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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人，好编辑，好朋友

——悼怀燕生兄

李松涛

燕生是好诗人，更是好编辑，同时也是我的好朋友。

公元1978，对燕生和我都是重要的年份，他“特批”进京，我“特批”入伍。 那年7月，先是我和《诗刊》同事到北京站的月台上接他举家进京。而后是12月，我携笔从戎返回东北，王燕生、韩作荣、徐刚、王恩宇、王新弟等将我送上月台。这中间的11月29日，晚饭后，曾与王燕生、徐刚、韩作荣同到天安门广场，看足有两万余人游行。 11月30日晚，与王燕生、韩作荣、叶文福到西单“民主墙”看大字报。 12月2日晚，徐刚在家中为我饯行，与王燕生、韩作荣、叶文福喝酒饮茶至深宵。

从1978年算起，我与燕生兄相识相交已是三十三个春秋了。我查阅了手边燕生兄的惠函，计有37封。那一对一的交流，内容丰富，情真意切，用的多是《诗刊》和《诗刊》函授学院的信笺，1982年12月26日接燕生兄信：“作协委托我们搞诗歌评奖，要请几个同志办真正的‘读诗班’，领导提名有你，看中你的年轻、正派，记忆力与鉴赏力都好。此事有点苦，但还有甜，总可多读几本诗。时间较紧，元月5日开始，到春节前结束。最好你能来。先听你的意见，然后再与空政联系。盼速复！” 我去了，参加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全国第一届新诗集评奖（1979——1982）。转年1月7日至26日，在邵燕祥先生领导下工作了二十天，为读书班（初评组）负责人，成员有王光明、王洪涛、刘绍本等。

1983年，诗友告我短诗《我的名字叫：兵》获“《诗刊》1981—1982优秀作品奖”，半信半疑，遂向燕生求证。他于5月12日自京写信寄沈：“《我的名字叫：兵》千真万确获了奖。奖金不日即可到你手中。这次获奖作品除一人系转载外，19名作者中，有5位是我的责编，该为我高兴吧！全部作品将汇编成册，由我们自己发行，你是重点‘认购户’，谁让你得了奖，又和《诗刊》关系密切呢！王府井等待东北虎早日返回，《团结湖，我又来啦》——和作荣、徐刚等你来也！”

1984年3月，我在空军文化部临时工作，25日燕生电话告我：主编邹荻帆约见，我问什么事，他答曰不知：“老头语气挺神秘，还嘱咐我别对外人说起。”次日晨，骑自行车从复兴路赶到虎坊路《诗刊》，恰荻帆先生也刚上班，回手掩门，沙发对坐，低声问我是否愿意调入《诗刊》担任编辑部主任……。颇感意外，此举涉及脱军装、进北京等重大转折，我答应考虑一周后回话。返空军，我即征求诗人周鹤、廖代谦意见，皆表示支持。然而四天之后，燕生电告获帆先生夜入友谊医院，从此一病不起，调进《诗刊》之事便也搁置了。回到沈阳，又接燕生5月1日约稿信：“有兴趣写些《王府井，我又来啦》这类切近现实、反映民心的诗吗？最好涉及点敏感性问题。你不怕丢官，我们就敢发。”

1985年中国作家第四次代表大会期间，1月5日晚在燕生房间，与舒婷、江河、顾城、谢晔、刘湛秋、刘祖慈、傅天琳等人聊天，互相签字留念。江河：“都写好诗”。顾城：“诗是光明”。 傅天琳：“我知道你是军人，但我记得你的第一缕炊烟!” 当年7月13日接燕生信：“松涛：由你骂我吧！《太阳与村情》刚才读完，太好了！我被你的诗，为哑巴、为我们的祖国和人民的命运打动了。我立即就送审。原谅在我案头压了这么久。”《太阳与村情》是我的一首小叙事诗。

