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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的季节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1306        作者:卢汉文        发布:卢汉文        首发时间:2009-06-12 09:16:00
关键词:堕落
编语:

手机签约中篇小说

http://www.readnovel.com/partlist/18809/

 堕落的季节

                      卢汉文  著

 

 一 章

     深秋的宜宾温暖宜人,各式各样的菊花正炫耀着她们最娇艳的花季色彩这个日见美丽的城市,在刚过国庆后的时间,犹如被鲜花包围了一般,处处花团锦簇。可文成无心恋景,他要回县里去。作为文体局的副局长,他出差除非是公车,没有打的的习惯,但这天他也无须乘客车回去,陈局长从成都回来,打他的手机告诉他,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正好坐局里的车一同回去,约好就在南门客站等。

因才情而擢升,因刚烈直率而止步,看起来年轻有为,自个儿难如心意。文成坐在候车室蓝色长椅上,默想着自己的前程打发时光。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天生对周旋应酬有畏惧感,由于交际反应迟钝和主观高傲的原因,羞于虚伪,直言不讳,不知不觉就开罪了人,或受到委屈就怒不可遏,疾恶如仇,对于低劣的事物也难以容忍。

文成大约就是这一类容易干后悔事的人。干着具体而细致的事务时他沉醉其中,得心应手,却非常厌烦挖空心思地把总结,计划之类的虚套写得冠冕堂皇,总是草草了事。对那些连篇累牍,装腔作势,东摘西抄的八股论文也是嗤之以鼻,他把那叫做本性的堕落,思想的奴化,为此没少被郑县长私下里当面骂他“不识时务”“假清高”

陈局也乐得这样自然分工,文成干实事,文秘写初稿,陈局定稿谈总结。各种事都需要人去做,正所谓虚实相应,人适其职。

候车室里放着最流行的港台音乐,加上客流不息,人声嘈杂,这种不和谐的组合令文成不舒服,他对声音天生有敏锐的感觉。一看时间,才过去十多分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候。他拎起公文包走到街上。一个人茫然不知做什么信步向北面走去

文成记得前面十字街口有个雅致讲究的吉祥茶楼,实在无所事事的话可以到那儿去消磨一会儿时间。这么想着,偶然瞥见路边一个并不起眼的歌舞厅,不起眼,也就不容易引人注意,两个人唱歌总比一个人喝茶容易打发时间吧,忽然心里一动,钻了进去。

   “先生点个小姐么?”一个二十出头,说话和颜悦色的瘦削男子,想是“大堂”,一看到有人进来忙从沙发中起身,紧跟在后边,热情地问。

    一群女人在打麻将,两三个旁边倚着看。文成匆忙往楼上走,大庭广众之下他终究是胆怯的,随便指了指靠外坐着背对大门的一个苗条女人。

   “那个不是。”大堂连忙摇手。文成这才察觉那女人三十开外,大约是鸨母吧,由于背光一时竟弄错了,暗自惭愧,又顺手指了一个穿红色皮质大衣的女子,说了一句,溜上楼去。 

    包间装修已比较陈旧,靠墙排列的转角沙发一些地方已破皮,看得出老板只求能够维持现状,文成并不很在意。瘦男子忙着把音响打开调好,没过一会儿,穿红色大衣的女孩子便端了一玻璃杯刚沏的红茶上来。大堂也下了楼。谈得没几句,经他询问,那女孩子自称叫邱琳。文成独自点了一支《篱笆墙的影子》,唱得两句便觉音响效果较差,完全没有高音那种穿透明亮,丝丝撩拨心头的松香味。他一边摇头一边坚持唱完。当他放下话筒时,女孩子轻轻鼓起了掌:“唱得好好哟!”

