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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偷渡(第十四章)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805        作者:康乾        发布:康乾        首发时间:2013-04-22 08:35:19
关键词:中国诗赋网
编语:
 

   

  十四 

鬼子礁一天的突变,足已令偷渡客们终生难忘。二十几天来,大家殚精竭虑地同恶魔昆沙周旋,就在胜利到来之际,由于三个孩子的重生而发生了质变。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意外。偷渡客们都如同大白天陷入了恶梦之中,明知是梦却无法自我唤醒。又如同一群健康人被投进了精神病院,管治他们的却是几个精神病人。总之这一切的感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仅仅是恶梦的开始。

然而,从风尘女子变成了白兵教母的大梅子,并没有因为地位的转变而摆脱艾滋病毒的无情摧残,仍处在昏昏噩噩、似醒非醒之中。她发着高烧,嘴唇干裂,脸色绛紫,不时在梦中胡乱地叫嚷:“我是教母!我是白兵教母!我要杀死你,杀死你这个杀人犯!……”

对偷渡客们来讲,这是无比漫长的一天。太阳终于要落山了,胡子让小犹子和文强把他们的白兵教母安顿进了昆沙住的船舱里,让我守在船舱口,不许任何人接近。

他们三个蹦蹦哒哒地回那岩洞中去了。我要跟他们一起去,我觉得我应该和他们一起去。我渴望知道那岩洞里的神秘,渴望知道他们三个在岩洞里是怎样生存的。我还思念哑巴咳,他和我一块生活了近一年。可小犹子不让我去,他抚着我的头说:“大黄,我的好大黄,你不能跟我们。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真的不是你去的地方,相信我。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呆在船上,替我们看护好教母,不许任何人接近她,懂吗?”

只能这样,我不快地趴到甲板上。但我还是心中充满疑问,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去那个洞里?那里到底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小犹子在昆沙的船舱里又找到了几包牛肉干,是我非常爱吃的那种牛肉干。他把其中的一包撕开扔给我,同时认真地清点了昆沙留下的所有食物和水。最后他向胡子报告说:“水够一星期的,食物够三天的。”

胡子阴着脸说:“先分给他们一天的。”

于是偷渡客们每人领到了一天的食物和水。和昆沙最大不同的是,他们没向偷渡客们要一分钱。我看到偷渡客们在窃笑,似乎占到了天大的便宜。于是他们便窃笑着吃着食物喝着水。我觉得人类有时候比我们犬类更幼稚可笑,可能这就是那个被人类叫做鲁迅的人说的阿 Q 精神吧?

三个孩子回岩洞后天便黑了下来。

大梅子躺在船舱里昆沙的床上。船舱门没关,我卧在船舱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十几米远处,小梅子坐在甲板上哭泣,良子和校长在劝着她。

小梅子说:“这条该死的狗!你去打跑这条该死的狗!”她在用命令的口吻对良子说,“我要照顾姐姐,你听到了吗?姐姐在说胡话,在发着高烧,都没有人喂她一口水。这三个混蛋孩子,口口声声说姐姐是他们的白兵教母,有这样对待教母的吗?他们独自享受去了,不管教母的死活。”

良子那只没受伤的手始终抓着一根木棒,有随时向我袭来的准备。其实那打狗棍对我丝毫造不成威胁,凭我的本事,三五个强壮的男人绝非对手,何况被我咬伤了一只手的良子。但我看到在小梅子的哭求声中,良子还是蠢蠢欲动地要向我发起进攻。

我噜噜地打着响鼻警告他。他似乎不惧,还要冒险。从心里说,我不想伤害人类,尤其像良子和小梅子这些善良的人类。我发誓,如果是老帽我不会警告他,会毫不犹豫地咬断他的手骨或者喉咙。于是我再一次向良子发出警告,支起了我的两只前爪。

校长紧紧抓住良子手中的打狗棍:“别……别胡来,你不是它的对手!你的手已经受伤,不能再伤了。”

良子焦急地说:“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哇!大梅子一个人被困在船舱里,甭说病了,渴也要渴死!”

校长说:“不能硬来,要从长计议。这狗咋突然就那么忠于小犹子了?这里有蹊跷。我们也能找出一个有效的方法。”

良子说:“有啥有效的方法,咱们手里又没有牛肉干。这三个混蛋崽子!如果不是我的手受了伤……哎……这叫什么事啊!”

