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凯
• 醉玉如雪
• 李宣章
• 雅风当月
• 史春培

• 洙泗清风

三人一同进了车间，到二楼，叶子和吴源向施小琴摆手，然后一个进了二楼的仓库，一个进了后检部门。

施小琴向三楼，直奔技术科。

刚进门，女组长迎上来说：“小琴同志来了，我们在等你呢！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秦东方！她是你师傅，从此你是她的助手，她负责设计，你主要任务配合我们小琴同志制版，还有车间指导工作。从今开始，你们是一根蝇上的两只蚂蚱，出了错，可跑不了你也跑不了他！小琴同志，他就交给你啦！”她一语双关，转身就走，好像谁在等她似的。

“您好！”秦东方向她点头示意。

“您好！”施小琴随意地答应，手拣起工作台上一张图纸在看。

“您也姓秦？”

“不是，我姓施！”

“呵呵，施师傅，以后请多关照！我现在干什么？”他两手向前搓着，拘谨地等她吩咐。

施小琴并没抬头，眼光落在图纸上，回应：“嗯，一会吧，一点半才上班，我们技术科比车间迟一小时上班的。”

秦东方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你先看看，熟习一下环境，上班的都还没来呢。”施小琴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呵呵，那我先出去啦！”他谦恭地说。

“去吧去吧。”

施小琴有些反感，在这种时候给她安排一个助手是很不习惯的，因为自己心里有事搁不下，犹似迷途，茫然之中，说不尽的烦恼如一根无名的弦绷得很紧，也有某种预感，怕是要出大事的感觉。这时自然也就担心自己不能胜任了。

“我们都签字了，还会出什么事呢？离与不离，不就那么一会事吗！痛下决心，到街道，章一敲，尘埃落定，这几年的纷纷扰扰就画上了一个句号，从此分道杨镳！再也不会有什么好烦的了！也许从这个怪圈中跳出来，新的一面就能更好地展现、就能好好地发挥自己了！”她呆呆地苦笑，自我安慰着。

施小琴的目光一直盯着图纸发呆，无意间却发觉斜对面厂长的办公室里有个人影儿在晃，这身影怎么有些诡秘？她看看桌边的小灵通，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上班时间，厂长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吗？她伸头朝那边看，办公室却并没人！门还是关的，她以为自己眼花，没一会，她又发现影子在动。

“这不是秦东方吗？他怎么一个人到厂长的办公室了呢？叫他熟悉环境，他怎么打开了厂长的门？奇怪，难不成他是厂长的亲戚......？”

施小琴再看图纸时已无心思，她不时盯着对面的玻璃窗。秦东方好像发现施小琴在注意他，机警地靠到了墙角。

施小琴神思恍然，抬腿向这边走来了。

“秦东方！你？”她声音并不大。

靠在墙边的他，猛转身，忽指向门顶：“啊——噢噢，我来看看，这就是厂长室呀？厂长室原来不是很气派的哦？”

施小琴站在玻璃窗外，双手后撑，交叉在身后，昂然挺胸，目光惊奇地反问道：“厂长的门没锁吗？”

“没，没，没有呀！”他支支吾吾。

“不对，我刚才经过这里时，还推了一下门，是锁的呀！”她歪着头，故意试探。

“没有，真的没的，可能没锁住的吧！要不，我，我是看到‘厂长室’三个字才好奇的！所以进来看看呀！”他自圆其说，压住自己表面的不安，迅速握着门柄，拉开门就出来了。

“这么说你并不认识我们厂长的？”她又认真地问。

他不以为然：“不，不呀！我怎么会认识他呀？”

“告诉你，她是女强人！很厉害的！......呵呵，你过来，到我这边来吧！”她发现他要向楼梯，不得不主动招他过来。

“好好！”他转身了，却莫名地说：“你们老板是女强人啊！刚才组长没介绍你之前，我还以为你就是老板哩！”

施小琴随手带上门，莫名地看他，然后对自己身上打量，无论怎么看，也感觉自己曾经设计并自制的服装还没淘汰：“怎么？我这派头还像老板吗？真是嘴甜！”她有意调侃。

“真的，我第一眼感觉你就是女老板！”他一下子放松了表情。

施小琴觉得他可能是有意套近乎。

“不瞒你说，我以前还真是个老板！”

他很老道地说：“不是我八卦吧？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不过——我只是一个人的老板！嘻嘻。”施小琴吃吃地发笑。