    文成心中颇为得意,又不以为然,他觉得差劲的音响使他至少缺少了声情并茂的兴致,因此表演得并不十分充分,而且对她这种职业性的恭维早已是见惯不惊的。他咂咂嘴,不再点歌,同那女孩聊了起来。

    “哪个林?”他问。

她在点歌单上写了个“林”字。“干吗不是这个琳?”他接过笔写了个“琳”字。

这个琳可以,有时也写这个凌。”她可能对前后鼻韵分不清楚,又用食指在茶几写了个“凌”字。

  “哈,凌!真霸道!有股不屈之气。”他微笑着,食指划过邱琳的手背,“多大年纪了?”

   “十八岁。”

   文成不由得仔细打量她,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稍显成熟一点,也许她故意报小了岁数吧。她身材修长,脸如满月般圆润,看起来是很有亲和力的人,皮肤白皙,鼻根稍矮,只在鼻根处有几点不显眼的黑斑,连淡妆也没有上。虽然包间里光线较暗,文成还是看出她部分染成了古铜色的头发做过游离子直发。她拍手的时候看起来清纯可爱,率真气质,一点也没有那些老成的女人为讨好客人的矫揉造作,文成不禁有点喜欢她,拉起了她的手。

 邱琳也很温顺地把手放在他的掌中任由他抚摸观赏。他看见她的手指甲都涂有红色的指甲油,闪着光,有的地方已经剥落,没有及时补上,正是那种爱漂亮,有时间,又缺少优裕条件女孩的特征。手背上有几处疤痕,虽然很细很淡,也给这双很美的手造成了缺陷,白玉上的微小暇疵也很刺眼乡下女孩,因为剁猪草的缘故,左手手背食指一侧多半有显眼的刀疤,邱琳看起来显然不是这个原因,从位置和深度上看都不像。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弄的?”

“和男同学打架,被刀弄的。”

“啊,那肯定是他们想欺负你。”

她没有立即应同,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还跟老师打过架。”

文成便带着奇怪的眼神观看她。如果她的话是真的话,不管是带上什么样的评价,每一个人都会对这个看起来柔美的女子另眼相看。                                                         

“为什么?”  

   “他急了便乱骂我们,说我们的成绩糟糕,笨得像猪,他自称连猪都教得好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其实是他自己没用吧。”

这个腔调很象主管文教卫生的郑县长在大会上爱说的话:“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文成是常听到的,突然又在这样一个香艳的地方耳闻,不禁心里想笑,这句话主观与否还在其次

“所以你就从学校逃了出来,干自由职业?”

“那倒不是,没有钱,也不想学了,”她三个指头捻着,恰似数钞票模样,“高中太贵了。其实我还差一期就毕业了。”

啊,多可惜!那你还想读书吗?一张高中文凭也没有弄到。”

“没关系,出点钱,买一张就行了。”她很轻巧地说,偏着头,若有所思,“嗯——我很想学财会专业,我喜欢做会计,可没有钱。”

“哦,那你数学应该不错,女孩子,数学好,不错不错。”文成兴趣浓烈,又问了许多,包括她的老家,她告诉了他一个离市里比较近的地方文成知道那儿大概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又请她跳了一曲舞,合唱了一曲,从她稔熟的程度看得出,邱琳尽管不是很有声乐的天赋,但是一个非常喜欢音乐的人,一个听见通俗歌曲就想张嘴哼哼的人,大约这也是时髦女孩的共性吧。

惦记着时间,文成一看离约定的时间只有十多分钟了,突然有些怅然若失,一时涌起了勇气,“可以吻一下吗?”

 她反应迅速,侧开身去,掌心向外挡在嘴唇前,“要坐荤台的话我给你换一个,这不是纯粹的素歌厅,有可以做事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车要来了,该走了。有点舍不得你,留个纪念。”他嬉笑着,挑逗她,“这么吝啬。”

“只能亲这儿,脸!”缓了一缓,她又问,“下次还来么?”