校长把老帽、医生和尖顶爷俩都喊来了,说要研究一下对策。可有什么对策呢?大家聚在一起,也只能是胡乱报怨了一通,谁也拿不出好方法。校长把希望寄予当过刑警队长的老帽,她认为对管教不良少年老帽是有经验的。她说:“这三个孩子能在网络世界中陷得这么深,我们当老师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警察也责无旁贷。这问题很严重。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一旦把虚拟世界同现实空间揉合在一起,其魔幻力量竟能百倍千倍地放大。太可怕了!”

老帽永远只是踱步,好像不踱步脑细胞就会死。于是众人就把他的踱步看成是潜在的希望。大家就这么默默地看他踱来踱去,想象着不知踱到哪一步,便会有高明的策略被踱出来。二十几天来,在同昆沙的较量中,几乎每一个策略都是老帽一步步踱出来的。

尖顶的情绪最为低落,他烦躁地说:“这是什么事啊!真他妈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刚刚死了昆沙,又让三个小崽子给熊住了。我看明儿个那三个小崽子出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我不信咱们一群大人制不住三个毛孩子!”

医生说:“算了,别背后逞能!跪在地上称徒拜主时你喊得最欢,连那个砍脑袋的‘祭旗牺牲’你都想当。”

尖顶急哧白脸地说:“我那不是怕惹怒他们吗!老帽给咱们使眼色让顺着的。老帽你说话,是不是这个意思?”

老帽不理,还是背着手踱来踱去。

医生自嘲地说:“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做梦也没想到,一辈子没当过官,跑几个孩子的游戏世界里任职来了。有意思!”

尖顶说:“还有意思呢,一天时间,三个小崽子就把这儿折腾得天翻地覆。咱们筹划了二十多天杀昆沙,一事无成,可人家呢,一会儿功夫,连肠子带肚子都冲进大海里去了。没听明白吗,明儿个开始就让我们闯四关了,谁知道尽是啥鬼门关。闯不过去的还要掉脑袋,当什么‘祭旗牺牲’。无论我们怎么表现,总得有一个给砍掉脑袋。别以为这是笑话,他们真敢杀人。他们把现实世界当成网络游戏了,杀个人只是动动鼠标那么简单。他们不是正常人了,是三个梦游中的疯子。可悲呀,咱们被三个疯子绑架了。他妈的,我也要疯了!”

医生说:“那好啊,你也疯了好啊,疯子对疯子就有一PK了!”

校长说:“啥时候了还窝里斗?大家赶快想想辙。根据我的经验,这三个孩子已经从骨子里把自己当成霸主和海盗了,硬来是不行。可关键是他们手里有枪,有刀,还有手雷和狗。唉……有谁想过,强制力如果掌握在疯子手里,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太可怕啦!”

医生说:“光害怕有啥用?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制服那三个混小子吗?唯一有希望的良子手还伤成那样。明天早上良子的手腕就会肿得腿一样的粗。这荒岛上什么药也没有,二十四小时之内注射不了血清,得了狂犬病也和大梅子一样死定了。”

尖顶说:“校长,你说他们最后真能杀个人祭旗吗?”

校长叹息一声,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别看她从事多年的教育工作,此时也是一头雾水。要不是她亲眼目睹了三个孩子从容不迫地屠杀昆沙的过程,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童真和恐怖竟是邻居。

这时松花却显得异常兴奋:“不会的,他们不会真杀人的。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我玩过《大航海时代OL》。这里有海盗有船长,还有很多武艺高超的船员。他们不远万里航行到北极,救出了被封冻在冰川里一千多年的教主,然后胜利凯旋。这是一个非常好玩的游戏。”

尖顶呵斥道:“再胡说打死你!什么游戏,你没看到他们杀昆沙吗?那叫游戏?”

松花说:“昆沙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该杀!他们杀昆沙是替天行道,是壮举!”

校长说:“孩子,任何暴力都不是壮举,都是对人类文明的诋毁和亵渎。以暴制暴是人类社会最大的悲哀。你说《大航海时代OL》是游戏,是很好玩的游戏,但如果把游戏拿到现实社会中来玩,那就太可怕了。这三个孩子就是这样,你不觉得可怕吗?”

松花说:“我?反正我觉得挺好玩的。”

校长惊大了眼睛。

医生惊大了眼睛。

尖顶也惊大了眼睛。

连一直踱步的老帽也停住了脚步,惊大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似乎完全不可理喻了。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该死的网络游戏?是这魔幻般的荒岛?还是人类至今仍没意识到的一些其他原因?没人弄得懂了,但大家似乎都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此后的几个小时内,偷渡客们都在沉默。有的看着海水沉默,有的望着椰林沉默,有的窥着那黑洞洞的岩洞口沉默。总之无一作声,都在沉默。我很想知道这些人类在沉默中想着什么,我一一的窥视着他们的目光,索取着他们脑海中不断闪过的信息。这些信息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种:

第一、这几个孩子明天会用什么方式让大家闯四关呢?

