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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城赋试解读
文章来源:自撰        访问量:3207        作者:其人弓        发布:其人弓        首发时间:2016-10-02 10:43:22
关键词:中国诗赋网
编语:
《荷城赋》试解读
斯信强
“荷城”为水城的别称。雍正十年(1732年),因军事需要在水城坝子下钟山西麓筑土城,城濠外四面皆平田,春夏河水暴涨,田塍隐没,上下数十里渺渺然若湖海,城故以水为名。城垣四围女墙曲折环抱,形如荷叶浮水,故又名荷城。
1980年代,水城特区政协文史资料曾刊载清末水城著名文人李天极的《荷城赋》,但流传不广,未引起人们的重视和研究。六盘水市文联吴学良先生在他的《说吧,家园——水城历史文化生态笔录》中,全文录用这篇赋。该赋文字不长,旧志中未见著录,然而内容概括地反映了水城厅的建置沿革、行政区划、地理人文,与其说是一份十分重要的地方文献,毋宁说是一把打开水城历史之门的钥匙,值得认真一读。
作者李天极,生卒年不详。旧志说他为水城人,咸丰四年(1854年)恩贡,大定府学廪生,后由恩贡选训导,以州判用,光绪初佐蜀綦孝廉危朝英创修《厅志》。由此推算,他大约当生于1830年代,至光绪二年(1876年)参与编修《厅志》(即《水城厅采访册》,后文简作《采访册》)时,大约40岁出头。
州判为辅佐知府的官员,训导约为从七品,其职是负责地方教育事务。李天极由偏处一隅的水城得选此位,应是大定府廪生中的佼佼者。旧志说他著有《蕉窗回文诗草》行世,然已不传,《采访册》载有其《新战场》等古风二首。其兄李天柱,亦“为厅属廪生,工诗学,清新远俗”。当时,“李家诗”与“桂家字”、“单家画”并称
水城“三美”。李天极既饱读诗书,饶有诗才,又曾佐修《采访册》而谙熟地情,由他撰写成洋洋洒洒的《荷城赋》当在情理之中,甚至可以说此举非他莫属。
《荷城赋》既为骈体韵文,难免堆砌词藻,为赋体对偶押韵的需要,记述顺序时有颠倒,一些文字作了加工改造,甚至省掉一些要素;行文中还使用了不少异体字、难识的生造字;加之100多年来社会生活发生巨大变化,许多地名人名机构名官名已废弃不用,因而读来颇感艰涩。然而,不懂其意,该赋的文献功能便难以发挥。因此笔者硬着头皮,广泛地旁搜参考资料对之试作解读。
《荷城赋》第一段:记水城厅的建置沿革:
昔谓乌撒,德素,旧名驾勒、则期。其里分于比剌,其营拨于水西。或治出宣慰,或群号土司。或隶于汉阳县,或附纳于霭翠妻。州则呼于汤望,官则长于漕泥。明则降于安慰,元则隶于广溪。二水初分,悉是獐花莸草;笮笼末易,深入金马碧鸡。此荷城之可考,而水邑之可稽也。
乌撒:《元史·地理四》载,“乌撒乌蒙宣慰司,在本部巴的甸。乌撒者蛮名也。其部在中庆(今昆明)东北七百五十里,旧名巴凡兀姑,今曰巴的甸,自昔乌杂蛮居之。今所辖部六,曰乌撒部、阿头部、易溪部、易娘部、乌蒙部、閟畔部。其东西又有芒布、阿晟二部。后乌蛮之裔折怒始强大,尽得其地,因取远祖乌撒为部名。宪宗征大理,累招不降。至元十年始附。十三年,立乌撒路。十五年,为军民总管府。二十一年,改军民宣抚司。二十四年,升乌撒乌蒙宣慰司。”其地在今云南镇雄,贵州威宁、赫章、水城一带。明置乌撒府,治地在今威宁县。元明时,水城尚未建厅,其地为乌撒所辖。