 手机叫了起来,中断了柔情渐生的过程。他拍拍她的脸。接完电话后,头晃着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慢慢地走出包间,下了楼。

县里准备在旅游景区请几个国内正当红的歌星开一场演唱会,为旅游宣传壮大声势。其他什么都谈妥了,演出主要由演出公司操办,一些具体的细节依然少不了地方插手,比如伴舞的事就交给了县上的艺术团。

文成在伴舞女孩的名单和训练上遇到了难题。初拟名单是陈局长交给他的。艺术团那些女孩他几乎个个都认识,但是几个不熟悉的女孩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占据了名单上的一些位置。虽然艺术团人还不够,的确需要另外找人,但另外找的人不能马虎。这些人究竟素质基本功如何呢?

文成心中清楚,这些姑娘把为歌星伴舞这事看作很荣耀的事儿。她们或是某某长的侄女,或某某老总的千金,一时兴起就借助了宠爱的力量以遂心愿。这些名字是不能删掉的,但对演唱会的丝毫影响,文成也不能容忍。他费尽心思从县里、市里一个个找到她们,让随行的两个艺术学校的专职老师对她们测试,所幸基本条件还不错,身材匀称,乐感强,有舞蹈素质,加上一个多月的强化训练应该能上场。但市里幼儿园的一个教师,最不让他放心,在幼儿园里教小朋友们跳跳拍手舞她或许可以胜任。

他把这个意思在一次筹备会上私下告诉了陈局。陈局只是摇头,不作可否,最后被逼着表态时终于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在伴舞人多的时候上场,排在后面,或者作为B角预备。

这事什么话,文成想这样重要的场合姑娘们都应该是个顶个的,既然陈局没有表示太强烈的主张,文成就作主删掉了。筹备会上审定时,陈局略一过目就通过了。然后发函,四处调人。

 忙碌了近半个月,一切开始就绪。市里抱怨说票价500元太高,他们得到的赠票也太少。“就是嘛。普票也要200元。前几年迈克尔 •杰克逊巡回演出普票也才35美元,北京的‘三高’演唱会,票价高得都奇怪得让我们忘记是发展中国家了。郑县长一边捶着腰一边应付上面的来客,“可钱还不都让演出公司一皮包提走了,价也是他们定的,县上也只是赔钱赚吆喝。不过,一年是一年的行情,说不定今后票价还会涨呢。

说不过,还是得派人到市里周旋,谁不在乎得罪人呢?大家都想到了文成。

一次又一次经过那个不起眼的歌舞厅,仿佛曾经经过的事如向湖中投入了一粒石子,当涟漪平伏后就再找不到一丝踪迹。终于有一次,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说“看邱琳去,看邱琳去。”文成停下来四下张望,没有人对他说话,人人奔忙着,在身边穿来穿去,彼此互不相干。

他继续走他的路,那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又执拗地唠叨起来,“看邱琳去—”

“去就去。”他掉转了头。

   依旧是瘦削的年轻人接待他。没等他问,在楼梯口文成就果决的说“叫邱琳”。

   年轻男子一边调音响,说,“你要等一会儿。”

  “她在干什么?”

  “可能在寝室里看书吧。”

   天方夜谭,没见过这样优雅的“小姐”。闲里文成是喜欢观览赵孟頫的帖或读李商隐的诗的,因此,即或是看一些时尚杂志吧,这样的女孩也使他产生一种愉快亲切的感觉。捣弄了一会儿,那台陈旧的21吋彩电始终不见图像出来。年轻男子道歉后走到隔间,请出了一个正在“看”歌的老头,才恭恭敬敬地请文成换房。

   文成很不耐烦催了一次,那男子一迭声应着,又出去大声叫,他调试好音响后出去没多久,邱琳终于出现了,勾着头,缩着肩,面色苍白,惹人怜悯

  “你刚起床么?”现在是中午一点,所以他满怀疑惑地问,甚至因为不怀好意的瞬间联想,莫名其妙感到有些恶心。

   她苦笑一声,而不作答,也没有为他端茶上来。文成遇到这样的尴尬场面,一时呆着,坐在沙发中不知该点歌还是聊天。邱琳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你有个兄长叫高山?”他打破僵局。

