疙瘩了！快说快说！”

“老疙瘩”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吱吱唔唔。 “说就说，这有啥。听好了啊！”

“红薯黄豆爱生气，肠子里边打主意，冲出后门溜出去，管叫神仙打喷嚏。”

     大家称好。“该大个儿啰------该大个儿啰-----”又是一阵起哄。

     大个子平时爱习武，舞枪弄棒。是大伙儿的主心骨。粗人一个。没办法，硬着头皮上。

     大个儿说：“此物象白菜，放放就凉快，此气象粒豆，放放准好受。”

     屋里顿时响起有节奏的拍手声伴着呼喊声“刷锅！刷碗！刷锅！刷碗……”

     彭大个儿自己挖坑自己跳，无奈乖乖地去刷锅洗碗去了。

     一天的疲惫早已遁消在九天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