德素: 《采访册》作“得素”,该书云“崇祯二年(1629年),……建大方城,即今本府(大定府)。水西(笔者按:指鸭池河以西的地域。彝语中“亦溪”为江水,“不薛”为西方,故水西称“亦溪不薛”)地有中水、下水、底水之分,水城即底水也。其土目四十有八,隶水城者五:曰‘务卜’者在水城东,曰‘以个’者在水城东北,曰‘得素’者在水城东南(《夷书》注:得素即黑胯),曰‘扒瓦’者在水城北,曰‘归集’者在水城西南。”《大定府志·旧事志五》引陈绎《大定考》原本:“阿者(原注:即水西)设巢于白扎果(原注:今大定)。东至……西至德素一带(原注:即水城)……”。并辑录得初土目监生安光祖所译《夷书》四则,其一说:“底苏即今水城底苏土目沙氏之祖,居城外,出于阿尺。”其二“水西十二宗亲”中列有“底苏(住水城)”;其三“水西十三则溪”中有“安(要)架则溪:管钱粮阿则七,兵马底苏”。“德素”、“底苏”为同声之转,“底苏”系水西十二宗亲之一、要架则溪掌管兵马的土目,在五土目中为大宗。因此,《荷城赋》中的“德素”(即得素、底苏),当为水城五土目的代称。
驾勒则期:“驾勒”,《采访册》作 “架勒”。“则期”,《采访册》及今各种史书通作“则溪”。“驾勒”为专名,“则期”为通名,二者间为偏正结构,其间顿号应删。《采访册》说:“康熙三年安坤叛,讨平之,以水西十一则溪设三府。则溪者,犹言军州也。木胯、火着、架勒、化谷四则溪属大定,的独、朵你、要架、胧胯四则奚属平远,余属威宁。雍正十一(1733年)年,建水城,拨本府里二属之,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拨平远里三益之。架勒(亦作戛勒)、要架(亦作阿架)、陇胯,今水城属地也。所拨本府里二,曰‘永顺’,曰‘常平’;所拨平远里三,曰‘崇信’,曰‘时丰’,曰‘岁稔’”。
当今学者对则溪有较深入的研究。《贵州通史》说:“‘则溪’又作‘宅溪’或‘宅吉’,彝语的原意是‘仓库’,因为水西实行‘土目分治’,将其属地分为十三个片区,并在每一片区中心地点驻兵屯粮,设立仓库以征钱粮,于是演变为行政区域,并以‘则溪’作为这一级行政区的代称。则溪是军事、行政合而为一的地域性组织,其职能有二:一是兵马所出,二是钱粮所出,负有掌管军事和征收赋税的双重任务。因此,则溪的头目‘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一身兼有军民长官二任;而则溪的人民,既要当兵又要纳粮,‘平时则输之粟,有急则助之兵’,亦农亦兵,同时承受两种负担。则溪之下,有所谓‘四十八部,一百二十禡裔,一千二百奕续’。奕续为最基层的单位,隶属于禡裔,禡裔又分属各部,以四十八部分属十三则溪,统属于水西安氏土司。”
“架勒、阿架二则溪在今水城县。”这里所说的“十三个片区”,即十三则溪,比《采访册》所记多了两个,即后来分置为水东的于的、六慕二则溪(水外六目);所说“四十八部”即前面提到的四十八土目;所记在今水城县的则溪比《采访册》少了一个,是因为原陇胯则溪之地民国30年(1941年)从水城县划出来拨给了新建的纳雍县。
