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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  魂  偷  渡

第  十三  章

昆沙的旧蚊帐被三个孩子改造成了一面海盗旗,用墨斗鱼的墨汁在旗子上画了个硕大的骷髅，下面架着两把交叉的钢刀。一根长长的树枝做成的旗杆，虽不挺直却也不失豪气。旗帜牢牢地被绑在船甲板那半截桅杆上，在海风吹拂下哗哗山响。

三个孩子都魔术般改变了装扮——恐怖的独眼黑罩戴在了帅气的文强的一只眼上；一支不粗不细的怪异的拐杖，架在了小犹子的腋下；墨斗鱼的墨把胡子的胸毛染得更黑。唯一相同的是，三个孩子的脖子上还都各自挂着两颗生了锈的癞瓜手雷。

骷髅旗、黑独眼罩、瘸腿海盗——海盗团队应有的恐怖一应俱全。

骷髅旗在海风下啪啪地抖动。昆沙的墨镜、匕首、手枪、狗，除了他那身臭肉，恐怖的东西不但一样未少，且增加了癞瓜手雷和日本军刀，还有三个更恐怖的孩子。

鬼子礁又笼罩在了新的更大的恐怖之中。

胡子手拄战刀，仰靠在昆沙的摇椅上，不住地摇来晃去，把大海和偷渡客们的心都摇得沉浮不定。

什么都想到了，偷渡客们把什么都想到了——被警察抓回、遇上黑吃黑的黑社会或在公海上被海盗抢劫……他们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被三个孩子绑架、挟持当海盗。简直既荒唐又可笑，几个成年人被迫陪着几个孩子一本正经地玩荒诞游戏。犹如几个太监陪太子玩杀人游戏，明知是假，还要战惊惊地当真，因为他掌握着无法抗拒的强治力。

这确确实实不是一出好玩的游戏。刚刚那爆裂昆沙的恐怖一幕，还只是三个孩子的处女作，谁知下一步他们还能干出什么更荒唐的事情。这三个孩子已完全陷入了可怕的网络魔幻世界，在他们心中有一整套令成年人都无法驳斥的高深理论。多年的网络实战经验，又为他们练就了极快的反应能力和虚实难辨的战术手段，在他们看来，虚拟空间和现实世界没啥区别，招千军万马和宰杀叛逆只是指键之事。他们只活在自己的虚幻之中。可怕就可怕在虚幻和现实的高度混淆，如果你被梦游人控制，如果你被组成团伙的梦游人控制，如果你被一个有极大强治力的梦游团伙所控制，下一步的命运谁能料到？

偷渡客们感到厄运真正降临了，每个人都似在恶梦之中，又似醒非醒，挣脱无力，喊叫无声。

当女巫三拜九叩匍匐在胡子脚下大呼上帝的时候，胡子震怒了，他大声怒斥女巫：“少他妈跟我提什么上帝！当年我那酒鬼爹飙摩托车摔死后，那个自私的女人抛下一岁的我和多病的奶奶也滚蛋了，我们三天没吃一顿饭，奶奶喊了多少声上帝，可他妈上帝连个屁都没放！”胡子怒视苍天，有些哽噎。

文强接着说：“后来是一个小饭店的老板给了他们两个馒头。那会儿馒头就是他们的上帝。那是一个数九寒天的傍晚，大雪下得一尺厚，他放学回家，看到所有的低保户都在小区院内扫雪，其中也有他那个多病的奶奶。在这数九寒天，大雪纷飞的晚上，别人都围在餐桌前吃着热乎乎的火锅，可他那可怜多病的奶奶，却在为那每个月几百元的低保费而在严寒中清扫着积雪……”

胡子眼睛湿润了：“昆沙说，手里有枪有刀有食物，他就是上帝。现在他的枪他的刀他的一切都在我手里，我他妈就是上帝！听过一句海盗名言吗？‘杀了上帝以后，我就是神！’”

