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诳花（长篇小说第七章）
文章来源：原创 访问量：1375 作者：白鹿小生 发布：白鹿小生 首发时间：2016-04-19 12:49:40
关键词：中国诗赋网
编语：
诳花（长篇小说第七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白鹿小生
到广场看花的人很多，人流潮水般地把阿珮和石麟拥向前去。
自市政府作出严禁在市内燃放烟花炮竹的决定后，西京城里那些自认为“不放鞭炮不算过年”的人，都挤到这儿释放感情。自腊月二十开始，长安北环广场十字东西南北四街的门面房，几乎全改作为临时烟花销售店。网吧、酒楼、自选商场、理发店、摩托车修理部，虽然仍亮着五颜六色的招牌，但门里门外全摆着名目繁多的花炮。连那堂堂的华美学院，也将围墙拆出个豁口，豁口内用彩条布圏起个大大的烟花专卖场地。录放机的喇叭，传出一声赛一声的“浏阳花炮”、“蒲城烟花”、“三原炮仗”的叫卖声，以及“送您红红火火”、“送您阖家欢乐”、“送您富贵吉祥”等等独出心裁的词儿，诱惑着南来北往的客人。
阿珮和石麟好不容易挤到广场西南角一座古式建筑的廊柱旁。他们的身体被拥挤得紧紧贴在一起，可以相互感觉到对方的气息，石麟的下身不由自主有了异样的感觉。阿珮则不然，她也许痴迷于千姿百态的礼花，也许要淡化石麟的过分亲昵，只是自作兴奋地仰望高空。
多情的时荣给阿珮打电话吃了闭门羹，心里极度空虚，于是要了公车出来散心。他恰巧站在廊柱的外边，离阿珮只有一步之遥。
石麟说：“看，那叫全家富贵——十响，象征大团圆。”
阿珮问“东边那束呢？是不是叫‘鹊桥会’什么的……”。
石麟说：“对，俗称‘牛郎织女花’。它左边那个叫‘千头菊’，右边那个叫‘流星雨’。流星雨西边这个，就是有名的‘太平盛世’大礼花，整整的58响，放开了大花套小花，你长八只眼也管不过来哩！”
时荣面带愧色白搭腔：“如今是有钱人的天下，没钱人只配当看客。”
“听说放花也分档次？”阿珮看了时荣一眼。
“可不，你没听说流行的口曲？”石麟却回头看了阿珮一眼，有声有色地说：“坐豪车的，放大礼花。坐出租的，玩五连发。搭公交的，单筒单发。哄孩子的，呲噜几下。单位的头头，胡买又乱花。”
几个人相视点头。
此时随着噼里啪啦的山响，广场中央冒出一堆黑烟。黑烟周围的人群骚动着向外挤，远处的人又想往里挤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麟说：“阿珮，过去看看。”他说着就推着阿珮的脊背往广场中央挤。
时荣闻声转过目光——阿珮？真邪！难道真的是她？
时荣带着有所发现的神气跟在阿珮和石麟后边，他的眼光好像贴在阿珮的身上，死死地盯住而不放。
杨快嘴的脸被烟火熏得发黑，边向外挤嘴里边骂：“他妈的×，胡成精！一下就把八个人的脸打成了煤蛋，简直成了非洲黑人。警察过去一把就把那个放炮的给拢抓住了，可一问才知道是给老板当差的。雇他的人是航天城一个暴发户，人家看到时色不对火，尾巴一夹就五洲加一洲——六洲（溜走）了。真是捉住小鬼跑了阎王！你说扫兴不扫兴？”
跟着，杂七杂八的议论声都出来了：
“谁见过这等放法，一下买了上千元的鞭炮，堆成个粪堆似的，一把火冒了一堆黑烟，真他妈的胡折腾！”
“嗨，你别说，这也是有钱人的一种活法，图个一鸣惊人。”
“屁活法！明明是有粉不往脸上搽硬往尻子上抹呢！这号人还是让土匪去整治的好。”
“谁教你是穷光蛋?人家这叫‘亮富’，摆给没钱的人看的。气不过回家慢慢歇着去吧！”
“航天人就是有钱，听说发射一次卫星就连调了他妈的三级，肥的能流油！”
…………
石麟和阿珮大概已经弄清了是怎么回事，但他们没有料到在航天部门这样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也会出现石崇式比阔的人物。他们感到不安，便转身又往外挤。阿珮猛然回头，他的嘴不歪不斜和时荣的嘴碰在一起，又不好发火，显得很尴尬。石麟狠狠地瞪了时荣一眼。时荣抱歉地笑笑，赶紧说了声“对不起”。
阿珮红着脸和石麟走进凤栖园。