其里分于比剌:“比剌”亦作“比喇”、“毗喇”,即唐代史籍中的“比六”、“比楼”,《平远州志》所记宋、元、明的毗喇郡。(乾隆)《贵州通志》说:“康熙三年,安坤与乌撒土知府安重圣谋反。讨平之,以水西十一则溪地设三府。……以比喇坝为平远府。”其实,水城厅的里并非全数“分于比剌”。雍正十一年建厅时的永顺、常平二里拨自大定府。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因黑铅解额浩大,厅辖地小,夫马不敷,才再拨平远州崇信、时丰、岁稔三里以益之。
其营拨于水西:据《采访册》载,“未建大方城以前,厅治皆水西属地。”“末建治以前,分防各汛地已设兵也。雍正十一年建厅署,乾隆二年(1737年)年设水城营。……除城防外,分防境内者,汛有四。平远营借地分防者,汛亦有四。”营、汛为清代基层军事机构。
宣慰、土司:土司是元、明、清时在少数民族地区授予少数民族首领世袭官职,也是一种统治制度,同时指被授予这种官职的人。土司始置于元朝,其职位可以世袭,但是袭官需要获得朝廷的批准。元代土司有宣慰使、宣抚使、安抚使三种武官职务,自明朝起,增加了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三种文官职务。土司对朝廷承担一定的赋役、并按照朝廷的征发令提供军队;对内维持其作为部族首领的统治权利。元以宋“罗氏鬼国”地设亦奚不薛宣慰司,以阿画为宣慰使。元末,阿画裔霭翠袭任顺元宣抚使。明洪武五年(1372年),霭翠入朝袭职,翌年升贵州宣慰使。尔后至康熙三十七年(1702年)水西改土归流,其间330年间,“宣慰”或“安宣慰”一直是水西土司的他称。
汉阳县:为汉代犍为郡所领十二县之一,地在今贵州赫章、威宁、水城一带。“汉阳”字面之意为汉水之阳(北面),汉水即今横贯水城县北部的三岔河。
霭翠妻:即著名的奢香夫人。霭翠年老,由其妻奢香摄职。奢香(1361年~1396年),明洪武八年(1375年)嫁与霭翠为妻,洪武十四年(1381年)霭翠病逝,子幼,由奢香代袭贵州省宣慰使职。是年冬,明军讨伐元朝残余势力云南梁王,奢香贡马、献粮、通道,鼓动乌撒、芒部等诸土酋支持明军,使明王朝顺利进入云南,实现对云贵的统一。
洪武十六年(1383年),贵州都指挥使马晔好事贪功,欲在贵州“尽灭诸罗,代以流官”,“郡县其地”,首先拿奢香开刀,借故“叱壮士裸香衣而笞其背”。奢香忍辱负重,于翌年进京控告,表示愿效力开发西鄙,世世保境。朱元璋召回马晔,以“开边衅,擅辱命妇”之罪将其下狱,并封赐奢香,赐姓安氏。奢香归,“遂开偏桥、水东,以达乌蒙、乌撒及容山、草塘诸境。”,立龙场九驿,岁贡马匹廪积。 以至朱元璋称:“奢香归附,胜得十万雄兵。” 奢香摄职期间,“躬亲倡文明”,使水西地区社会安定,民族和睦,经济发展,文明日昌。 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奢香病逝,朱元璋特派使节吊唁,谥奢香为“大明顺德夫人”。水城厅秀才钱青选有《荷城怀古》一诗盛赞奢香:关山极日杳苍苍,乌撒东西古战场。野庙欹斜思济火,胜朝宽大贳奢香。七盘路狭烽烟静,九部苗平雨露长。搔首我来求轶事,莫嫌诗料属遐荒。
汤望:即汤望州,为唐总章二年(669年)设置的羁縻州,隶戎州(治今四川宜宾),属剑南道。存至宋代,后废。
