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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偷渡(第二十六章)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679        作者:康乾        发布:康乾        首发时间:2013-05-07 08:54:55
关键词:中国诗赋网
编语:
 

   

  二十六 

黎明前的黑暗。

凌晨两点的小山村万籁寂静,所有的生物都进入了梦乡,似乎潺潺的溪水也给按了静音键,无声地流淌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步入了一种无欲无求的境界。然而,正是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却隐藏着盲爷爷所说的真鬼。

手机定时器的哒哒声把小犹子从梦中唤醒,他偷偷起床,看了看爸爸妈妈的房间,那屋子里还是漆黑一片,劳累了一天的他们,正在甜甜的梦中。小犹子从屋门旁提起一根镐把,悄悄地走出了梦幻般的小山村。

小犹子要去打鬼,要去打盲爷爷所说的那个真鬼;他要打跑鬼,要挽救盲爷爷的生命。想到这里小犹子就有些兴奋,又不由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小犹子身上有爸爸的遗传基因,从小不听邪,更不信鬼。然而,连最不信鬼的盲爷爷也说有鬼,而且是真鬼,小犹子不由竟恐惧起来。这鬼是什么样子?咋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盲爷爷都怕呢?小犹子感到心中除了恐惧,还有一种朦胧的兴奋。为什么兴奋他搞不清,可能是因为要去干一件连盲爷爷都无能为力的事吧。他在心中不时想着打跑了鬼,盲爷爷面对他的那种灿烂的笑容。

下雾了。立秋后就要霜降,山里的秋冬连着手,过了霜降万物就要凋零,想到美丽的金秋就要过去了,小犹子不由生出一丝伤感。他更喜欢绿色的山村,尽管冬天的小山村也很有风韵,但远没有绿色山村那种勃勃生气。雾随着凌晨的凉风在乡村小道上悠悠地悬浮、游动。小犹子挥着镐把,淘气地驱散着眼前的雾霭。他觉得自己也像盲爷爷一样,有了半仙之体,在山村的小路上飘,而不是走。就这样,小犹子边飘边用镐把壮着胆,渐渐就接近了村头的小溪。最先让小犹子神经抽搐的是远远传来的一声怪异的惨叫,接着是连成片的嚎叫。那是猪的嚎叫声,仿佛发自阴曹地府,声嘶力竭,泣血带泪,令人毛骨悚然。

小犹子不由握紧了镐把,战兢兢向小溪蹭着脚。恐惧使他的双腿不听使唤,艰难而沉重。

随着小犹子步步逼近,眼前的一幕令他惊诧了:一辆大卡车停在小溪旁,车上拉着满满一车活猪。几个彪形大汉在不断地把猪从车上拽下来,然后用大铁钩子穿破猪的下颚,硬拉开猪的嘴,把胶皮管塞进嘴里,强行灌着小溪的水。猪们惨烈地叫着,血水合着口涎不断从嘴里涌出,喷回清澈的小溪……更可怕的是,带几个大汉娴熟地干着这件事的正是自己那个耿直、倔强的爸爸。此时小犹子的爸爸赤膊上身,肌肉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楞角分明,如初雕的毛坯。整个行动没人说话,都是小犹子爸用手势干净利落地在指挥。远处,小犹子妈妈在小本子上记着数。

寂静的山村小溪——猪的炼狱。

此时小犹子的心态无法用惊恐和愤怒来形容,爸爸一直是他心中的神,妈妈是温暖的家,这一瞬间,他感觉从脊背生出一股寒气,直逼后脑,漫延全身——神变成了鬼;家变成了窟。难道这真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把他们变成了这样?猪们很痛苦,小犹子感到他的心比猪还痛苦。那几个大汉每每把铁钩子刨向猪嘴时,他都感觉刨在了自己嘴上。

他突然明白了盲爷爷为啥不让他来打鬼。盲爷爷说世上没有鬼,要说有就藏在人的心里,放出来就能害人。莫不是这些就是爸爸妈妈心里的鬼?是谁把它们放出来的?想着,小犹子拼命地冲向盲爷爷的小茅屋。