1986年3月6日燕生寄自京都的信中慨叹：“诗把人都快磨死了，而又没有解救之手。”燕生——一个以诗为重的敬业者，为诗喜，为诗忧。

1989年7月10日燕生莅沈，我引其赴抚，与众诗友畅乐，返沈又陪其到《当代诗歌》，与阿红、晓凡、王鸣久、柳沄同饮。回京后，燕生于7月19日给我写信：“这次到沈阳和抚顺，过得愉快，只是累坏了你。昨天去上班，空气果然不一般。X x x 已停职，传单的事成了作协重大事件。许多人都写了检查，我也写了情况和认识。编务工作已由x x x主持。X x x 也沾了点边儿。《新观察》吊销了刊号。都说我真不该这么早就回来。更感到在朋友中的愉悦和幸福。作荣去福建写报告文学了。真想再好好聊一聊啊！问向荣及笑源、京桥好！”

1990年6月，我参与策划的“雷锋杯全国新诗大赛”启动，我和抚顺几位诗友赴京请评委，首先到团结湖找韩作荣和王燕生。燕生引我们去见杨子敏等。在京活动结束，正准备离开大雅宝招待所，燕生突然赶到，气喘吁吁传达主编的意思：《诗刊》想与抚顺联办“雷锋杯”大赛。10月，我在抚顺迎接了大赛评委：李瑛、张同吾、高洪波、杨子敏、丁国成、周鹤，自然也包括燕生在内。  燕生11月3日信寄京都：“《诗刊》选发了‘雷锋杯’的诗，然后是获奖名单。我写的侧记，不足1500字，花时一周，文思枯窘啊！ 此次活动，你集总导演与舞台监督于一身，还频频化妆登台。你是功臣！ 我再给赵进、关键、王立明写信，十二期刊物他们能否买一点，送给各级头头？邵璞在《文艺报》《中国青年报》上已发了文章，还有《中国文化报》、《人民日报》等，他们都应该收集起来，毕竟是做了件心血凝成的大事。”

1991年5月24日燕生有信：“邀你写一篇‘诗人创作谈’，谈自己，面对诗和青年，写什么都可以，文字也可由3千到8千，不限。早些给我，最好在6月底前。我已递上辞呈，辞去副主任和‘刊校负责人’职务，小小包袱，压得人太累。但未获准，我还得干。学不会躺倒不干。寄上我编的《未名诗人》一、二、三期，随手翻翻，出点主意。” 兄长有话，便拼凑小文一篇复命，《依然是萌芽的向往》经他手发出。

1993年2月1日燕生寄自京都的信：“今年春节过得快活吗？老大一定给你敬个军礼，下厨房炒几个拿手菜，然后一道举杯。那个出口成诗的小男孩，如今都成解放军叔叔了，我怎敢不老啊！……”

1995年10月，我与牟心海、罗继仁、李犁、柳沄、李秀珊经大连到山东荣成，参加第10届诗刊诗报协议会。刚一报到，就听商震告说燕生不慎断腿，遂去医院探望，他躺在病床上向我们复述经过，还开着玩笑。

白驹过隙十五载——2010年冬季，一次抚顺友人聚会，酒酣耳热之际，不知怎么就提起了燕生，我说明年开春请他到抚顺小住；李犁要通了电话，交我，听到他的声音，我竟热泪盈眶，语声哽噎。今年三月，又与燕生通话，我说：“四面青山时，邀你和蕙敏大嫂来我乡居住几天……”他回：“说定了！不过，我还要再带一个人，”他卖关子似地顿了一下：“这个人你也认识！”“谁？”“宁明！”“行！”我俩大笑。

对话与欢笑音犹在耳，燕生兄竟不辞而别了！

宁明将这噩耗告我，我含泪又转给了几位与燕生相熟的友人。王新弟复我：“松涛：接到燕生去世的消息，其带给我的惊愕压过了悲痛。接触过燕生，其敬业乐观的人生态度让我记忆犹在，同时燕生还是一个很重友情的兄长，至今没有忘记他几次来齐与我倾心谈话，今天只能做为日后的回忆了。真是人在风云变幻之中！新弟” 李犁复我：“松涛兄好！很悲伤！ 病危也就是去世头一天，我去医院看了他。王老师的事怕你伤心，没想马上告诉你……”

燕生兄就这么走了！我相知、相敬、相助、相勉的老友又少了一位！

                         2011年4月22日晚草于关东松涛文苑

[翻看着一张张与燕生一起参加各种活动的相片，我心中百感交集。待追思燕生兄的特刊出刊时一并刊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