漕泥:《采访册》载:“元至元十五年,罗施鬼主阿榨内附,诏授安抚使,十七年旋叛,李德辉谕降,改为顺元路,以其酋长为宣抚司。后改为宣慰司,领贵州等处长官司凡四十有八。其长官所有曰‘漕泥’及‘市北洞’者,今水城所属地也,隶亦溪不薛及笮笼路。” 成书于清道光二十九年(1849)的《大定府志·疆土志一》载:“曰漕泥等处,实唐宋汤望州之境,漕泥即今毕节西南之周泥驿。曰市北洞,实唐宋晖(字库无此字,日旁本为月旁)州之境,市北即今平远州西之务卜汛。” 《元史·地理志》顺元等路安抚司所属,有漕泥等处。据方国瑜《中国西南历史地理考释》:“蛇节在磋泥起兵,磋泥即漕泥。”蛇节为水西土官阿那之妻,盖阿那为漕泥长宫。
安慰、广溪:“安慰”,当为安宣慰的简称;“广溪”不知所出, 疑为“亦溪”(即亦奚不薛的简称)之误。
二水初分:《大定府志·旧事志三》:“宋乾德五年(967年),矩州石人部落王子若藏入献方物,命为归德司戈。其子寻又使普贵纳土,太祖嘉之,封以王爵,命为矩州刺史。矩州,语讹为贵州。……额归、普色盖当宋之末造,其时,复侵有贵州,乃分其地为水东、水西二部。鬼主仍居水西,号罗氏鬼国。” 据此推知,“二水初分”即指宋末将贵州之地以鸭池河为界分为水东、水西之时。《大定府志·疆土志一》载:“罗氏鬼国者,姚、郝、禄、汤望、犍、龚、义、晖八州也。罗氏鬼国兼有牂牁国矩、清诸州之地为水东,而姚、郝等八州为水西。”
以则溪计,水西为十一则溪,水东为二则溪;以目计,四十八目中水东仅占六目(即所谓“水外六目地”);以族属论,水西以彝族为主要,水东以仡佬族、苗族为主要。
“明太祖洪武五年(1372年),顺元宣抚使霭翠内附,改顺元为贵州,……。六年(1373年),升贵州宣抚司为宣慰司。霭翠为使,管水西;宋钦为同知,管水东。成化十年(1741年),分贵州宣慰司置程番府,然贵州宣慰司尚领水东等九长官司,为同知所属。庄烈帝崇祯三年(1630年),同知宋氏助乱已绝,宣慰使安位乞降,乃改贵州宣慰司为水西宣慰司,仅统水西之地。”
獐花莸草:形容化外的词语,意近之词有“瘴雨蛮烟”、“蛮花犵草”,“犵鸟蛮花”等。
笮笼:前引《采访册》提到,漕泥及市北洞者,隶亦溪不薛及笮笼路。《大定府志·疆土志一》作“笮龙”,该志说:元至元“十九年(1282)六月置顺元宣慰司,立亦奚不薛三路达鲁花赤(在蒙古语中原意为“掌印者”)。三路者,盖亦奚不薛、阿苴、笮龙。”大德七年(1303年),“罢亦奚不薛宣慰司及总管府、阿苴、笮龙诸路官。”这是《荷城赋》之所据。然《大定府志》此说,遭到一些学者质疑。方国瑜《中国西南历史地理考释》有这样一段文字(其中黑体字之“按”皆为方国瑜观点):“有已相沿成说者,惟不能置信,此考辩之难也。姑擧一例(附注与史料不符者),《大定府志》曰:‘至元十五年闰月,罗氏鬼国内附,(原注:专指水东。按:罗氏鬼国在普定地区,与水东无涉)亦奚不薛亦同附,(按:同附者为方番,与亦奚不薛无涉)立罗氏鬼国安抚司(原注:水东、水西兼辖。按:此安抚司与水东、水西无涉)十七年九月更罗氏鬼国为顺元路,升安抚司为宣抚司,(此沿《元史·李德辉传》而误,且任意加说)十九年六月置顺元宣慰司,立亦奚不薛三路达鲁花赤,(按:此两事不同时,而任意牵合”三路者,盖亦奚不薛、阿苴、笮龙。(按:阿苴、笮龙,见《元史·扬赛因不花传》,为两地名,谓设两路,无根据)二十年七月置亦奚不薛宣慰司,又分其酋为三路土司,(按:此与所谓三路重出)寻以亦奚不薛为军民总管府,以其大酋阿里为总管,(按:此据《元史·本纪》,惟不尽相合)武宗大德七年,罢亦奚不薛宣慰司及总管府、阿苴、笮龙诸路官,(按:此说无根据)徒顺元宣抚司于亦奚不薛,(按:此说全无根据),以阿画为使,居水西,宋阿重为同知,别居顺元。