他不知所云地跟在她后面。

“我开过五六年的裁缝店，算不算是老板呀？哈哈！是带过很多的徒弟哦！”施小琴还是不自觉地发笑，那笑忽然充满了自信，仿佛还是很自豪的。

“是不？怎么样，我的眼力还是没错吧？你浑身上下就是透着女老板的气质，这是藏不住的。”他也来劲了。

施小琴忽然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看他说：“小伙子，你是很有眼力的！不错！不是你一人拿我当老板看，哈哈，到这厂里来的人，还真有不少人把我当老板的呢！”施小琴的烦恼，仿佛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虽然心里还在轻叹“没想到如今我落到了这种地步！”

进了技术科的大门，施小琴又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呀——我是，是，是技校毕业的呀！”

“呵呵，技校的，我是南京服饰学会结业的，知道这个学院吗？你看看我这款图，设计得怎么样？”她是没话找话的。

“好好！”他狐疑地接过图纸。

“那你先看看吧，我先到那边去一下！”施小琴指指对面的卫生间。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好像看到了卫生间三个字。

“呵呵。”他应着。

施小琴向卫生间走去。很快，她按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半天才听到丈夫儒雅且文弱的语调，施小琴心在跳，并没马上说话。

“喂——谁？说话呀——” 

施小琴忽然感觉电话筒那头有烟股味冒过来似的，忽然恶心了一下，这时，她意识到自己可笑的自作多情，不禁骂自己无聊：“他有什么好的，浑身上下都是烟臭味！”

就在她判定老公将要挂电话时，她又莫名而急迫地答：“是我！你？你......”

老公好像听出是她的声音：“你在哪儿呀？有事就说呀！”

其实老公的声音在电话里是很有磁力的，正因这种磁力，曾经她对他，一次次放任心理该有的戒备。现在，她在心里骂开了：这不是有病吗？都不知我在哪儿了，我能在哪儿？

“我在服装厂呀？你，你，你吃中饭了吗？”她声音还是那么柔和，说过，后悔不已：“为什么我还这么关心他？”

“吃饭？吃什么饭？还早呢！我在睡觉！”他松软地回答。

“啊！现在都快两点了，杨老师！您可不要告诉我你昨晚没睡觉好不好？”

“睡了呀，快两点了呀？那我是该起来了。”

“你没搞错吧？我们都在上下午班了呀！”

“呵呵，知道了，电话是要钱的，好了，我起来买菜去就是了！”

“现在还能买到菜吗？菜场不是十二点就关门了吗？您还是去街上吃点吧，这样快些，难道不晓得饿吗？”施小琴情不自禁地嗔怪着。

“好了，我知道啦——挂吧！话说多了是要收费的！”杨怀川说着就把电话撂下。

“这，什么人！嘁！”施小琴对着桔色的小灵通直犯嘀咕。不一会，她无趣地出了卫生间的门。远远地，她发现秦东方并不是在看她的图纸，而是自作主张，正襟危坐在电脑前对着荧光屏认真搜寻。

施小琴心里直犯毛：“大胆！这人真是太散漫了，怎么不经人同意就打开了电脑？想打游戏也不是时候呀？何况这里不是网吧，那里全是图纸、衣料、色彩和款式......”

施小琴步履轻慢，越想越犯毛，忽然转身下楼了。

她在裁剪部找到了技术科的组长，把她喊到一边，与她耳语一番。

组长和她又来到技术科，却见电脑是关的，可没见到秦东方的影子。

组长说：“你一定是神经过敏！这么漂亮的小伙子，怎么会是你想的那样？”

“这，这人刚才还在电脑前很专心的样子，怎么一会就不见了呢？呵呵，但愿是我神经过敏吧！”施小琴把前额一绺头发往耳根捋。

“唉，一会不就来了吗！真是的你！大惊小怪！”

“嗬——组长！你对他了解吗？”施小琴一本正经起来。

组长不耐烦地看看她：“了解什么？隐私吗？星期四招聘会上招的，他说好了今天来上班的！”

“是谁招的？”施小琴又问了一句。

“走了，昨天下午走的，辞职不干了，是大同呀，他负责这项！怎么了，又有问题了吗？”组长有点晕。

“呵呵，好奇怪的！竟然走了啊？”施小琴不免摇头。

“有什么奇怪的，这厂子每年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不知有多少，奇怪什么？”组长诧异地看她。

“呵呵，也许是我想多了，没事的，走！我们一同下去吧，我忽然觉得这么大的厂房，没人时显得空空荡荡，阴阴森森的，有点可怕不？”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组长倒是觉得她很不对劲的。

“你没事吧你？神经病！走吧——我们到下面仓库扯淡去，老源女儿要来了，在厂里像宣布什么喜事似的，都传到天边海外了，我刚才在裁剪部听人家说他骄傲得一塌糊涂！我现在想亲耳听听他的自满和吹嘘的劲儿！”

施小琴宛尔一笑，手插到了她的胳膊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