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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有生：这是一座山——塞上名家贺祯厚书作欣赏

文章来源：自创访问量：1821 作者：郭有生发布：郭有生首发时间：2021-08-14 21:53:36

关键词：这是一座山塞上名家贺祯厚书法郭有生

编语：

这是一座山
——塞上名家贺祯厚书作欣赏

郭有生

       贺祯厚老师久负盛名，有塞上草书第一之誉。
       看他的草书毛泽东诗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就感到韵味绵绵，情趣盎然。
       比如墨段、节奏和蕴含的艺术关系。
       书法家时常把蘸一笔所书的文字，称为一个墨段。墨段，从润到枯，必然有墨色变化。由几个墨段，就能形成节奏；而不同的节奏，就有不同的形式意味。这样结合文本内容，就能表现不同的思想感情，而形成不同的意蕴。
       节奏，是由变化着的元素，循环往复而成。如昼夜的反复，每年春夏秋冬的反复，就是自然的节奏。艺术也离不开节奏，音乐的强弱交替，不用说；连绘画也讲究节奏，如画水波涟漪的一起一伏的交替变化，大雁飞翔时的连与断的规律排列，旋转楼梯的左右回旋的律动，都是节奏的表现。老子云：“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意思是循环往复的运动变化是道的运动，无为柔弱的自然表现是道的作用。不是要技进乎道吗？这节奏显然是道的一个重要内涵。
       贺祯厚老师的这幅作品，看起来有四个墨段，在每个墨段的润与枯或浓与淡的连续交替中，形成了节奏。
        但这样的节奏有什么意味呢？首先这是一个律动，这和自然中万事万物的律动是一样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饱蘸一笔，从水墨淋漓写到再也写不上为止，这个墨段的字数就多；我们半蘸一笔，也这样写，这个墨段就字数少了；当我们浅蘸一笔而写，这墨段的字就更少了。这有什么区别吗？每一墨段的字数多，往往给人舒展悠扬的感觉；墨段的字数少，给人短促跳跃的感觉，这种形式意味，为书法的抒情提供了前提条件。
       毛泽东的这首词，整体流露出一种喜悦欣慰的情感，所以每一墨段都很长，从视觉感来看有舒展悠扬的特点，正好含蓄地表现这种心理。如果枯润交替太快，那就适宜表现激动、烦躁等。
       美和形式相关，味和意蕴相关。书法的节奏，是一种形式美，给人既有变化而又看起来安排有序，如柏拉图所说是“运动的秩序”美。同时，选择不同的节奏类型，如大小节奏、轻重节奏、欹正节奏等，就能使形式成了不同情感的载体，而变得有味。

        庄子在《人间世》中写了个叫支离疏的人：“支离疏者，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肋。”
       这是庄子塑造的一个艺术形象。那么他采用了那些艺术手法来塑造的呢？比如说此人脸隐藏在肚脐眼里，这是移位法；双肩高于头顶，这是夸张法；下垂的发髻指向了天空，这是逆向法；五官都集中的长在上面，两条大腿却贴在了肋骨，这是变形法。
        这些手法可塑造出丑的形象，也可以塑造出美的形象。同是变形，《西游记》中牛头人身的牛魔王就丑，三头六臂的哪吒就美。书法也是这样，傅山有云“宁支离毋轻滑”，就是不要顺着常态常法，在笔下轻松顺溜而出，而要“离奇不正”而书，在丑拙中来表现一种美；当然用同样的方法，也可直达美，塑造出书法中的一个哪吒。
       那么，我们看贺祯厚老师怎样在结字中应用变形、夸张等艺术手法的。
如“颐隐于脐”，让我们想到了书法中的对比聚与散。聚是两个或多个对象拉近了距离，散是两个或多个对象拉远了距离。脸与脐，本来隔着胸腹，现在零距离而聚，于是这种移位，就成了一种变形。看“重上井冈山”的“重”，中间的“田”和下面“土”的两横，本来是有距离的，但书者不仅聚其二者，而且下者穿插其上，占据了上者的空间。倒像庄子描述的情景。其它如“不”、“弹”等，也都聚而成密。
       “肩高于顶”，是夸张。夸张有两个向度，即夸大和缩小。而且长短、粗细、大小、高低等，都可以采用夸张法。有没有夸张，参照物是楷书，就像庄子的夸张是以正常人为参照物，道理是一样的。而且既是夸张，应当达到一定的程度，否则人就会感觉不到，比如耸耸肩的高度没人觉得你夸张了。但夸张越过一定的限度，就会产生变形，成奇成怪了。庄子此例正是如此。
       这幅书法“水”、“端”所用的夸张笔法，就是最后一笔的超长笔画。这一笔，你不要只看到，和其它点画所形成的具有章法意义的长短对比和疏密对比，还要看到正是用在“更有潺潺流水”之尾，和“高路入云端”之尾，那形式上的笔纵意舒，表现了情绪的扬眉吐气。再如“来”字，下笔轻处正凸显了下笔重处的夸张用笔，也是别有艺术趣味。
       “会撮指天”，是逆向法，反映了人们常说的逆向思维。比如“處”字，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既然是下部的使转有向下的趋向，那第二次反其道而行之，使转就向上回旋。“雲”字也出现了两次，第一次墨润，第二次就墨枯。“歌”也出现了两次，第一次右面是线，第二次那就右面用点。等等。
       “五管在上，两髀为肋”，是变形。从草书的角度来说，一个字会有多种写法，这就是一种变形，当你采用不常用的写法时，就有变形感，如“舞”“动”和第二个“歌”字。当然大收大放等艺术手段，也会产生变形感，这幅作品因符合中和之道，这方面自然不会突出。当代一些书法家因过度的变形，而写出让人难以接受的丑书，如“呆”字上大放，下大收，会是什么模样呢？