(按:阿画任职不在是年,牵合不可信)’此《大定府志》杂采史料,任意牵合、加说,而顺元、罗甸、亦奚不薛混为一谈,盖作者欲求条贯清晰,反而错杂混乱不堪也。”笔者认为,“阿苴、笮龙,……为两地名,谓设两路,无根据。”之说甚是。惟引文中认为 “罗氏鬼国在普定地区”,罗氏鬼国即罗甸国的观点,与史继忠、翁家烈《贵州古代民族关系史》观点不一致。笔者取后一观点,即罗氏鬼国为亦溪不薛宣慰司前身,罗甸为“普里部”的前身,二者非在同一地域。
金马碧鸡:指金马山、碧鸡山,二者为云南会城昆明的标志。晋代左思《蜀都赋》中已有 “金马骋光之绝影,碧鸡倏忽而耀仪”的名句。孙髯翁大观楼长联中有“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句,其中神骏代指金马山,灵仪代指碧鸡山。汉宣帝五凤三年(前55年),有方士盛言益州金马碧鸡之神可祷祀而致。乃遣谏议大夫王褒持节往求之。王褒既受命,是時蛮叛道不通,乃就蜀巴郡醮祭,移文颂之。颂文中说:金马碧鸡“处南之荒,深溪回谷,非土非乡”。元代,亦奚不薛宣慰司曾隶云南,而乌撒乌蒙宣慰司终始隶云南,明代乌撒府也隶云南布政司,水城其时为其辖地而随之隶云南。
“二水初分,悉是嶂雾峦烟;笮笼末易,深入金马碧鸡。”一句不好理解。笔者认为,“金马碧鸡”在此既虚指水城为“处南之荒,深溪回谷,非土非乡”之地,也含有水城曾隶云南之实。因试将句子意译如下:水西、水东于宋末初分之时,居民尚未开化;笮笼诸路末改之时,王化才到达这块遐荒之地。全句总的意思是,水城的开化始于元明。
接着分五段铺陈各里的山川风物,民风民情,微观描述,相对易懂:
一里永顺
试论(一里)之为永顺焉。万笏朝天,平田匝地。岗称玉柱之奇,水涌珍珠之异。麒山耸秀以呈祥,凤峰层峦而献瑞。青蛙底洞,荡漾兴波;紫燕岩头,翩翩比翼。倮公九龙之涎,小屯三家之秘。湖明则万福维新,海碧则观音暗庇。乌鸦之反哺,凤鸾堪师;花鱼井飞腾,龙门可至。帽盒则为聚众之星,天马即是呈材之骥。清溪消夏,还吟濯足之歌;文笔插天,漫写凌云之志。七星伴月以生辉,古木浮山而滴翠。锌铅有厂,道可生财;稼穑如云,民皆乐利。闾阎既著以诗书,党里亦知其礼义。
《采访册》说,“永顺里附城而分甲,最为插花。”附城,使永顺里成为全厅之中心。《荷城八景诗(回文)》所咏八景多在此里。赋中点出名的有“万笏朝天”,
“清溪消夏”、“文笔插天”、“古木浮山”。此外,“水涌珍珠之异”句写的是“珠喷灵泉”,“青蛙底洞,荡漾兴波”句写的或许是“龙潜古洞”。其余待考。
李天极在赋中提到许多小地名,如此段中的“麒山”,指麒麟山“在城西一里余。土色如朱砂,与凤凰山对峙”;“凤峰”,指凤凰山“在城西南五里许。下有小阜如群鸟从”;“帽盒”,指帽盒山“在新建文庙向之左”;“七星”指七星山,“石小阜七,如列星状。”至今,这些小地名有的已改或讹为他名,有的未变,多意义不大,本文不一一细考。“倮公九龙”,所指为倮公底、九龙(陇)底,二地为永顺里之九甲,系一插入大定府的飞地,在城东北220里,民国3年(1914年)已拨归大定。
“花鱼井飞腾”之“井”疑误,按骈体文要求此处应为一虚字,或许为“之”。“锌铅有厂”之“锌”,疑为后人窜改,“锌”字是现代科学的产物,从Zincumy音译而来,专收古词的《辞源》未录。在李天极参与编修的《采访册》中,锌称“镰”,其后有“白铅曰镰”之注。
