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知青点里蹉跎事儿
寄语: 上山下乡的经历,对广大知青而言,
收获的不仅是痛苦和磨难,更多的是历炼和成熟。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是在喜悦的笑声中度过的。
夜来好梦。梦见我把大鱼送给了妈妈……,妈妈高兴地哭了。
我在这哭声中醒来,天亮了。
第十回 年关大集观奇景
农历腊月卄九,是当地的年关大集。各村各队的社员村民都会源源不断地涌向公社门前的那条土街。街长两华里,街宽不足十米,当街两旁一色的青砖素瓦门面房。多半是地主老财家的宅院和商铺,解放后收归公有,成了乡镇政府的所在地。这里分设着卫生院、乡邮局、供销社、兽医站、乡中学和公粮仓库。公社革委会大院设在中间。平时街上人并不多,可一到了逢集赶会,这条街即刻变成了一条汹涌澎湃的人河。
长荣队长领着我们一杆子人,有的擓着篮子,有的背个筐儿,还有人肩上搭个褡裢(当地特有的装物工具),一路上谈笑风生,兴致勃勃地走着,穿沟爬坡步行七八华里,要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大年盛会。
四面八方的人溪流般的汇往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街的两旁摆满了农家的交易物资。吃的用的、活的死的、红的绿的、真个眼花缭乱。街两头,人稍微少一些,有玩杂耍儿的,卖大力丸的、耍猴儿唱戏的、唱大鼓书的、剃头匠的生意特火,因为当地人有正月里不兴剃头的讲究,必须等到二月二才能剃。(经过文化大革命的“破四旧”,有许多东西在城市早已绝迹了。可在这偏远的农村集市我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奇异景观。)从街头到结尾,可以说是展开了一幅中原民俗风情的画卷。
要说这条街上究竟有多热闹,各位看官,有打油诗为证:
街边儿有人变戏法儿,里外三层人一圈儿,
空中钓鱼直扑楞,一盆火苗还冒烟儿
二目如铃看不透,你说玄儿不玄儿?
拉洋片的唱得欢,又推又拉忙不闲。
“里头瞧,里头看,”全是活人儿会动弹。
算卦摊上刘半仙儿,瓜皮小帽灰长衫儿,
圆圆墨镜遮俩眼儿,阴阳八卦带相面儿。
独台小戏真叫神,花布幔中坐一人,
口笛声声似人语,武松打虎显精神。
万能脚,没有手,他会空翻射跟头,
用脚写字画图画,剪纸卖艺度春秋。
代书先生一张桌,笔墨纸砚摆上桌,
代写状子与书信,赚得零钱度日月。
西北角上说书场,锣鼓琴声响铿锵,
刚刚唱罢《红灯记》,这边开场《沙家浜》。
耍猴卖艺把锣敲。猴儿穿衣又带帽,
抓耳挠腮逗人笑,有多有少把钱掏。
人群当中立壮汉,赤身露臂龙盘肩。
捶胸拍胯一声喊,都来买俺哩大--力--丸!
捏面人儿咧手艺强,捏啥象啥真不瓤!
八仙过海孙悟空,会揑老头儿大姑娘。
吹糖人儿咧真叫棒,滚烫咧糖稀拿手上。
十二属相都能吹,老鼠偷油最漂亮。
十字街口打开场,拱手作揖拜四方,
刀枪剑戟寒光闪,斧钺钩钗响叮当。
西头有个打锔匠,锔盆锔锅锔大缸。
能锔金边细瓷碗,锔好保准不露汤。
铁匠铺里格外忙,风箱拉咧呼呼响。
炉火熊熊腾烈焰,铁锤翻飞放红光。
卖吃食儿咧半条街,各色小吃儿喷喷香。
热气腾腾大杂烩,油馍包子丸子汤。
“丸子汤-------热咧,一毛钱 一碗儿!”
咦!口水流了二尺长。没钱叫人急哩慌。
从街这头挤到街那头,一头晌儿往返三、四趟,一直看到天将过午,人流渐稀,仍方兴未艾。
长荣队长召集大伙儿说:“过晌儿了,回家吧!”
我说:“队长,都跑饿了,咱弄点儿东西吃吃再回村,中不中?今儿晌午我请客!”
“中!中!那老中!”大家齐声附和着。
于是来到一个饭摊儿前,要了十斤油馍,十几碗杂烩菜和三斤地瓜酒,津津有味地吃将起来。算下来还没花完十块钱。也不算少了。因为那年代干一天十个工分才划七分钱。一个鸡蛋才换二分钱。穷啊!村里人是不会舍得在街里买饭吃的。
正吃着,突然一阵儿狂风袭来,把路边儿房顶上的灰土和枯树叶刮下来,弄得饭桌上、碗里边儿尽是杂物。真扫兴!
“老天爷要变脸,快回村!”听长荣说罢,一抹嘴儿便起身走了。
天阴得越来越重,风刮越猛,气温骤降,眼看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回村的路上,我们顶着刺骨的北风艰难地行走。有些透不过气儿的感觉,天渐渐暗了下来,密集的雪糁儿打在脸上如针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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