       古人常把书法分为四品，即能品、神品、妙品和逸品。
历代对此的内涵，阐释不尽相同。我想技巧娴熟、功力深厚，可谓能品；传神蕴情、意味深长，可谓神品；下笔独到、自闯天地，可谓妙品；远俗率真、冲淡忘机，可谓逸品。
        我并不是要给贺祯厚老师的作品来划分品第，我是从这四品中看到一个成熟的书法艺术家，可能追求的维度。
       他的技巧功力，无须多说，四法自然谙熟，小处大处都处理的很妥帖，比如看看两个“上”字，前一个“上”字上面的两点，采用聚焦式，似乎方向集中在一点；后一个“上”字上面的两点，采用连贯式，前一点左起向右上出锋，后一点露锋笔断意连，然后向左下出锋。从神品的追求来看，他不仅在整体上依凭节奏，形成意境，来达到抒情性；而且局部也有多处，像诗歌一样讲究意象的应用，而意味深长。如两个“雲”字，用欹侧之势，写出斜斜的模样，像飘飘荡荡的云，点画轻盈，姿态柔婉，有柔和曼妙的音乐感，和全文的情调相一致。写“燕舞”，一笔贯下，果真像舞了起来，纤细的使转像掌上可舞的赵飞燕，飞动的运笔像雪舞风旋，这真是在表达一代伟人毛泽东看到“到处莺歌燕舞”的情景和心情啊！两个“歌”字，前一个是“莺歌”，轻柔婉转的声音，下笔自然要轻；后一个是“凯歌”，自豪雄壮的声音，下笔自然要重。
       这幅作品是否有妙品的品质呢？我看形神都有独到之处。至于逸品，大概像弘一法师的书法吧，那是另一种追求。

       书法总绕不开的是对比之美。
       相同相似的和谐，总觉得不如相对相反的和谐更美。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首先正是相反相成的美。但天当天蓝气清，地当鸟语花香，而有自身的美。看贺祯厚老师的大作，何尝不是如此。如点线的对比，点生动的姿态，线流畅的舞动，都给人一种美。
       山与水，是自然在表层的一种对比，但山的动与水的静，山的刚与水的柔，山的沉着与水的飘逸，在深层又蕴含着多重对比。看这幅作品，一个“淡”，虽然可以全用使转性的线一笔写成，但书者却用了点，四个点的等距平行的分布之整，与线的分布之散，又形成整散对比；点的跳跃性节奏和线的连贯性节奏，也形成对比；点的节制和线的放纵，也是一种对比。
       明代唐志契在《山水画论》中说：“凡画山水，最要得山水性情，得其性情：山便得环抱起伏之势，如跳如坐，如俯仰，如掛脚，自然山性即我性，山情即我情，而落笔不生软矣，水便得涛浪潆洄之势，如绮、如云、如奔、如怒，如鬼面，自然水性即我性，水情即我情，布满落笔不板呆矣。……画写意者，正在此著精神，亦在未举画之先，预有天巧耳。不然则画家六则首云气韵生动，何以得气韵耶？”这是说要注意山水的性情。书法的对立元素，虽是抽象的，但也蕴有形式性的性情。如第二个“潺”，三点水用方点，似乎暗示柔和清脆的流水声中，蕴含着刚性；一个“笑”字，柔润轻盈的两点，似乎让我们感到笑得那么甜美。
       这样看来，形式因素要注意客观性与主观性的和谐统一。

       这真是佳作，你也不妨好好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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