永顺里附城,因而经济文化都比较先进,百姓知书达理。
二里常平
又论夫(二里)之为常平焉。塘呼夏口,岭号马鬃。白腻宜获素粉,索桥如卧长虹。险僻幽深,汛设喃北(“北”字有口旁,二字读nāngbāi,今作“南开”)亥仲;崇山峻岭,衢为鸟道蚕丛。沙子坡宁城接壤,犀牛塘毕邑路通。地判以角以勒,河分阿大阿垅。栊杠盘踞其内,苗彝分居其中。无怪乎:俗乐万顽之习,民成矫攘之风。
《采访册》说,“常平里在厅治之北,离城二十里。”即今水城县北部三岔河两岸。此里“多崇山峻岭、深箐茂林,……伏莽贼亦出入荆榛中以肆其抢掠,杠匪尤负固不服。”
栊杠,即杠匪。《采访册·岁稔里图说》之论曰: “曷言乎‘栊杠’?自苗变后,居民集练丁、扎营屯,其始未可厚非。及其继也,谗言构嫌隙、起争端,而烧杀劫抢之风炽,于是御盗而转自为盗矣。”据《采访册·武备门》载:“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时丰里铎宜土目安成死,无嗣。其族安老三、安廷佐争继,各鸠(纠)众,……相斗杀。通判党思齐营兵进剿,擒安老三、安廷佐诛之。其党羽窜逃,乘间抢掠烧杀,而龙(栊)杠之风遂起。”直至“光绪二年(1876年),通判陈昌言奉札,率练并团勇进剿河外杠魁刘贤炳、姬炳章,而境内龙杠之风始息。” 陈昌言有《平刘姬两逆上巳日军中闻笛》诗:“永和盛会无丝管,何处清音到耳中。吹得绕营官柳绿,不同羌笛怨春风。”
“万顽”,似为“刁顽”之误。
三里时丰
更有(三里)之时丰里焉。食惟足于米萝,衣独丰干花地,田尽成梯皆拥市。平寨咸称富庶,苗酉逞强而贪谋;驿宜尽属膏腴,杠徒唾涎以放姿。打把以打野同称,阿扎与阿戛并志。九龙洞水涌奇波,仙猴岩石生宝器。黑胯箐虎豹潜踪,归固坪桑麻悉备。巴浪河之瘴气频生,潘家沟之渔民有技。红岩之习俗多顽,磺厂之财源涌进。界分郎岱,群黎好斗以成风;途连省垣,九民杂居而和气。
《采访册》说,“时车里在城之东,其近者离城二十有五里,其远者离城二百有十里。”其地多处河谷地带,比较富庶。
“打把以打野同称”,“以”似为“与”之误。《采访册》卷之二说:“打把河,由常平里瀑布岩发源,至阿佐入八寨之天生桥,出绕花底至红岩之天生桥,过打野岩至打把,下会黄河”。“打把”为河名,“打野”为岩名。
“瘴气”,指南方山林湿热有毒致病气体。其所致之病称“瘴病”,大多数情况下属于恶性疟疾一类疾病。历史上,滇黔之地因多瘴气而成为恐怖之地。
“磺厂”,亦作“黄厂”,即雄黄厂,在城东220里,产雄黄。著名地质学家章鸿钊在《石雅》中写道:“《后汉书·郡国志》:牂牁郡夜郎出雄黄雌黄……今尤以贵州出者最有名,其晶莹而透澈者俗称雄精,近人则用作佛像尊卮滴砚及一切玩好之属,颇工致,货之值亦兼金焉。”当即指此。民国3年(1914年)划拨插花,磺厂拨归郎岱,位于今六枝特区中寨苗族彝族布依族乡境内。
“群黎”、“九民”泛指民族众多。“途连省垣”:路通省会。
四里岁稔
又有(四里)之岁稔里焉。炎莫炎于把座,暑莫暑于黄河。百党堪栽美稻,红岩尽植嘉禾。营号姬官,萦绕千里雾垒。渡名阴祉,奔腾万倾烟波。绿荫沉沉溢荡,黑山垒垒巍峨。险莫险于岩头寨,危莫危于铜厂坡。妥倮大冲,此处之枭鸟不少;岩山把座,其间之鬼域实多。博龙底之莫测,高家渡之难过。喜鹊沟悉是虺蛇之路,滑竹箐均为魑魅之窠。九归做麻,无非好勇而斗狠;鸡抓泥著,莫不称干而比戈。既识辩其封疆,必定将来文明。
