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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开封

    一辆越野吉普车，在几辆满载着荷枪实弹士兵汽车的保护下，驰离曹县地区，向河南开封方向驰去。吉普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伪第二方面军总司令孙良诚及其参谋长甄纪印。

    孙良诚公开投降日寇当了伪第二方面军总司令后，把一批同窗亲信网罗在自己的门下，委任赵云祥为四军军长，王清瀚为五军军长，其乡党保定军校同学甄纪印为参谋长，把第二方面军的大权牢牢控制在手中。孙良诚在日军的庇护和汪精卫的支持下，重整旗鼓，扩军备战，使兵力迅速发展到五万人，成为冀鲁豫地区一支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

    孙良诚把一支烟递给甄纪印，自己也点上一支，心思重重地说：“喜多诚一这小鬼子让你我亲自到开封，不知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司令尽管放心，喜多诚一的葫芦里也没多少药好卖，肯定是想借助我二方面军的力量，达到他的目的。”甄纪印瞟了孙良诚一眼，孙良诚一脸冰冷，毫无表情，便接着说，“如果喜多诚一耍什么伎俩，柳晖文会提前通知我们的。”

    “柳晖文也是鬼子手中的一颗棋子，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还能顾得上你我啊。”

    在重重的疑虑和困惑中，孙良成一行到达了开封。日军驻开封城防司令和伪开封行署主任柳晖文疾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亲热地说：“久违了！良诚兄，别来无恙乎？”

    孙良诚笑道：“托郁芬兄的福，还可以过得去。”

   相互寒喧后，柳晖文一手执孙良诚的手，一手执甄纪印的手，热情地说：“喜多诚一军团长吩咐了，两位远道而来，一路劳困，先不急着谈军务。先到公馆休息一下，明天我陪二位游游龙亭、大相国寺和潘杨湖。”

    在龙亭，孙良诚看到不少日军坐在龙墩上照像留念，一些鬼子兵手持三八枪、军刀，张牙舞爪极尽张狂。孙良诚面有愠色。

    “司令，你怎么了？”甄纪印发现孙良诚面色不好，关切地问。

    孙良诚慨叹道：“这龙亭始建于明洪武十一年，清康熙年间扩建修葺，始成今日模样。龙亭虽非大宋皇城之真迹，却是中原之象征，友军不顾民族感情，未免太张狂了吧！”

    柳晖文说：“良诚兄，喜多诚一军团长为尊重我国的民族感情，曾下令不准皇军放肆张扬。但个别军士为标榜战胜者的姿态，做出一些过格的事情也是有的，良诚兄大可不必上升到政治的高度视之，是吧，甄兄？”

    甄纪印点头陪笑说：“只要不是太过火，不必与小鬼子斤斤计较。”

    柳晖文笑道：“我等皆军旅出身，时刻尊崇总理天下为公的遗训。前不久，日本政府宣布废除我国的一切不平等条约，你我曲线救国的道路也算有了一点希望。中华民族要振兴，不能继续当英美的附庸，必须与日本人携起手来，开辟一个新世界！”

    孙良诚顺手指指潘杨湖，说：“世事苍茫，奸忠不比潘杨湖水泾渭分明！”

   甄纪印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万变不离其宗！”

    柳晖文说：“良诚兄，我知道你至今仍怀疑曲线救国这条路是否走错了。现在的中国，老蒋要投靠英美，毛共要依附苏俄，汪兆铭倡导和平反共建国。我看还是汪主席的主张比较切合中国实际。和平反共建国，一来可以减少国民伤亡，亲睦友邦，二来可以防止国家赤化。孰是孰非，历史会做出定论的！”

    孙良诚笑着挥挥手说：“与郁芬兄难得一见，今日只管浏览汴京风光，不谈政治，不谈政治。”

    从龙亭回来，喜多诚一举行盛大的酒会，欢迎孙良诚和甄纪印。开封名流均应邀入席。大厅里流光溢彩，高朋满座，觥筹交错，轻歌曼舞，极尽豪华靡费。

    第二天上午，喜多诚一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里召见了孙良诚和甄纪印。

    “良诚君，东条首相最近发来电文，指明大东亚圣战的重点仍是中国大陆。皇军为逼蒋投降，先后发动了浙赣、鄂西会战，把战争重点移向华中、华南和西南地区。冀鲁豫仍是皇军的心腹大患。这次请良诚君来，是想让第二方面军北上接替皇军的防务，遏制八路，把杨得志赶出濮范观，挤出冀鲁豫！”喜多诚一的语调沉稳有力，给孙良诚以信心、鼓舞和勇气。