“伟大的享利·摩根船长，你说得非常对，你就是我心中的上帝，从现在起，我绝对听从你的指挥。”女巫再跪倒。

胡子站起身，用手中的战刀拍打着女巫的后背：“好，非常好！从现在起，你就是红发女海盗卡特琳娜。”冲文强道，“告诉她，卡特林娜是谁。”

文强像个老夫子：“西班牙历史上的海盗女王。她十八岁的时候因为无法忍受父亲把她送到修道院而逃离家乡。后来她剪掉红发，扮成男妆当了兵，又因为错杀了自己的哥哥，心中忏悔，从而当上了海盗。她从一个普通的小海盗，直到当上了女船长。后来国王菲利普三世赦她无罪，并封她为西班牙的英雄。现在我主享利·摩根，正式赐名你为卡特琳娜，希望你能虔诚地调动你那三百阴兵，为我们神圣的白兵霸业效力，为维京海盗横扫东西方世界而战。”

“谢船长！谢谢赐名我卡特琳娜。从此我就是红发女海盗，惟船长命是从。”女巫再次叩首。

女巫虔诚的跪拜，使本已很荒唐的闹剧更显可笑。但偷渡客们只能窃笑，由于心中害怕，脸上便极力讨好他们三个孩子，挤出的笑比哭还滑稽丑陋。

老帽僵着笑脸来回踱着步子。

校长惊大了眼和嘴，沉闷而忧郁。

医生的嘴好像在咕哝着什么，却没一点声。

尖顶死死搂着外甥女的头不让她看。可松花却一脸好奇地从舅舅的胳膊缝里挤出头，嘻笑着盯着三个孩子窥着。

小梅子站在良子身边，边抓着良子的手，边不时看着远处昏睡着的姐姐。她对眼前的一切有些木然。

良子眉头紧皱，盯着自己受伤的手。

偷渡客们就这样凝固在那里，听着三个梦幻中的孩子布道。见大家的神态，胡子有些不耐烦了：“都他妈听懂了吗？现在我有枪有刀有我的两个生死兄弟，还有我们的神奇猎鲨，我就是你们的上帝，是你们的师傅。他们两个都是你们的师叔。为啥还不过来叩拜？”

我看到偷渡客们仍怔愣地望着孩子们的脸，像在寻找着能使梦幻醒来的开关。那三张稚嫩而又严峻的面孔似乎无法让他们体会到恐惧二字，但恐怖的阴影实实在在已笼罩了他们的心。尽管都故作镇静，但他们一定都害怕了，我看到了他们内心在抖动。

人类养狗多数是为了怕狗，是为了让别人怕狗；成年人类怕孩子却实为罕见，尤其是怕别人的孩子。我看到这些人确实怕孩子了。是枪的因素？是刀的因素？是手雷的因素？抑或是食物和水的因素，还有我的因素？可能都有。我第一次感到了自身的真正价值。我的第一主人造出我是为了卖钱，我的第二主人买我是为助纣为谑，只有我的第三主人才是无欲无求。我为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尝到了作人类朋友的真正滋味。

小犹子是由衷喜欢我的，我能看出来。他不但对我无欲无求，还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他总叫我大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欣然接受。他从不回避我的目光，总是用眼睛向我倾诉他心底的爱与恨，把心灵完全敞给了我。不像文强，目光迷离，和我恍然交措。聪明的人类永远犯着一个愚蠢的错误，他们认为只要给我们一块肉或一根骨头，然后朝我们的屁股踢上一脚再骂两句，我们就能忠诚地成为他们的奴仆。我们犬类也需求尊严，为了尊严我们也可以富贵不淫，强权不惧，守着个穷家寸步不离。守主殉节的都是这样境域的狗。

三个孩子的三板斧砍完之后，偷渡客们除了惊异，没啥进一步的反应。他们都在偷偷地交换着眼神，像传递着某种信息。那眼神我读懂了，他们是说，看看吧，网瘾是何等可怕！现在这些孩子都成了什么样子！该好好学习的年龄不学习，异想天开地跑出来当什么海盗，真是可笑之极！我们怎么办？他们手里有刀，有枪，还有挂在脖子上的不知道能不能响的锈手雷呀！我们该咋办？