第二、每个人都能闯过四关吗?

第三、自己能获得他们所说的那个白兵战士的职务吗?

第四、获不得职务的话真的会做“祭旗牺牲”被砍头吗?

第五、如果我做了“祭旗牺牲”咋办?

第六、我不能做“祭旗牺牲”,得让别人去做。

我看到在想最后一个问题时,所有偷渡客的心灵都在震颤,眼神游移不定,瞳孔里放出慌乱和恐惧。此时我看到,偷渡客们都用余光扫视其他人,好像在寻找那个即将被砍头的“祭旗牺牲”。

见良子对我施暴无望,小梅子转而绝望地向我祈求:“猎鲨,你是条好狗,是条通情达理的好狗。你能听懂吗?我姐姐在发高烧,她病得很重就要死了!她是你们的教母,她要是死了霸主饶不了你!让我过去呵护她吧,给她喂些水擦擦汗啥的?求你了!”

小梅子边向我祈求,边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她不会伤害她的姐姐,可我必须忠于职守,小犹子再三嘱咐我不许让任何人接近白兵教母。想到此,我低沉地吼了一声,算是对她的警告。小梅子失望地止住了脚步,继而把那根良子扔下的打狗棍远远地掷向我。打狗棍在我跟前的甲板上弹了两弹,掉进了海里。我听到了海涛声把那棍子吞噬。可我却不敢再凝视小梅子那绝望的目光。

我走进船舱,叼起一瓶纯净水,咬开盖子,向大梅子嘴中洒落。我看到大梅子干裂的嘴唇湿润了。她吧着嘴,继续嚷着胡话:

“杀了他!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听我的,我是白兵教母。”又是漫长难熬的一夜。当初昆沙活着的时候,尽管大家都忍受着来自邪恶的压力,但邪恶同魔幻加暴力还远远不是一个层次。邪恶总有道理和利益的轨迹可寻;魔幻加暴力却没有规律,无法驾驭。每个人都忧心忡忡,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一筹莫展。

老帽已踱步几个小时,偷渡客们对他似乎已不抱希望。然而几个小时后,还是老帽拿出了惊人的决策:“顺其自然,伺机而动。”

“屁话!”医生骂道。

没说一样!这决策令偷渡客们越发失望了。什么他妈顺其自然,伺机而动,这和俯首帖耳,等待死亡有什么两样?大家不再去认真理会老帽的什么狗屁精神。看来一直自以为是的老帽也穷途末路了。

我从偷渡客们的眼神中读到了各自的心事。我看到这会儿多数人想的是怎样让自己不成为那个砍头的“祭旗牺牲”。这也是我最难熬的一夜,在白兵教母大梅子的胡言乱语中,我一夜未眠。我一次次地给她喂水,一直守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小梅子起初仍对我无休无止地谩骂,后来可能被我的举动所感化,不再骂我,但仍一步不离地守在那里。

天亮时胡子带着小犹子和文强又出现在甲板上。我都没察觉他们是啥时到来的,仿如天降,无声无迹。胡子先参拜了白兵教母,又亲自为她喂了些水。小犹子拍着我的头,欣慰地说:“大黄你真棒!”

见到他们的到来,女巫远远地风一样地飘过来,跪倒便拜:“参见白兵霸主!”

胡子不屑地瞟她一眼:“把他们都喊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哗哗山响的骷髅旗。

女巫道:“得令!”然后跳起身,连跑带颠地嚷起来,“霸主有令,全体到甲板集合!霸主有令……”

偷渡客们又重新被召集到甲板上。显然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一个个疲惫不堪,头蓬目赤,倦怠不安。我从偷渡客们的眼中看到,昨天对三个孩子的那种不屑的眼神已消失了许多,替而代之的是无奈、无措和无与伦比的沮丧。

胡子提着战刀,围着大家转了两圈,面目狰狞:“都霜打了?这哪是白兵战士,简直是一堆烂茄子!都给我精神点儿!吃完早饭大家开始闯第一关。小犹子,给他们发吃的。”

小犹子给每个人发一包方便面和一瓶纯净水。偷渡客们各自捧着食物,找地儿吃去了。

小梅子跪到胡子面前哭诉道:“给我姐姐弄点儿吃的吧,她要死了。”

胡子说:“白兵教母岂是凡人之身?她不食人间烟火,咋存在饿死的问题?混话!警告你,以后不允许你直呼她姐姐,要称白兵教母,否则要遭天谴的!”

