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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

下了出租车，就看到了她所说的“小吃街”，屌丝公主眼中的“小吃街”很怪异，可能因为是夜间工作者，每日后半夜才得以下班，平日中又没有太多休息日，致使“光明之神”剥夺了她大多数普通人很容易享受得到，她却享受不到的生活。每日和“黑暗梦魇”作伴，不晓得她会不会感觉到忧伤。就是因为如此，几个脏兮兮的破饭馆子已经成为她眼中的“小吃街”了。

“哎，傻女，帮哥省钱也不用寒酸到如此地步，改天哥带你去北京的王府井，上海的吴江路，南京的夫子庙，成都的锦里……特别提一下沈阳的中街，当然此处论规模，论小吃种类和前几个地方都没法比，因为是家乡，就顺带着做一次免费的广告，也好给未来能够有幸光临东北的‘吃货们’提供多一种的选择和参考”。哥在此声明，上一句话完全是在吹牛，千万别当真。为了开销考虑，即使面对这样不堪入目的“小吃街”，哥也没有提出更换地点的异议，为了抠门的我，继续鄙视一下我自己。

还没有入座，就直接来到点菜的冷藏柜旁边，里面陈列着乱砸的蔬菜，以及各类哺乳动物和软体动物的骨肉和尸体。因为8点钟刚刚吃过晚餐，外加用餐地点的“风和景明”，实在是有点吃不下去。看着双眼发光的屌丝公主，老板娘相视而笑，拿起了菜单准备记录菜肴。

我始终觉得点菜是一件痛苦的事儿，工作以来，没少吃饭，在不同场合要注意各种繁琐的点菜细节。比如：

场景1：作为副手或配角和领导在一起陪客户吃饭。

作为副手，此种情况需要保持一种低调，秀米①的形象，在饭桌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凸显出领导和客户的重要性，也就是不能喧宾夺主。选菜理所当然的由客户做主，如果是比较秀米的客户，就由领导来点单。此时领导若问：“点什么比较好。”按照领导的喜好，说出几道菜肴，价格不宜太贵，给领导过后的补充，留下一些能够提升档次的空间。倘若真是一个“二货”，点了“澳洲鲍鱼四只”，领导压力会很大——钱包压力，恰逢此时领导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这样非但不会觉得公司热情，客户也会察觉到你是个“二货”。

场景2：领导请单位同事一起吃饭。

首先的说的是，领导请客就一定要去，当然我的观点和其他人有些偏差。在我认为，参加此类宴席不一定是为了搞好同事关系，或者送给领导面子，这个事情不能想得太复杂。以现在的物价来说，在中国境内的人类，过活一天的成本非常之高，倘或能够白蹭一顿“霸王餐”，至少可以节省三分之一的生存成本，如果一个月能够节省2次，那么一年就节省24次，在无形中你比别人至少多赚了一星期的生活费。当然如果能够把每一顿“蹭饭”都按照自助餐的标准和食量来对待，就相当于一年多拿到了半个月的工资，虽不及公务员，但作为打工仔来说，也甚是不错。

再来分析点菜，在确认自己不是结账人的情况下，即使关系好，即使对饭店的菜肴再熟，也不能一人独揽点菜。它只会凸显出你做人的强势，尤其在人数不多的情况下，需要为每个人留下点菜的机会。一个都菜不点也不好，它不会凸显出你的谦让和礼貌，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没有气场，或者说比较窝囊。点得太便宜也不好，领导不会因为请客，在乎饭菜的价格，但是太低档的菜肴会让领导觉得你在帮他节省，此种场合点一道中等偏上的菜肴，会让领导在其他员工面前获得一些面子——老子请得起高档货。当然太奢华的饭菜同样不能点，因为你不是结账者，别让付款的人心中流血。有人会问，你活得累不累啊，吃个饭都这么麻烦。我忠恳的反问一句，你看得都嫌累，何况我写呢？所以说，以后根本不用看什么金正昆讲礼仪，多读读我的作品，女人会变得温文尔雅、仪态万方；男人会变得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当然不男不女的也可以变得风华正茂、神采奕奕。

话扯回来，屌丝公主点了一条红烧鲫鱼，之后就用求助目光投向我。这才第一眼看到她的面容，可能是因为年轻或者从事公主工作时间不久，根本就不像经常喝酒女人皮肤应有的质地，也没有常年夜间工作者的倦容，即便不谈五官的整合，单单是那喜笑颜开的表情，称呼人家“屌丝公主”就已经不为恰当了。