盲爷爷盘腿坐在板床上,旁边的柴油灯闪着惨白的寒光。他紧皱双眉,眼窝湿润,仿佛正同受刑的猪一块儿经受着煎熬。

小犹子咚地推开了屋门,盲爷爷没动,许久他喃喃道:“你还是来了!你还太小……不懂宇宙有阴阳,人间有善恶;善在人心,恶亦在人心的道理。鬼谁心里都有,能锁住的就是好人。天快亮了,溪水会冲走所有的血污和罪恶,一切将恢复大自然的常态,因为鬼是见不得太阳的。”

小犹子完全明白了盲爷爷话中的含意,他噙着泪,用力地点着头:“盲爷爷,你躺下休息吧。你放心,从明天开始,这些鬼一定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的病会好的。”

盲爷爷干瘦的脸泛起了一丝睿智的微笑,老年人才会有的那种善良的能洞穿雾霾的微笑:“那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事啦。把大黄牵走吧!”

……

盲爷爷去了,走得很坦然,仿如带着大黄去给村上二水家的媳妇下奶。

盲爷爷的骨灰埋在了小溪南岸的高岗上。大黄趴在盲爷爷的坟边不吃不喝,不声不响。小犹子从它的目光中看出大黄不只是悲哀,是心死。小犹子搂着大黄的脖子,喃喃地跟大黄说着话:“不要这样大黄,盲爷爷死了是因为他老了,人都会老;虽然你也老了,但你还没到死的时候。盲爷爷把你托付给我,我会像盲爷爷一样对你好,相信我。”

大黄眼泪汪汪地望着小犹子,但尾巴一动不动。它的眼睛告诉小犹子,他的话它听懂了,尾巴不动是它没答应小犹子的要求。它的眼神告诉小犹子,它要跟盲爷爷去另一个世界。它说没了它盲爷爷走不了路,没办法去走亲访友,没办法上山采蘑菇、下滩捡野鸭蛋……

小犹子说服不了大黄,索性搬来小行李和大黄一起守在盲爷爷坟边。小犹子的爸妈让他回家,说这孩子傻了,中邪了。小犹子不理会,也不分辩,甚至再懒得看他们一眼。

三天三夜后大黄站起来了,摇摇尾巴自己走了。小犹子赶紧扛起行李卷儿跟着。大黄一直把小犹子带到了小犹子的家。大黄终于认可了小犹子这个新主人,它每天乖乖地趴在小犹子家的房门前,勉强地进些能维持生命的食物和水。显然它是在帮着小犹子完成盲爷爷的托付。

小犹子要回学校了,他搂着大黄的脖子说:“好好呆在家里,等考完试我就回来。到时我接你到城里去住,现在城里可以养狗了,给你办狗证。到时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大黄摇动着尾巴,而且是轻轻地拍打在小犹子身上。他知道大黄开始跟他沟通交谈了。

小犹子回学校了,临走前他叮嘱爸妈一定要照顾好大黄,不能出半点差错。盲爷爷死后,小犹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对父母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在他身上,以前所有孩子都有的那些亲昵耍娇的姿态都消失了,替而代之的是早熟而严峻的娃娃脸。小犹子的父母很难过,想不明白孩子咋突然变成了这样。他们夫妻没日没夜地苦干,还不都是为了孩子的明天!可唯一的儿子却开始变得冷漠,不近人情,夫妻俩不免有些伤感。但没有哪个父母真正怨恨儿女,于是他们专门让喂猪的工人精心照料大黄。

回学校后,小犹子投入了紧张的中考准备之中。一天夜里,小犹子突然在梦中惊醒,他梦见大黄被一条粗粗的绳索勒着脖子,吊在房梁上,一个屠夫赤膊着上身,嘴里叼着把带血的刀,要剥大黄的皮。小犹子定睛一看,那屠夫正是自己的爸爸。

惊醒后的小犹子再无睡意,尽管还有一星期就中考了,他还是决定天亮就回村里看一眼大黄。当小犹子急火火赶到家的时候,他梦中的景象果然正在发生:一个工人正把一条绳索套在大黄脖子上,绳子的一头搭在一根木杆上,地上放着一只铁盆,盆里躺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这正是小犹子梦见的那把刀。小犹子上前推开那个工人,断喝:“谁让你杀狗的?”