焰火一阵紧似一阵地放，五彩缤纷的礼花覆盖了广场的上空，照亮了广场及其附近的各个角落，凤栖园披着节日的盛装，红黄绿等各种色彩不停地变幻，活脱出一种强烈的“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境界。
石麟和阿珮来到一组“文曲流芳”的石雕前，那上面有杜牧、王昌龄、韦应物和韩晃的雕像。他们并排落坐到石墩上，谁都盼对方开口，谁都不愿意最先切入爱的主题。
阿珮指着雕像说：“这杜牧人称小李杜，我很喜欢他那首《山行》诗，尤其是那句‘霜叶红于二月花’，写得极生动。而那个‘坐’字，似乎过于悠闲。”
石麟说：“其实，这个‘坐’字不是动词，而是个虚词，作‘因为’解释，后来其词性才发生了变化。”
阿珮一惊：“原来如此！领教领教！”
石麟又说：“王昌龄是有名的边塞诗人，人称‘七绝圣手’。他的诗旷达阔远，读罢让人心胸豁然开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两句就气派很大。韩晃则是个有名的画家。”
“五牛图好像是他的作品？”
“对！韦应物的诗清新如画，跟陶渊明的诗风近同，颇具田园风味。听说画院招生，就拿他的‘野渡无人舟自横’命题。绝大多数的考生都画了个空舟，难现‘无人’之境。唯有一个聪明的考生不只画了一叶扁舟，还画了横置的桨，桨上落了一只小鸟。小鸟敢在船桨上歇脚，正好表现出船里无人的寓意。号卷子的先生心满意足，就给他打了个最高分。”
阿珮听得入迷，但见那个跟她碰嘴的人跟了过来，就示意石麟起身向前走去。
他们挪到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石碑旁坐下，那个跟她碰嘴的人又跟了上来。石麟和阿珮于是走进诗林，那人还是紧跟不舍。阿珮的脑子里就想到“抢劫”二字。听说快过年的时候，黄金支队有个老太太天马擦黑了去凤栖园活动，有两个坏小子悄悄跟上去，一个死抱住她的后腰，一个猛拽她的金耳坠，竟将耳朵上的肉撕掉了一块，吓得老太太差点晕了过去。莫非今天他们也要遭此劫运？阿珮慌张地说：“我们怕是碰到拦路虎啦，快走！”她拽起石麟的手，转身绕了个圈子又回到北环路广场。
（长篇小说选登之七）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白鹿小生
到广场看花的人很多，人流潮水般地把阿珮和石麟拥向前去。
自市政府作出严禁在市内燃放烟花炮竹的决定后，西京城里那些自认为“不放鞭炮不算过年”的人，都挤到这儿释放感情。自腊月二十开始，长安北环广场十字东西南北四街的门面房，几乎全改作为临时烟花销售店。网吧、酒楼、自选商场、理发店、摩托车修理部，虽然仍亮着五颜六色的招牌，但门里门外全摆着名目繁多的花炮。连那堂堂的华美学院，也将围墙拆出个豁口，豁口内用彩条布圏起个大大的烟花专卖场地。录放机的喇叭，传出一声赛一声的“浏阳花炮”、“蒲城烟花”、“三原炮仗”的叫卖声，以及“送您红红火火”、“送您阖家欢乐”、“送您富贵吉祥”等等独出心裁的词儿，诱惑着南来北往的客人。
阿珮和石麟好不容易挤到广场西南角一座古式建筑的廊柱旁。他们的身体被拥挤得紧紧贴在一起，可以相互感觉到对方的气息，石麟的下身不由自主有了异样的感觉。阿珮则不然，她也许痴迷于千姿百态的礼花，也许要淡化石麟的过分亲昵，只是自作兴奋地仰望高空。
多情的时荣给阿珮打电话吃了闭门羹，心里极度空虚，于是要了公车出来散心。他恰巧站在廊柱的外边，离阿珮只有一步之遥。
石麟说：“看，那叫全家富贵——十响，象征大团圆。”
阿珮问“东边那束呢？是不是叫‘鹊桥会’什么的……”。
石麟说：“对，俗称‘牛郎织女花’。它左边那个叫‘千头菊’，右边那个叫‘流星雨’。流星雨西边这个，就是有名的‘太平盛世’大礼花，整整的58响，放开了大花套小花，你长八只眼也管不过来哩！”
时荣面带愧色白搭腔：“如今是有钱人的天下，没钱人只配当看客。”
“听说放花也分档次？”阿珮看了时荣一眼。
“可不，你没听说流行的口曲？”石麟却回头看了阿珮一眼，有声有色地说：“坐豪车的，放大礼花。坐出租的，玩五连发。搭公交的，单筒单发。哄孩子的，呲噜几下。单位的头头，胡买又乱花。”
几个人相视点头。
