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知青点里蹉跎事儿
寄语: 上山下乡的经历,对广大知青而言,
收获的不仅是痛苦和磨难,更多的是历炼和成熟。
腊月二十四那天,全大队的知青都回省城探亲走了,三间屋子剩下我一个人。长荣队长怕我孤单,就常来在知青点儿里陪着我。
过了小年儿,年味越来越浓重了。村里杀猪宰羊、捞鱼下粉磨豆腐,一片繁忙景象。
第八回 别样春节景色新
农民过春节,那是一年中的最大的节日。一切都按着老传统老规矩按部就班进行着。
我不回城过年的决定,却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小年一过,人们便鞋壳里长草------荒(慌)了。赶集的赶集,赶会的赶会,省了一年全都攒到这个时候花用。
石磨房里,石磨隆隆,流淌着白面,也流淌着笑声。
豆腐坊中,热气腾腾,豆浆在翻滚,喜悦也在翻滚。
仓库门前支起了一口大大的铁锅。支起一个大木头案子。说是要杀猪和做粉条用的。
腊月二十六,队长召集了十几个壮劳力开始做粉条。下粉条既是力气活儿,又是技术活儿。偷不得懒。先是和粉面,一定要和得匀。四个壮汉围着面盆一边转着走,一边用手在盆里揉面。还喊着号子,正时针转十圈,反时针转十圈。循环往复不知多少次。足足有两个钟头。这时大铁锅里的水翻着花儿的开,欢腾的热浪笼罩着忙碌的人们。
下粉开始了。
粉匠卢老四掐起一块和好的粉团,放入特制的大漏瓢,站在铁锅上方,不停地用拳头振击着漏瓢,不一会儿工夫,漏瓢底下便淌下来几十根生粉泻下的瀑布,煞是神奇。那生粉丝落进滚烫的沸水里,打个旋儿就漂了起来,颜色由原来的雪白变成了土灰色。卢老四用秫秸杆儿一挑,把煮熟了的粉条顺着锅沿儿自动地滑到旁边的冷水缸中。然后有人把降了温的粉条剪成节、搭在秫秸杆儿上凉哂或风干,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粉条了。一群小娃儿在围着粉锅嬉戏打闹。长荣队长随手从面盆里揪起一团儿湿粉,把它掐成几小块儿,投放到灶膛里的灰烬中,只听见嗞嗞作响,一会儿竟变成了又焦又黄又脆又香的点心,小娃儿们一人一块,四下里分享去了。我有幸分享一块。好吃!真香!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几声猪的嚎叫把我吵醒。我跑出屋一看,两头大肥猪己经被五花大绑地扔在铁锅边的土地上。铁锅下烈火熊熊,铁锅里热气腾腾。
只见村民卢大膀在一块废磨石上,一边儿撩着水,一边儿磨着尖刀。真有点糁人!
卢大膀高喊一声:“开铡喽---------”他学着戏里包公的架式,走向木案。四个壮汉揪耳朵拽尾巴地好不容易把肥猪抬上木案,抓紧摁牢,卢大膀走上前,拍了拍猪脸,摸了摸猪脖儿,只见他牙一咬,眼一瞪,一刀下去……
我双手一捂眼晴,脑子里一片血红。我即刻跑回了知青点。透过窗户看着人们亢奋地忙碌着。
忽然听见有人喊:“不好了,有头猪长“米”了!”长‘米’?长啥‘米’?啥是‘米’?‘米’是啥样子?我带着一连串的闪号飞出屋来。
只见屠夫卢大膀用刀尖扒开鲜红的猪肉,指着红肉中夹杂着的白色的大米一样的颗粒物说:“这就是‘米’,也叫猪囊虫。是寄生虫,不能吃,吃了会生病!”
我问:“那可咋办?”
“有办法,使劲儿煮。高温杀菌消毒!保准没事儿!”
长荣队长发话:“先把好猪肉分了,不够明天再宰几只羊补补。忙了一整年了。总得叫大伙儿过好年!”
分完猪肉,大铁锅下的炉膛里烈焰重燃,铁锅里的水再次沸腾了。
卢大膀用大砍刀把米猪肉剁成块儿,投沸水中,随即又放进几块生姜和一把大料瓣儿。
肉越煮越香,肉香弥漫了整个村庄,引来了一群狗狗爬在不远处观望。
我闻的香味儿最多,因为队长吩咐我负责烧火。我当了一下午的“伙头军”。
晚上分完熟猪肉,长荣队长拎了两瓶酒,叫上会计、民兵连长,端了一脸盆儿头蹄下水猪杂肉,来到知青点儿,脱鞋上炕,“哈,哈,吃,吃!管够!”长荣笑道。
酒过三巡,我们就肆无忌惮地五魁首、六六顺地叫将起来……
一直喝到驴叫(约半夜时分)的时候,倒头便睡着了。
再睁开眼来已是东方大白,日升三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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