邱琳盯着他,目光很奇怪,仍旧面无表情。

 “还有个弟弟叫平原。”

  “你怎么知道?你乱说。他们不叫这个名字。”终于有了回应,仍是恹恹的,无精打采。看来她果真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

  “所以你才叫丘陵。”

邱琳终于明白他在开玩笑,不由得“哼”的一声笑。他便伸出手象情人一样揽住她的腰肢,被她轻轻地挡住搁开。“我病了,很不舒服。”她说。

“是感冒么?”他问。她穿着香槟灰颜色的毛衣,看起来有些陈旧,正如她恹恹的表情。

 “不是,我刚做过手术!”

 文成立即缩回了手,他有些吃惊,不明白,忍不住追问,邱琳不得不半带羞涩悻悻回道“那东西挡住了,流不出来,要发炎。”

文成终于明白她患的是妇科病,可能是先天性处女膜闭塞或什么什么一类,他也不敢往深处猜,何况这方面男人几乎都是无知的。有些尴尬。强烈的好奇心迫使他又追问使两人都会难堪的事

“是才知道吗?以前不知道?”

“是的。”

“你没有过男朋友?”

邱琳已经对他的问话不耐烦了,但是出于以前的好感,还是答道“没有。”

“从来没有?”

“当然从来没有。”

“那,你,从来没有和人做过那事了。”话一出口,连文成自己都觉得害臊。

邱琳咬咬嘴唇,终于还是说:“从来没和男的做过什么事。”说完勾起头,两手夹在腿之间,郁郁寡欢。

她保持着处子之身然而从她生涩的态度上看正相符合。生活优裕的男人大约总有在生活中掀起波浪的渴求,有对自认为美好的事物占有和支配的欲望,就象一场足球赛平淡到半场观众就会嘘嘘一样,渴求胜利,不甘平凡,尽显身手,只是受本能的驱使。

“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会到这种地方来?”

 “你以为谁愿意呀!”她抢白了他一句,待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手术费是借老板的,三千块。只有这里才能借到钱,才能还得起钱。” 

 “怎么会没有人帮助你呢?”他本来想提及她的父母的,想到既然她不求家里,肯定有更深层的原因,不便深问,一转念改了口,坚定地说,“如果有喜欢你的人想帮助你呢!肯定会有人。”

 可能是太虚弱的原因,邱琳不再说话。文成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连一个女孩子做手术这么大的事都无法向家里求助。他试探着问她是否常回家,她的回答是否定的

“没有钱。回家干吗?”她又习惯性的捻动着三个指头,“还清了钱,就可以离开了。”

文成怜意横生。或许他可以帮助她,如果她值得的话,只要象她自己所描述的那样,是迫不得已的陷进了她不得不腆着脸左支右对的歌厅,一切不甘屈服的,高傲的,由于不可抗拒的原因,深陷泥淖,犯下的错误应该值得原谅。他只想帮她达成心愿,至于两人保持什么样样的结局和关系,情人,或者其他或更重要的,紧密的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出个所以然,就象围棋高手对弈,下不好子的地方撇下暂时不管。他反复探问,似乎想从话语中看能否证明她的诚实,因为在这个最虚假的地方真诚是被视为笑谈的——钱的真实性除外。

邱琳不耐烦了,走到外间拉开玻璃窗观望街景。当他跟到外边,才问了一句,她就撅着嘴以“我最讨厌别人不相信我”来回绝他的唠叨与多疑。他耐下心来劝慰她回到里间,嘱咐她不能犯第二次错误,丢了名节还可以保住贞节,他自顾自表达着同一个意愿,竟忘记了初涉欢场的女孩的羞涩与矜持,和她刚做手术几天,身心俱疲的事实这些话一次又一次的摧击着她处女的自尊,多次碰撞心灵之后她反倒能平静的面对了。