有人问，什么叫五官的整合，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在此我小解释一下，我把相貌大概划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五官单看，都不怎么好看，或略有亮点，整合到一起之后，依然不好看。

第二种情况：五官单看，都不怎么好看，但整合到一起之后，看起来就很舒服，既不是大眼睛，也不是双眼皮，既不是高鼻梁，又不是樱桃嘴，但是整合到一起，看起来就是很乖巧。乍一看不好看，可仔细看看不难看。

第三种情况：此种情况比较悲催，五官单看，都很漂亮，排列组合成一张脸之后，不知是三庭整合的不好，还是五眼整合得有问题，再者就是老天把这张脸下了诅咒，看起来就是难看。

第四种情况：五官整体看不错，也算是美女，但是有一个或两个“器官”长得就是不太到位，仔细看就是不舒服，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不禁看”的类型，乍一看还行，仔细一看——不发表意见。

第五种情况：五官单看不错，分解来看，还是不错，这种就比较完美，无论是仔细看，还是乍一看，都是美女。

以上仅为面部的相貌分析，要是再结合身材，变数就会更加复杂，如有兴趣，改日有空，一一详解。

回过神来，因为刚刚吃饱，看到这些奇花异草，奇珍异兽，还真是没什么胃口。难得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请客，怎么也要点一道菜以示礼貌。

“既然海鲜已经点好了，就来个雪菜毛豆，再来个丝瓜毛豆吧”。

显然，屌丝公主对我的热情产生了不适应，也充分说明她经适的是我的抠门。

“这么多毛豆？”

      “多啦？那换成丝瓜玉米，或雪菜尖椒”

点菜的大妈面无表情的抄着丝瓜玉米，雪菜尖椒。

“屌丝公主发现了话中的幽默，发出灿烂的笑容并且清脆的回应道：

“雪菜的木有，丝瓜的木有”

点菜的大妈这时忙接话道：

“雪菜有，丝瓜也有，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这大妈也太实在了，为了做笔生意，什么组合都肯给抄啊，也不知是她们服务太好，还是厨师的师德太差，又或者是这年头的生意比较难做，我是理解为以上三点兼而有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80、90后的年轻男女过来用餐的多了，并且经常能见到思维不太正常的，就连吃个饭也不按常理出牌，久而久之，导致点菜大妈已经见怪不怪。

看着大妈毫不惊讶的表情，屌丝公主笑得加开心，可是却我感觉到越发的囧迫。人生的痛苦就在于此，当你给别人讲述完毕一个笑话或者一段幽默的时候，对方非但没有感觉到任何好笑，反而继续问你一句：

“然后呢！”

我姥、我妈和我大姨就是典型的这种类型，而这三人之中属我妈最为严重，因为我姥和我大姨在最终确认你已经讲完笑话的时候，会回应一句，“没意思”。当然这是可以被理解的，只能说明她们没有听懂，或者没有幽默细胞。而我妈就大不同了，每每我跟我妈说：

“妈，我讲完了！”

她都会停顿一下，然后回头思考一番，思考之后就会发出哈哈的笑声。此时讲述者的成就感会因为我妈夸张的笑声从脚下传到脑顶，倘若你多问她一句：

“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她会略带不高兴的回应：“这还不明白。”然后还一边笑着一边给你讲述你刚才所听到的笑话，以示她老人家的智商不输给年轻人。最痛苦的事儿来临了，她重复给你的笑话，根本就不是你刚才所讲的笑话，内容虽然差不多，但原笑话中的笑点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刚才的成就感会瞬间从头顶直降至负一层楼。每每这时我都会用一种无奈的表情、拉声音喊道：

“妈！”

我妈的优点就是这样，她会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理解错了，然后重新回想一下，再次哈哈大笑。因而成就感也就再次回到头上。

此时我绝不会再问诸如“这次明白了吧”的话语。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她又找到了新的笑点，并且我确认这个笑点仍然不是原笑话中本本来想表达的意思。

单纯人有单纯人的优点，只是单纯得过分，就会让人产生尴尬。屌丝公主看出了我的囧迫，开口帮我解围：

“阿姨，我不想吃丝瓜玉米和雪菜尖椒，您帮我点原先的丝瓜毛豆，再加上一盘渔家茄子。”

“对对对，加个茄子，茄子补铁。”

我没话找话的应和着。

①  名词解释：秀米：东北话，解释起来就是唯唯诺诺假里假气，不实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