此时随着噼里啪啦的山响，广场中央冒出一堆黑烟。黑烟周围的人群骚动着向外挤，远处的人又想往里挤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麟说：“阿珮，过去看看。”他说着就推着阿珮的脊背往广场中央挤。
时荣闻声转过目光——阿珮？真邪！难道真的是她？
时荣带着有所发现的神气跟在阿珮和石麟后边，他的眼光好像贴在阿珮的身上，死死地盯住而不放。
杨快嘴的脸被烟火熏得发黑，边向外挤嘴里边骂：“他妈的×，胡成精！一下就把八个人的脸打成了煤蛋，简直成了非洲黑人。警察过去一把就把那个放炮的给拢抓住了，可一问才知道是给老板当差的。雇他的人是航天城一个暴发户，人家看到时色不对火，尾巴一夹就五洲加一洲——六洲（溜走）了。真是捉住小鬼跑了阎王！你说扫兴不扫兴？”
跟着，杂七杂八的议论声都出来了：
“谁见过这等放法，一下买了上千元的鞭炮，堆成个粪堆似的，一把火冒了一堆黑烟，真他妈的胡折腾！”
“嗨，你别说，这也是有钱人的一种活法，图个一鸣惊人。”
“屁活法！明明是有粉不往脸上搽硬往尻子上抹呢！这号人还是让土匪去整治的好。”
“谁教你是穷光蛋?人家这叫‘亮富’，摆给没钱的人看的。气不过回家慢慢歇着去吧！”
“航天人就是有钱，听说发射一次卫星就连调了他妈的三级，肥的能流油！”
…………
石麟和阿珮大概已经弄清了是怎么回事，但他们没有料到在航天部门这样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也会出现石崇式比阔的人物。他们感到不安，便转身又往外挤。阿珮猛然回头，他的嘴不歪不斜和时荣的嘴碰在一起，又不好发火，显得很尴尬。石麟狠狠地瞪了时荣一眼。时荣抱歉地笑笑，赶紧说了声“对不起”。
阿珮红着脸和石麟走进凤栖园。
焰火一阵紧似一阵地放，五彩缤纷的礼花覆盖了广场的上空，照亮了广场及其附近的各个角落，凤栖园披着节日的盛装，红黄绿等各种色彩不停地变幻，活脱出一种强烈的“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境界。
石麟和阿珮来到一组“文曲流芳”的石雕前，那上面有杜牧、王昌龄、韦应物和韩晃的雕像。他们并排落坐到石墩上，谁都盼对方开口，谁都不愿意最先切入爱的主题。
阿珮指着雕像说：“这杜牧人称小李杜，我很喜欢他那首《山行》诗，尤其是那句‘霜叶红于二月花’，写得极生动。而那个‘坐’字，似乎过于悠闲。”
石麟说：“其实，这个‘坐’字不是动词，而是个虚词，作‘因为’解释，后来其词性才发生了变化。”
阿珮一惊：“原来如此！领教领教！”
石麟又说：“王昌龄是有名的边塞诗人，人称‘七绝圣手’。他的诗旷达阔远，读罢让人心胸豁然开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两句就气派很大。韩晃则是个有名的画家。”
“五牛图好像是他的作品？”
“对！韦应物的诗清新如画，跟陶渊明的诗风近同，颇具田园风味。听说画院招生，就拿他的‘野渡无人舟自横’命题。绝大多数的考生都画了个空舟，难现‘无人’之境。唯有一个聪明的考生不只画了一叶扁舟，还画了横置的桨，桨上落了一只小鸟。小鸟敢在船桨上歇脚，正好表现出船里无人的寓意。号卷子的先生心满意足，就给他打了个最高分。”
阿珮听得入迷，但见那个跟她碰嘴的人跟了过来，就示意石麟起身向前走去。
他们挪到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石碑旁坐下，那个跟她碰嘴的人又跟了上来。石麟和阿珮于是走进诗林，那人还是紧跟不舍。阿珮的脑子里就想到“抢劫”二字。听说快过年的时候，黄金支队有个老太太天马擦黑了去凤栖园活动，有两个坏小子悄悄跟上去，一个死抱住她的后腰，一个猛拽她的金耳坠，竟将耳朵上的肉撕掉了一块，吓得老太太差点晕了过去。莫非今天他们也要遭此劫运？阿珮慌张地说：“我们怕是碰到拦路虎啦，快走！”她拽起石麟的手，转身绕了个圈子又回到北环路广场。
（长篇小说选登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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