在接下来的对话和互相不时的眼光触碰中,邱琳的态度缓和起来,但还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想法,她没有理由相信一个男人会这么容易为他付出,她不是没有作过尝试,这个城市没有她的位置,连她犹如姐妹一般的朋友也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何况一个初相识的客人。仅凭一点好感能让他作出多大的决定呢?他看起来有点傻,象个幼稚的大男孩,与他的年龄不相称,或者善于表演,象他拿起话筒引吭高歌时一样。或者,他只是为了一时欢娱,轻言许诺,然而她是不出卖自己的,决不

邱琳冷淡的回应使文成觉得在这种猜疑的环境中继续交谈都是多余的,必须用行动证明。“你等我一周。”他留下了手机号码和自己真实的名字,大致约定了一个时间,又嘱咐邱琳遇有急事可打电话找他。交代完着一切,文成便离开了歌舞厅。

第三章

初冬阳光的迷人之处,在于温和而不炽烈,可以尽情享受而无须担心有何伤害。这天就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在作好一切准备之后 ——大约是十天之后吧,因为事务的过于繁忙,文成也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他满怀憧憬来到宜宾。但他已经知道这家歌舞厅是在中午十二点之后才开门,他来得早一点。路过时他看到金属门虽已卷起,透过玻璃门能看见有两个女孩和衣睡在沙发上,不知是尚未起床呢,还是算小憩。这时候进去肯定惊扰太过。

文成首先按捺住心情把公务办妥,这样剩下的时间全部可自由支配。当他推门而入时,立即听到有人低声说“找邱琳的。”这里的陪歌小姐都年轻,六七个中,没有超过二十五岁的。谁是谁的相好凭她们准确的职业记忆力和敏感性一向弄得清清楚楚,也是免得送了秋波遭白眼。文成被她们清楚地存放在记忆库里了,他脸有些发烧,也不点谁径直上楼。

邱琳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穿了一件紫红的无领T恤,与T恤连成一体的薄薄的围脖缠住她白皙的颈项,很显别致优美。两人落座后,起初都有点找不到话题,文成随便点了一张歌碟叫人放起了音乐。象一般的客人一样,文成随随便便的唱,邱琳也偶尔跟上两句,有点心不在焉。

文成试一下问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邱琳回答说,假如她打过电话后,可能他就不会再理她了,因为男人总是对到手的东西不去珍惜,或者有时具有优越感的男人总喜欢尝试一下能否征服而已,钓鱼者重视的是鱼上钩被拉起时的快感,而不在拥有鱼本身,然后就放弃了。

她的比喻虽然很长,又说得含含糊糊,文成还是听懂了,也明白她只是掩饰对他的不信任,但这个回答很巧妙,叫他无从责怪。两人此时显得有些沉闷,文成一边瞟着电视画面,不时又望着她若有所思。她怯怯的眼光中明显有期待的意味,丰润的双唇似开又合,欲语还休。

文成本来尚带着两可的主张,见机行事的,并不很热切的要把这件事确定下来,但是受不了她目光的压力,心中叹了口气,想道,别抗拒了,听凭命运对自己以后的安排吧。他从包里拿出了刚办的卡、折给她看。他原来想好的再次探她的话全部不知从何说起了。

邱琳的神情立即开朗起来,充注了希望活力的她看起来那样楚楚动人,每一个微笑都那样甜美,性感。邱琳打开存折看过后又还给了文成,说:“我也想积蓄了。用你的身份证给我办一张卡行吗?我的身份证放在家里,父亲藏起了不给我。密码呢,嗯,我们一个人选三个数字好不好?你选前三个,我选后三个。”

 他便把心思都揉碎了在少女憧憬的情怀里。柔柔的音乐象一幕隐隐约约的帏帐,遮掩住了现实的清醒和批判的理性。他将卡扔在茶几上,她也就温柔顺从地倒在他的怀里,他吻她丰润的嘴唇,邱琳揽着他的肩却冷冰冰的对亲吻毫无反应。文成责备了她一句,她立即坐起来擦擦嘴慌乱的一边笑着解释道“以后我会变”。