小梅子哭笑不得,骂道:“你们混蛋!什么狗屁白兵教母,她叫大梅子,是我姐姐。我叫小梅子!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她啥时候又成了你们的白兵教母?你们这三个网络小妖,该杀的是你们!”

胡子怒了,喉咙里嘶嘶地孕育着马鸣,欲抽战刀,怒向小梅子。校长和良子连拉带扯地把小梅子拽走了。这时松花挣脱了舅舅尖顶的束缚,跑到胡子身边,跪倒便拜:“参见白兵霸主!我要参加,我要当海盗。《大航海时代OL》这游戏我玩过,非常好玩,很刺激。”

小犹子惊喜:“你玩过《大航海时代OL》?你现在是几级?积了多少分?”

松花说:“现在是三级,积了一万六千多分。”

小犹子说:“还算行,但和我差远了。快吃饭去吧,吃完饭大家好闯关。”

偷渡客们都吃饭去了。我也开始趴在甲板上,嚼着小犹子扔给我的牛肉干。我惊奇地发现,胡子、文强和小犹子他们谁也不吃饭,水也没见他们喝过,可能他们在山洞里吃过了,我想。

吃过早餐,我遵小犹子之命,又把大家都圈到船甲板上。

此时船甲板上放着一个大木箱。胡子又躺进了昆沙的摇椅里,举着生锈的战刀,悠然地晃着。人到齐了。胡子示意小犹子把大木箱打开。木箱打开了,偷渡客们都惊呆了,满满一木箱除了美金就是金条。大家知道,这些财富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的。

文强走到箱边,清了清嗓:“听好了,大家把身上所有的金钱全拿出来,放在这箱里。我是说所有的,谁也不可以私自留下一分一毛,否则就是对霸主的不忠和叛逆。如果发现谁私藏了金钱,他就是最后的‘祭旗牺牲’。”

偷渡客们挖空心思想了一个晚上,咋也没有想到这三个孩子骨子里也和昆沙一样,是个爱财如命的恶魔。什么白兵霸主,南北极救驾,也都是为了一个钱字。这一举动似乎又令浑浑噩噩的偷渡客们惊醒了,演了一六十三招的闹剧,最后还是为了圈钱。我看到这会偷渡客们反而镇静了,他们各自捂紧了自己的小包或是衣服口袋,藐视着胡子,无一作声。

文强见状甚是不快:“都没听清还是装傻呢?我再说一遍,大家把身上所有的金砖、金条和美元通通交出来,放到箱子里。谁胆敢留下一分一毛,就拿他当‘祭旗牺牲’。”

老帽直了直腰,声音似乎也充满了底气:“仨小爷们,抢钱就直接抢,何必兜这么大个圈子。说吧,把钱都给了你们,我们能得到什么?咱们可以交换一下条件,只要你们把快艇交给我们,我们的钱都可以给你们。”

文强怒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霸主讲条件!”

医生喉咙呜噜地壮着胆子说:“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不给你们钱,你们都杀了我们吧!”

校长说:“孩子们,你们已经有了那么一大箱子钱,还要那么多钱干啥?到网吧玩游戏吗?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别闹了,咱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荒岛吧!不然就算我们把钱都给了你们,谁也离不开这里,都要成为荒岛孤魂。”

松花道:“把钱给他们吧,玩游戏要积分的,都要下注的,这是本钱。”

尖顶啪地给了外甥女一巴掌,把她拉回到身后。

我看到胡子满脸的胡须在颤栗,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胡须下的每条肌肉都紧绷和颤抖着。我又听到发自他喉咙中的那种噜噜的马鸣声。在胡子的愤怒中,文强一脸得意地奸笑着。他边把一枚锈迹斑斑的癞瓜手雷掂在手里,边狰狞地望着偷渡客们。

校长慌乱了:“快!快给他们!都给他们!”说罢,她带头儿把自己身上的美金和装有金银首饰的小包扔进了那个大木箱里。

胡子喉咙里发出的马鸣声越来越大,偷渡客们在这撕心裂肺的叫声中战战兢兢,一副舍命不舍财的架式。身上剩下的这些钱都是昆沙刀锋下幸存的,也是他们偷渡海外的唯一指望,不能轻易拿出来呀!可胡子那不依不饶的神态又令众人无比恐惧。校长又大吼道:“快拿呀!”