    “这次行动，是一次综合行动，皇军将出动一百五十辆汽车、一个师团的兵力协助贵军的行动。同时，我将协调齐子修、刘本功、文大可部共同行动，”说到这里，喜多诚一在地图上划了一圈，又用两手做了个缩小包围圈的动做，“那时，八路就成了翁中之鳖，只怕是插翅难飞了！”

    现在，孙良诚才明白，喜多诚一是想让自己主政冀鲁豫。主政河北，是鹿钟麟、石友三的梦想，但都没实现。石友三为此还送了命。自己能主政冀鲁豫吗？坐拥重兵，加上日本人的支持，孙良诚对此充满信心。

    “良诚君，这次北上，切忌长驱直入，要步步为营，大量修筑据点工事，对八路之中心区逐渐蚕食。良诚君和纪印君还有别的意见吗？”

    对喜多诚一的安排，孙良诚、甄纪印没有太多疑虑。双方敲定了一下北上的时间、路线以及双方军队的协调指挥方式，孙良诚便离开开封，回到防区。

    鲁西南，曹县

    按照侵华日军第十二军团军团长喜多诚一的部署，1943年2月26日，日军三十二师团三千余人从济宁、商丘、开封出动，分七路乘坐五百余辆汽车挺进，对鲁西南的曹县、菏泽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扫荡。伪第二方面军孙良部两万余人，在日军的掩护下，从定陶、成武大规模向北进犯。鲁西南地区骤然烽火遍地，硝烟四起，兵连祸结，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孙良诚坐在指挥所内，久久凝视着地图。冀鲁豫，华北，广袤的大地和富饶的财富使他向往已久。难道真的能握住冀鲁豫，主政河北吗？每每想起这一夙愿，孙良诚就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和激动。

    他记起鹿钟麟主政时期，他追随石友三出师沂蒙进入河北南宫地区，但不久即被宋任穷部驱出河北，流落到直南。随后，石友三与高树勋的矛盾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柳屯事件导致第三十九集团军分崩离析，他带着自己的手下流落到定陶、成武地区。1941年10月，他派其段海洲部向巨南、金乡一带进犯，试图扩大防区，遭到八路军第二纵队教三旅王秉璋、曾思玉的迎头痛击，偷鸡不成蚀把米，狼狈退回原地。这次北进，虽有日本人掩护，但由于多次的失败和教训，孙良诚仍然心有余悸。

    “逐鹿中原，究竟鹿死谁手？！”孙良诚“啪”地把铅笔摔在案上，腾地站起，仰天长问。

    参谋长甄纪印走进来，兴奋地报告说：“司令，刚刚接到前方的战报，我五军在王清瀚军长的指挥下，协助友军，将八路军的第五军分区十九团包围在曹县西南的堤圈一带。目前战斗正在激烈进行。”

    “好！快快给王清瀚发电，除恶务尽，一定要干净彻底地消灭之！”孙良态精神百倍，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兴奋地说，“参谋长，我们这次行动出师非常顺利，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有司令的英明领导，这是水到渠成的事。”甄纪印诌媚地说。

    不久，王清瀚发来战报：八路军第十九团遭到重创后溃不成军，死伤一百三十多人，被俘获二百多人。

    虽然没能全歼十九团，这一战况仍令孙良诚感到振奋：“命令王清瀚部乘胜迅速北上，扩大战果！”

    次日，王清瀚部又发来战报，已将八路军冀鲁豫第五军分区游击大队包围在曹县城北的李辛庄。是役消灭共匪三百余人。

    与此同时，日军发来通报，该部一支部队包围了曹县聂楼村，一举摧毁了曹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王石钧中弹被俘，在逃亡途中被击毙。

    “司令小试牛刀，初战告捷，乘胜北进，定会大获全胜！”甄纪印欣喜若狂，献策说。

    “好！参谋长，咱们就乘胜追击，踏平濮范观！”孙良诚答应着，回头命令副官，“命令先头部队肃清道路，其余部队继续北进！”

    濮阳，八公桥

    距离八公桥还有两公里的路程，甄纪印吩咐司机停下来，开门下了车，用望远镜向村子张望。他看到村口已经布满荷枪实弹的二方面军士兵。

    这时，孙良诚的汽车驰过来。孙良诚走下汽车从甄纪印手中接过望远镜向八公桥了望。

    “司令，前方就是八公桥了。”甄纪印说，“部队已按计划到达预定目的地。王清瀚的先头部队已占领濮县城，五军军部驻扎在了柳屯。赵云祥的四军殿后，驻扎在东明至濮阳渠村一线。孙雨田的三十八师，占领了徐镇集。八公桥西的庆祖、两门、子岸等据点要冲，也被我军占领。王致远的卫队旅，早已进驻八公桥。目前，王致远正在八公桥迎候司令的大驾呢！”