《采访册》说,“岁稔里在水城之东南,近者离城四十里,连永顺里界;远者离城二百有十里,皆连时丰里界。”
北盘江以南称“河外”。地处北盘江峡谷,气候炎热。
“黄河”,即北盘江水城境内段,因其色浑,故名。“百党”,即《采访册》所记“白党龙场”(在今龙场苗族白族彝族乡),与碗厂、平地田土相连,长五里,宽三里,因而“堪栽美稻”。“渡名阴祉”:即“阴骘渡”。《采访册·地理门·津梁》载:“阴骘渡,过普安(今盘县)路,系黄河六渡。” “高家渡之难过”:《采访册·地理门·津梁》又载:“高家渡,过普安路,系黄河八渡。” 其地谷深路险,有民谚云:“江坡二台坡,爬上来剩点气气也不多。”光绪三十三(1907年)年在此建成铁索桥,曰普济桥。《荷城赋》未提及普济桥,大概李天极此时已殁。
“枭鸟、鬼域”:当指 “栊杠”,《采访册·岁稔里图说》之论曰:“曷言乎‘河外’?‘外’之之词,以其地为栊杠薮也。”“九归做麻,无非好勇而斗狠;鸡抓泥著,莫不称干而比戈。”是地方刁民好斗的具体描写。
五里崇信
且宜知(五里)有崇信焉。舟横木底之河,水绕白泥之屯。鲊瓦名场,以船为汛。风不改芦芦济火,蔡家寨仍是奸顽。俗余嶂雾峦烟,猴儿关依然险峻。羊肠路转羊肠,雁塘秋排雁阵。大骂仲林密山森,钻天坡云横月印。归宗之厥土皆腴,比德之良田万顷。今政施来,亦是边陲重镇;幸甚归流改土,实为异域边疆。
《采访册》说,“崇信里在厅治之东北,离城四十里,内界常平,北界本府及同府之平远州。”
“芦芦济火”:“芦芦”亦作“卢鹿”或“倮罗”,是史书对彝族先民的称呼。卢鹿部为“罗氏鬼国”的立国者。“济火”,彝族首领。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征南中,济火闻“武侯至,献粮通道以迎,遂佐擒孟获,因令世长其民。” “风不改芦芦济火,……俗余嶂雾峦烟,………”讲的是社会之“风”、“俗”,而非自然之烟雾,“嶂雾峦烟”意与前面的“獐花莸草”同。
“归流改土”,即“改土归流”,也称“改土设流”。指在少数民族地区改土司为朝廷委派的流官,同时在行政上设州县里甲,经济上改领主制为地主制并开始由国家赋役征税,文化上推行儒家礼教。
最后一段为总结性文字,主要记民族状况:
岁稔、时丰、崇信分由平远;永顺、常平拨自大方。论其地,则山多田少;论其人,则汉弱彝强;论其习,不愧罗国;论其风,不改夜郎。其族甚衍:有民家、龙家、仲家、有支系;其族甚众:有白彝、黑彝、干彝,亦如羌。又有黑苗、白苗、花苗、紫姜苗,犹多灵巧;更有青苗、洞苗、汉苗、红花苗、更肆天骄。僰人则似彝似汉,仡佬则若苍若荒。听其语言,尽是“句(加口旁)啁革(加口旁)啧”;核其性情,还能恭俭温良;德泽覃敷,民族咸沾化导;团结一致,汉蛮撬去沟墙。回首曩日之荷城,自建为厅,五里犹为学校;何幸斯时之水邑,既分为府,万民增设胶庠。
此段中“汉弱彝强”、“白彝、黑彝、干彝”之“彝”,疑原文为“夷”,因为“彝”作为专有的族名是解放后才确定的。在古籍中,氐羌民族常称为“夷”,因而“白彝、黑彝、干彝”当作“白夷、黑夷、干夷”。多数情况下,“夷”是少数民族泛称。贵州历史上常有“夷多汉少”、
“汉父夷母”等说法,《采访册》亦有“水城汉夷杂处”之记载,其中之“夷”都是对少数民族的泛称。
《采访册》称彝族为“罗罗”,并言其“本卢鹿,讹为‘罗罗’,亦曰‘倮倮’。有黑白二种,其黑者曰‘乌蛮’。黑大姓俗尚鬼,故又曰‘罗鬼’。”“亦如羌”:彝族本源自氐羌族系。