大概这也是她的初吻,羞涩是必然的,文成没往深处想。邱琳问他孩子多大,他回答说十岁。她又问他同妻子关系好不好,他机械地回答说很平淡,与其说是实情,还不如说是故意给她一个暗示。事实上文成甚至曾经同妻子冷静地讨论过离婚的细节。宣布一个家庭的解体,对于一个公务员一向是难事,阻止的力量来自家庭,社会,亲友,同事,以及事关前途的道德评价,更有平安是福的惰性。它们紧密地结成一张结实的网,把意欲突破的冒失者一次次弹回去,直到耗尽他们的耐心与勇气。只要彼此没到仇恨的地步,离什么婚,没事找事做这叫人想起一句老话“天下事,已了犹未了,何不以不了了之”。

 接下来他们谈了很多,原来邱琳是云南人,就在川滇交界的一个山区县,金沙江穿过家乡的土地,那个镇也以地理位置而命名。文成以前从她嘴里知道的一个地址,只是她姑妈出嫁后的地方,她曾去过,所以熟悉,也是临时拉出来应急。

邱琳又告诉他她的家乡正在开发,她家也在镇上新的开发区买了地皮,只还缺少钱修房。她的言下之意含有她也将是城镇里的人了的意思,因为在这之前文成似乎流露出过对乡村的同情,在她看来是瞧不起的意思。逐渐谈到柔情蜜意处,文成又想吻她,他豁出去了。而她则半推半就。“我能够爱你五十年。”他调侃道,邱琳就“嘻嘻”的笑着说“五十年,我都成了七十八岁的老太婆了。”文成纠正她,让她重新算过,她刚遵法律的神圣赋予获得选举权,所以五十年后应该是六十八岁。

“如果我们结婚,不要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她右手握着拳一下一下捶着左掌。

他心中“咯噔”一下,这个问题正是他难以思考下去得到一个结果的。他甚至不敢肯定她是否只是想借助他度过难关。不过目前他可以直接应对她的话而避开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要孩子。”

 “后母容易疼爱自己的,我怕将来对你现在的孩子不够好。”

她考虑的这样周全,文成很感动,有些人仅凭感动就能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于是他完全没有拂逆她的想法,一点提醒和暗示都没有,他信马由缰,完全把先前仅因为喜爱而借钱给她的念头及对自己慎重一点的告诫弃之脑后,就象两个心心相印的恋人,共同思考他们的未来。

他喝了一口水,一边又说话,便呛了,咳嗽起来,邱琳立即替他轻柔的捶背。他拉着她的手,请求她给他一张相片,因为肯定将会想念。邱琳很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只有重新去照,但是没有钱。文成意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一个缘由,他将卡交给了邱琳,自己保留了存折,只有在她最紧急的时候,才可以取钱来用

邱琳把卡插进了牛仔裤的后包里,接着问他密码。他怀疑她在撒谎,要知道一张相片只要两元钱。于是他说道“需要的时候我才告诉你密码”。邱琳察觉到了他并不完全信任她,有点感到委屈,解释说,“我只喜欢照大的相片,一套简单的艺术照也要188元。”言下之意想让文成满意。文成想了一下,还是说等她确实需要的时候再告诉她。

  邱琳打了一个呵欠,伸着懒腰,不再固执于这个问题,有意无意的自言自语:“再过十多天,我就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说完似乎有说不出的轻松。

 文成不明所以,追问下去,为什么要过十多天才是完整的女人。邱琳却反问他道:“要是在这段时间里被强奸了呢?”