    “唔。”孙良诚点着头，把望远镜交给随从。又回头问，“八大处呢？”

    “政治处、参谋处、军需处都已到达八公桥。情报处、作战处等就在身后，马上就可以到达。”

    对于甄纪印的回答，孙良诚十分满意：“好的。参谋长，上车，咱们马上进入八公桥！”

    八公桥的西寨门外，卫队旅长王致远、特务团长慕胖子及铁杆秀才等当地的名流望族正列队恭候。当地的百姓也被集中起来，手执一面面彩色旗帜，喊着热烈的口号，欢迎孙良诚的到来。八公桥周边村的狮子、龙灯、旱船、高跷队也被王致远拉了过来。孙良诚一下车，道路两旁鞭炮锣鼓齐鸣，人声如潮，场面颇为宏大、热烈。

    对于这隆重的欢迎场面和仪式，孙良诚非常满意。他满面春风，频频与迎候的人握手。

    “总司令，我已动员秀才先生把家腾了出来，在那里当司令部。总司令一路辛苦，不如先到司令部看看，休息休息。”王致远建议说。

    孙良诚兴致盎然，坚持说：“还是先到村里走走，看看！”

    甄纪印饶有兴趣地问铁杆秀才：“秀才先生，贵地因何而得此名啊？”

    铁杆秀才对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参谋长很有好感，津津乐道：“八公桥乃开州之腹地，历史悠远。据嘉庆《开州志》记载：八公桥在州南四十里，系澶水支流处。夏秋水溢，人们苦徒徙，八位老人倡而修桥，故名。可见此地民风古朴啊！”

    甄纪印哈哈大笑：“看得出，看得出。如今，孙总司令驻扎贵地宝宅还望秀才先生等诸公大力协助啊！”

    铁杆秀才乐呵呵笑道：“为大东亚共荣，老朽愿献犬马之劳！”

    孙良诚在人字街的关帝庙前停下来。甄纪印走上前看时，庙前的两幅对联十分有趣。门口的对联写道：

    灞桥自古有行人，问谁策马而驰，传名不朽？

    曹操于今无寸土，赖此绨袍之赠，遗像犹存。

廊柱上也挂着一幅对联:

   生蒲州，辅豫州，保荆州，鼎峙西南，掌底江山归统驭；

    主玄德，弟翼德，仇孟德，威镇华夏，眼中汉贼最分明。

    甄纪印看了，不由连声称赞：“好一幅关帝楹联，不愧大家手笔，大家手笔！”

    孙良诚端视良久，回头对甄纪印说：“参谋长，我们在这里建一个大炮楼。有关帝武圣君保佑，我们定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司令英明，我马上吩咐人，在关帝武圣君庙前修建炮楼。”甄纪印答应着，回头对卫队旅长王致远说，“王旅长，总司令的示谕听到了吗？明日即招募民工，修筑炮楼。

    “是！”王致远答应着。

    “当前，我们有三件重要事情要做。一是肃清匪患，整顿治安。二是筹集粮草，保障军需物资的供应。三是大量修筑炮楼和碉堡，构筑火力工事，把八公桥建设得固若金汤！”孙良诚乘兴示谕说。

    “遵命！我部到达后，即迅速清除匪患，目前已抓到各种案犯三十六名，大都是拦路抢劫、打家劫舍的流寇，经审讯，已枪毙了十二人。”王致远汇报说，“至于筹集粮草，我和军需处长拟定一个方案，在各村成立催征队，把各家各户的闲散粮食、物资，全集中到司令部，以保障战时之军需供应。”

    “先遣部队到达后，是作了一些工作，但作得还不到位。”孙良诚打断王致远的话，批评说，“肃清匪祸，不是让你单抓几个土匪流寇，而是肃清该地区的共匪八路。等部队安置下来，我将好好做做这方面的工作，抓几个共产党杀鸡儆猴。各村的催征队必须迅速建立，必要时可以用部队协助。一句话，就是不能让部队饿着肚子去革命，去救国！这里是个大集市，逢一、四、七就是大集。司令部是军事重地，是禁区，不能让他们由着性子闹下去。集市必须搬走！这里的工事单薄，难以抵挡八路的袭击，必须尽快加固。还有，就是天黑以后各种闲杂人员一律不准擅自出入，整个村子实行宵禁！”

    “是！”王致远、慕胖子等军官齐声回答。

    1943年3月10日，在日军的掩护下，孙良诚部进至东明、濮阳及濮县地区，接替日军防务，并把第二方面军的司令部设置在濮阳重镇——八公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