于是偷渡客们妥协了,一个接一个地把身上的美金和金条全部放进了那箱子里。最后一个是尖顶,他怅然地走到箱边,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拧成了两块老咸菜疙瘩,闭着眼,咬着牙,把自己一直挟在腋下的那个黑皮包拉开,大捆的美金和耀眼的金条滚落进木箱。尖顶不敢再看一眼自己倾倒的财富,扭头便走。但胡子的马鸣声仍在继续。

文强厉声道:“站住!”继续逼视尖顶。

尖顶停住脚步,用祈求和无奈的目光望着文强。许久从裤腰处又摸出三根金条,颤巍巍地捧在手里:“求求你们了,给我留点吧!到国外我和外甥女还要活着呢!”说罢跪了下去。

胡子的马鸣声大得似乎能穿破脊背和肉体,尖顶吓得双手筛糠,三根金条又相继落进木箱。他突然瘫软在甲板上,嚎啕起来:“杀了我吧!一分钱都没有了,俺们咋活呀?你们这三个小恶魔,比昆沙还邪恶!杀了我吧!杀呀?!”

文强道:“住嘴!站一边去,如果你不想当‘祭旗牺牲”的话!”

尖顶哭声戛然而止,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边。

胡子的马鸣声止住了。他站起身,走到木箱旁,用手中的战刀在箱中拨动了几下,然后扔下战刀,俯身往手里捡金条。待左手的金条码满后,他开始像孩子打水漂一样,把金条一根一根向海里抛。同时文强和小犹子也挤过来,抢着从木箱中挑金条、金砖往海里扔。三个孩子玩得潇洒、俏皮、轻松。偷渡客们就这样一个个惊愣着双眼,看着他们梦魅以求的黄金被三个孩子全部抛进了大海。

我看到在整个过程中,偷渡客们都处在惊愣、呆傻的状态。

黄金扔完了,胡子启开一瓶白酒,昆沙酒柜里最好的白酒,往箱子里的美金上抛洒,然后用打火机点着。顿时火焰升腾,在海风的助威下越烧越大,片刻木箱也燃烧起来。我看到美金们像蝴蝶一样在烈焰中跳着舞……

突然我听到了狂笑声,是大梅子的狂笑声。她不知何时爬出了舱门口,正趴在甲板上冲升腾的烈焰狂笑:“哈哈……烧吧!烧吧!通通地烧掉。哈哈……烧掉就干净了!哈哈!……”

女巫冲着胡子拜倒:“霸主英名!要想洗涤灵魂,必先断其欲根。这把火烧得煞是英名,霸主万岁!”

尖顶的精神支柱完全垮掉了。望着那升腾的烈焰,他哇哇大哭起来:“败家呀!败家呀!你们这三个败家子儿,那可都是钱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哇!哈哈……烧吧!都他妈烧了!烧光了一块儿完蛋!”说罢,疯狂地跑开了。

……

偷渡客们的过关就这样开始了。

到此时我才明白,洗涤灵魂首先就是要斩除欲望。偷渡客们走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为了这些钱,在以往各自的岗位上贪婪地敛财,然后败走他方。如今不义之财付之一炬,回归大海,剩给他们的是什么呢?是一具不知还能不能洗干净的躯壳!接下来是死寂的一天。所有偷渡客们包括女巫在内都似被抽出了骨的墨鱼,瘫软地进入了冬眠期。

又是一个夜晚降临了。

我奉命在荒岛上巡视,满眼看到的都是一堆堆被抽去了筋骨的无皮颓肉,还有一张张没了灵魂的呆滞、苍白的面孔。我不解为何金钱对人类如此神力,连着人的筋连着人的骨连着人的灵魂。我觉得这个夜晚我的巡视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已再没有了任何破坏力和抵抗力。

胡子、文强和小犹子又在天黑的时候回他们那个神秘的洞穴里去了。大梅子还是躺在昆沙的床上,时醒时昏。我不再监视她,任由小梅子呵护。我看到其他的偷渡客们对生存都失去了兴趣,更没人再理会她们姐俩。我索性找个背风的地儿睡一会,昨天一宿没睡,感觉筋疲力尽。

天亮的时候,我被松花的呼救声惊醒。

我看到赤裸的尖顶在追赶着赤裸的松花。尖顶边追赶边狂叫着:“站住!你给我站住!我什么都没了,美金、金条什么都没了,只剩你。不能再便宜了别人。我要日了你,我一定要日了你!”

松花拼命地奔跑着,边跑边痛心疾首地嘶叫:“我不要!我不要!你是畜生吗?你是舅舅!”

无论松花怎样拼命地奔跑,还是没有逃脱尖顶的魔爪。我看到尖顶已完全疯狂了,他把松花拽到一块岩石后面,接下来我知道他要干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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