文成连连“呸”了几声,要当即把这份晦气赶走,但他清楚这确实是一个可能的危险的事实。一只软弱的小羊呆在一群饥饿的狼身边,牧羊人也是不怀好意,为了钱已经卖掉了廉耻,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安全犹如狂风中摇曳的微弱烛光。危险是看得见的。

但他目前实在没有坚定的信念和充分的时间,去安排好每一个细节,时间是检验真诚与虚伪的试金石,也许应该缓一缓,心急了会叫事情不可收场。他便鼓励她应该勇敢和机智,而这恰好是她已经具有的,他欣赏并喜爱的品质。

  看看时间已过去了不少,文成惦记着县上还有许多事,说了几句道歉的话,看见邱琳有恋恋不舍的神情,安慰她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并要求她到车站去送他。邱琳低头不语。

结帐时老板很满意,他觉得好象是钓住了一条大鱼,这样的客人真好,甚至节省了许多放歌碟的啰嗦事儿,因此对文成热情洋溢。出门后文成走在前面,邱琳只走到了门外向他摇手示意。他瞪了她一眼,邱琳只得跟了出来,犹自左顾右盼。

他牵住她的手,在暖洋洋的阳光中穿过大街。从寄存处取出东西后他继续在候车大厅中关切的嘱咐她,甚至完全不在意可能会被熟悉的人看见。她蹲在他的面前,而他则将右手亲昵地放于她的后背。邱琳心里怀着担忧,自由的行动肯定会受老板的责骂,这一群女孩仅仅因为名声就无依无靠,谁都对她们的求援不屑一顾,或者幸灾乐祸,嘲笑她们咎由自取,她还必须处理好同老板的关系以免备受刁难。

听了邱琳的一句话,文成有些明白,她仍然没有完全把他当作可信的依靠,因此预留着后路,只好让她回去,远远看着她举止优雅的背影从眼中消失。

   第四章 

     回家的感觉再也不是平淡或淡淡的温馨,心里已掀起波浪的人,尽管竭力掩饰,也难以处处弥补兴奋所带来的行为上的缺失一个人习惯的行为就象一条平静的也是固定的河流,突然有一块巨石掉落河中阻挡了流水,那波折的水流怎不叫人眼中生岔。

 文成处处小心,尤其担心的是妻子会突然去清查自己的存折,发现少了这么一笔,虽然钱不多,也定要问个来龙去脉。在经济上他是一个粗疏的人,一向没有偷存私房钱的打算,所以两人都有随意的使用权,当然也就没有可隐藏的秘密。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既没有敌意防备,也不乏关心和宽容,但平淡总叫他感到缺少了什么,所以不满时时在心中生起。然而婚姻是不能靠激情来生存的,文成恰恰疏忽了这点

第二天他上班时,突然接到了电话,一看是宜宾的座机打来的,便断定是邱琳,立即挂断后赶紧溜出办公室,到一个僻静处拨回去。

邱琳用的是公用电话,所幸尚未离去。刚一接通,邱琳便问他为什么挂了,他解释说知道她身上没有钱,为她节约一点,反正手机接打电信的座机都是要付费的,自己付了就行了

邱琳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告诉他说已经同照像馆老板约好今天中午拍照,因为要化妆,花的时间较多,只能事先约定,现在请他说出密码,好去取钱。想了想,他叫她过半个小时再打电话过来。

文成来到工商行,将钱转帐到另一张卡上,只留了两百块。他认为这绝对是一种谨慎和正确的做法,这么容易就轻信一个风月场中的女子,不是一个有见识的男人所为。半个小时后邱琳准时打来电话。说完密码后文成有一种付出之后轻松的感觉,逐渐进展的感情让他感到既安全又幸福。

下午,一个陌生的手机打电话过来,文成正纳闷,电话那头却传来邱琳的笑声。她说她正在逛街,因为取了钱后去相馆,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就上街另外买了衣服,特地打电话来感谢他。

文成不禁心中生,语气的激烈胜过言辞,语无伦次地责备她,因为他有一种受愚弄的感觉,正是他竭力要逃避的可能发生的那种感觉。她巧妙的,反复仔细的辩解又使他难以继续坚持责骂的狠心使他想起县里畜牧局刚接到上边拨下来的两百多万发展资金,就抽走三十多万把二、三年的桑塔纳换成帕萨特,对于这种东挪西用的事,县长只能一笑置之。文成也只能一笑原谅了她,但是随即他听见了有男人的语声,联想到陌生的手机号,狐疑顿生,立即追问。邱琳的回答叫他吃了一惊。