工人惊诧:“这……老板呐!说防疫站的人今天来检查,要吃野味。”

“吃野味?咋不把你给杀了?你们才是野味!”小犹子痛骂了工人。

“咋说话呢?越来越没规矩!”小犹子的爸爸赶来了。

“为啥要杀大黄?”小犹子厉声质问爸爸。

“一条老狗而已。防疫站要来检查猪舍,一条狗算甚!你喜欢,往后给你买值钱的。”爸爸抚着小犹子的头。

小犹子拨开爸爸的手:“屁话!”

爸爸惊呆了:“你骂我啥?你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敢骂你爹!”抡起巴掌给小犹子一个大嘴巴。

这是小犹子第一次挨爸爸打,他委屈地捂着脸,大滴泪珠滚落下来。他用一种让人不解的眼神死死盯着爸爸,如同一把钢刀。爸爸心中歉疚了,但又不想再像儿子小时候那样无原则的逆爱他,便转过脸去冲那工人道:“快勒,快扒皮。老狗一时半会儿烀不烂。”说罢转身走了。

那工人拉起吊大黄的绳头,瞬间大黄四脚腾空,圆目暴凸。小犹子急了,抄起盆中的钢刀,割断绳索。大黄得救了,它恐惧地躲在自己小主人的身后。小犹子知道他再保护不了大黄,一会儿爸爸还会回来勒死它,现在爸爸妈妈眼中只有钱,只有他们的猪场。小犹子拍着大黄的头急切地叫着:“快跑!快往大山里跑!往没人的地方跑,永远不要回来!快跑啊!”

大黄冲小犹子急切地摇着尾巴,却不肯离去,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快跑哇大黄,一会儿就没命了!”小犹子喊破了嗓子。

大黄还是原地打着转儿,不肯离去。

小犹子急了,抡起地上那段捆绑大黄的绳索向大黄抽去:“快跑!你这傻蛋,快跑!”正在这时,爸爸转回来了。小犹子更加不是动静地喊道,“快跑啊,鬼来了!”

大黄终于撒开腿跑了,跑了一段路又站住脚,回头看着小犹子。小犹子又急切地冲它挥着手:“快跑!快往大山里没人的地方跑!永远别再回来!”

……

大黄跑进了深山。小犹子结结实实地被爸爸臭骂了一顿。至于防疫站的那群人吃的是野味还是家味,小犹子没心理会,他寻着大黄跑进山里的方向追了很长一段路,直到确认大黄是进了深山才一步一趋地走回家。

大黄跑进深山后,逐渐村里就开始有许多人家丢鸡、丢鸭、丢鹅啥地。有人看见是被饥饿的大黄夜里给偷吃了。村里人都摸到了规律,说大黄一般是在后半夜下山,找了吃的就走。小犹子知道,以往大黄从来不偷吃村里的东西,它这是被逼的。现在山里乱坎乱伐,几乎没有了任何小动物,大黄总要生存。小犹子心里庆幸,大黄总还是条狗,关键时候还能适应野外生存。

村里经常丢鸡、丢鸭,而且不是几家丢,村民反应强烈。他们集体向镇派出所报案,说有一条疯狗躲进了山里,经常下山祸害人。镇派出所决定上山打死这条疯狗。可他们围剿了三天三夜,连大黄的影子都没发现。小犹子知道大黄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狗,一般人根本抓不到它,除非是他亲自到山里去喊。派出所的民警让小犹子配合他们到山里把大黄引出来。小犹子说死不去。但小犹子心里也着实开始担心起来,这样下去,大黄不死在警察的枪口也得被村民们打死,因为村民们已经想出了许多害死大黄的方法,比如下套、下毒,挖陷阱等等。