“民家”为白族的自称之一,其余自称有“僰子”、“白尼”、“白子”等,汉族旧时亦称白族为“民家”。
“龙家”亦称“龙家子”,《采访册》说,龙家“种有三,衣尚白,依深林荐莽间。”和宋家、蔡家一样,龙家被认为是黔中地区早期的汉族移民。龙家还兼有苗族、布依族和彝族成分,解放后被称作“南京人”。
“仲家”,旧时对布依族的称谓,《采访册》说:“种有三,一‘补笼’”,一‘卡尤’,一‘青仲’”。
“黑苗、白苗、花苗、紫姜苗、青苗、洞苗、汉苗、红花苗”:《采访册》载有黑苗、花苗、白苗、罗汉苗、青苗、短裙苗、红苗之俗,并记有那巴之俗(那巴人后称喇叭人或湖广人,1983年反本归源为苗族)。“紫姜苗”应是贵阳南明河下游,从巴香到乌江汇流口的河谷地段,操罗泊河次方言苗语的苗族居民,也就是元、明两代典籍所称的“紫江苗蛮”或“紫江苗佬”,水城旧志无载。在贵州,苗族历来支系繁多,自称他称复杂,难以细辨。
“僰人”:即白族人。
“仡佬则若苍若荒”:仡佬族系定居水城最早的民族。《采访册》说,其“种有五,矫而善奔,轻命死党。”“若苍若荒”,大抵指水城民谚所说“仡佬族住在石旮旯”的居住状况。仡佬语属汉藏语系,语族支未定,地域语言差别很大,以至有的地方寨与寨之间亦难通话,所以赋中说“听其语言,尽是‘句(加口旁)啁革(加口旁)啧”,一句也听不懂。
“民族”:古代文献有“民”和“族”的概念,但合成“民族”一词则始于近代,最早使用见于王韬1882年所著《洋务在用其所长》中“民族殷繁”的说法。此词《采访册》中未见,专收古词语的《辞源》亦未录,疑为窜改,原文当为 “蛮夷”或“苗仲”之类。“团结一致”现代气息太浓,且与上句的“德泽覃敷”不成对仗,或许亦为窜改。
“胶庠”,周时胶为大学,庠为小学。后世“胶庠”连为一词,成为学校的通称。
读到最后,笔者忽然悟到,介绍水城厅的建置沿革、行政区划、地理人文并非作者的最终目的。作为负责教育事务地方官员,李天极通过对地方自然地理和社会历史的考察,既看到了民风刁顽斗狠的一面,又看到了少数民族“灵巧”而“恭俭温良”的一面,他从儒家思想出发,认为自己有“教化”这些“化外之民”的义务,从而主张在水城覃敷德泽、撬去汉蛮沟墙,增设胶庠以尽循吏之责。这是他的理想,同时也才是《荷城赋》主题思想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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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mpg5307 评论 (评论时间2016-10-08 09:43:07)  
赏读,问好!
mpg5307 评论 (评论时间2016-10-08 09:41:07)  
赋作颇具规模,解读亦显才识。
李宣章 评论 (评论时间2016-10-06 21:45:53)  
解读不错,欣赏!
李宣章 评论 (评论时间2016-10-06 21:45:53)  
解读不错,欣赏!
刘青山 评论 (评论时间2016-10-03 15:21:57)  
先生大才,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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