“是我的哥哥,亲生哥哥,刚巧进城遇见的。”宜宾人总把到江北老城区去叫“进城”。她也沿袭了这一叫法。

她的亲生兄长怎么从云南到了宜宾呢?文成担心所谓的她借钱做了手术只是一个设计好的骗局,甚至歌舞厅老板也是同谋者,给她出谋划策,或者是她灵机一动把一个痴情男人引入彀中;尤其是听说她的大哥就在离宜宾只有一个小时行程的李庄时,她的家人对她重大的事情一无所知,而邱琳反过来对家人的漠视,这些情况的综合就更使他怀疑了。

他借机试探她的语气,问她有没有顺便在城里寻找一下好的财会学校,从她的个人愿望出发,为将来作作打算。邱琳的答复居然是她正要到处看看,她一直是把这事放在心上的。

一个唯利是图,分明是要把涉世未深的女孩控制在手中的歌舞厅龟公,会让她脱离掌握,任意的在城里自由游荡,随时可能展翅远飞的吗?文成不相信。他戏谑的叫她在电话给他一个吻,这在甜蜜的情人是最爱玩的游戏。邱琳立即把声音压的极低:“不行的,旁边有耗子跟着呢!”她们把盯梢的跟班叫做老鼠,文成觉得十分有趣,而且刚好消除了文成才生出的怀疑,她不可能把所有的细节都设计得天衣无缝他开始相信她的话,并且惭愧自己的多疑。

在表面上,如果不是非常仔细的将文成的行为前后连接,与往常一一比较的话,很难发现文成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挂念一个人是在心里,可是思念过于深切,即使处处小心,怎不在细微处稍露端倪呢。文成最害怕的就是妻子发现后毫不遮掩地声张,到处求取正义的支持,那种名誉的巨大伤害是他们这类人最难以忍受的,而无疑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会赞同他,支持他,就是一句理解和同情的话语也不可能公开对他说,也许还有些别有用心的正等着看他的好戏呢同时他也忧郁对妻子的伤害太大,内心愧疚不安,要知道他一切都是无心的,他坚信这一点,只是被命运之神一点一点推着往前走,他没有力量抗拒罢了。

文成在思考着怎样先稍稍给妻子一些暗示,毕竟要来的事终究要来。或许她甚至会给他一些建议和帮助,哪怕一丝丝的理解,也能让他减去许多重压。又当心这只是一场可笑的,轻率的游戏,这种游戏对于一个风尘女子习以为常,(因为太多的疑点不能让他确定,而且无处证实他受骗的故事会象风一样迅速传开成为机关里,乃至县城里的笑谈。

这样惴惴不安的过了两天,一个电话使他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将会发生的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是第三天上午,他因事还未到局里去,接到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的电话。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文成不能确定是谁,不敢冒失。当他问是谁打的电话时,对方只答了一个字“邱”。

他向她问好她的回答非常直接,也意想不到:“不好!”

“为什么?”

原来是她挨了老板的骂,因为她推三阻四,心不在焉,总开罪有钱的客人,这在老板来说绝对是最不能容忍的事,要知道她还正好象一只想挣扎却力量太小的蚂蚁,被捏在手中,怎能不听安排

“好难受呀,接我出去吧!”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在电话那头伸着腰。县里正组织中学生冬季田径运动会,文体局里的人忙着呢。他计算着日期,田径运动会结束恰好是星期六,便答应再过三、四天抽空就来,嘱咐她到时候一定要及时与他联系。

“我等你呀!” 在邱琳娇柔的声音中包含有无限的信任,为了对得起这种可贵的信任,文成觉得已经无从选择了。可惜电话线太细,太长,他不能伸手过去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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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顽叟 评论 (评论时间2009-06-18 23: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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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子驴 评论 (评论时间2009-06-14 07:43:00)  
卢先生全才也,诗赋小说样样精美!赏![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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