小犹子感到这些村民太忘恩负义,他们都忘了以前盲爷爷活着的时候大黄是怎样带着他走东窜西挨家联络的。想来想去,小犹子觉得最稳妥的方法还是接大黄到市里去住。现在小犹子自己住在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里,完全可以和大黄生活在一起。

小犹子找了文强和胡子,那时他们仨都是学校游泳队的队友,而且已经磕头拜把子了。文强家有一辆汽车,尽管文强没有驾驶执照,但他开得很好,是跟他爸爸的司机学的。小犹子说出了自己要救大黄的计划,身为大哥的胡子一口答应了,可文强却不太乐意。无奈他们是拜把子兄弟,大哥的话说了就得算数,文强只好偷着开出了家里的汽车,一行三人进山了。

小犹子问文强为什么不请他爸爸的司机开车,文强说:“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小犹子问:“你没驾驶证,要是撞了人怎么办?”

文强说:“没事,我十岁就会开车,轧不了人。轧人也没事,咱家有钱。我爸的司机告诉过我,要轧就往死里轧,别留活口;轧死个人赔几万了事,留活口麻烦就大了,一辈子赖上你,尤其农村人,最难缠!”

小犹子说:“那……轧不死咋办?”

文强说:“接着轧呗!”

小犹子说:“太残忍!”

胡子说:“还不如用刀捅了他。”

就这样,他们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大山跟前。

文强问:“这么大个山,到哪去找大黄?”

小犹子说:“我一喊它就能出来。”

文强说:“吹吧!”

小犹子说:“你等着看。”

于是三个人就在大山根下了车,开始向山里走。走了一段路,小犹子开始喊,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吆喝着大黄,那声音在清晨的大山里绵绵回响。在小犹子呼唤到第三声时,他们听到了树木的唰唰声,大黄出现了。大黄瘦了,瘦得很可怜,脊背已显露出骨骼的轮廓,皮毛也没有了往日的光泽。它扑向小犹子,立起身,把前爪搭在他肩上,兴奋地呵呵着。小犹子哭了,搂着大黄唔唔地哭。

胡子不耐烦了,喉咙里噜噜地响着马鸣:“折腾个屁,还不快走,一会儿让人看见了!”

于是小犹子带着大黄,着挂满秋霜的山草下山了。小犹子说:“这回好了,没人再敢抓你,到城里给你办个狗证,往后你就是个有身份证的狗了,受法律保护的。”说着他们走向了停在山脚下的车。

正这时,小犹子惊呆了,怔怔地瞪着那双细长的眼睛。

胡子也惊诧了,喉咙里噜噜地响着马鸣。

文强喏喏地站着,显得有些尴尬。

警车、民警、黑洞洞的枪口,还有站在警车旁小犹子的父母。片刻小犹子惊醒过来,冲大黄猛喊了一嗓子:“大黄快跑!快跑!快跑啊!”

大黄也醒悟了,撒开四腿向山里飞奔。但无论怎样训练有素的狗也跑不过子弹,几声枪响,大黄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刻小犹子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活动的景象了,看到的山、看到的树、看到的人,都像剪影一样成了扁扁的平面,惟警察枪口那袅袅漂浮的轻烟在移动,在升腾……

许久,小犹子上前死死抓住文强的衣领:“娘的,你干的好事?混蛋!你为啥要出卖了大黄?说呀!”

文强不语。许久,他拼命掰开小犹子的手跺脚道,“是我!就是我咋啦?就是我告诉了你的爸爸妈妈,让他们找来了警察!我讨厌狗,我就是讨厌狗!”

……

小犹子把大黄埋在了小溪旁盲爷爷的身边。大黄如愿以偿的随盲爷爷去了,可留给小犹子的却是内心无穷的痛楚和永远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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