偷渡客们把目光都聚向了良子，他们认为只有良子才能同这魔幻中的邪恶抗衡，当初他也是战胜昆沙的希望。可惜这会儿良子的手被咬伤了。

良子坐在一块岩石上，受伤的手托在胸前，另一手捏着就要抽光了的烟蒂。他明白大家目光的含意，可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制服三个半大小子。他沉默着又对着了一支烟。

医生忍不住了，站起来问三个孩子：“你们拿什么当海盗？就你们几个人？一支破枪，两把破刀，几颗不知能不能响的手雷？可笑！”

尖顶帮腔说：“现在的海盗都配着先进的武器，啥微冲、火箭筒，还有卫星导航仪和手提导弹呢！就这铁疙瘩和锈战刀，能干得过火箭筒？让我们跟你们当海盗不是白送命吗？回家好好上学去吧！”

老帽停住脚，冲偷渡客们：“你们咋也变成孩子了，问这么愚蠢的话！孩子们在梦游，这就是一场游戏。愿意陪着玩玩的，就跟那女疯子学学，跪下拜拜，不愿意就该干啥干啥去。我不信他们三个小崽子还能翻了天？昆沙又咋样！”说罢，背着手又踱起步来，那飘乎着弯曲毛发的秃头顶，像驼鸟腚。

显然成人们开始向孩子们反攻了。他们希望能把孩子们从魔幻中惊醒，这也是经验，是校长和老帽的经验。但谁也没想到，由此却引来了的却是更大的恶梦。

我看到胡子攥着战刀的手在颤抖，文强躲在黑眼罩下的一只眼睛使劲地眨来眨去，小犹子把用来充当拐杖的树棍提在了手里。他们好像都在等着一个时刻，那个时刻一到便会一起冲上去，打烂老帽的脑袋。然而老帽丝毫没有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他心里，堂堂的刑警队长如何能被几个小网痴所恐吓？

正这时，一颗锈迹斑斑的手雷在离老帽十几米远的地方爆炸了，文强扔的。

顿时所有偷渡客们都惊傻了，也惊醒了，看来手雷不但能炸响，还很有威力。一场实实在在的劫难到来了。这劫难比昆沙时代有过之无不及，是一种来自魔幻世界的近乎宗教般的暴力。执掌暴力的虽然只是几个孩子，但他们把现实世界当成了网络游戏的战场；在这网络游戏和现时世界联合军演的沙场上，他们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顶级杀手。就在手雷爆炸后的同时，来自魔幻世界的威力已显露无疑，所有人都定格在惊恐之中。

就在文强又从小犹子脖子上摘下手雷，欲再次投掷的同时，偷渡客们唰地都跪倒了。只良子还皱着眉坐在岩石上。

“良子，你个傻蛋！”老帽冲良子吼叫着。

校长也急切地冲良子连眨眼带挥手，示意他快跪下。

良子终于无奈地慢腾腾跪下了。

女巫突然尖厉地叩首惊呼：“参见白兵霸主！”

没有附喝，人群死寂。

女巫再拜，其声更高：“参见我主白兵霸主！”

“参见……白兵……霸主！”人群稀落附喝。

女巫厉声再拜：“白兵霸主万岁！”

“白兵霸主万岁！”众声哄亮。

胡子笑起来。先是得意地冷笑，继而大笑，片刻狂笑。其笑声犹如来自地狱之门，裹夹着令人战栗的寒气。笑声的分贝虽不是很大，但冲击力和震撼力却极强，其声先是顿挫，再而连贯，最后变成打着嘟噜的马鸣。小岛在他的笑声中震撼，偷渡客们在他的笑声中颤抖，没人敢抬头。

突然，笑声中又加入了个女人的尖厉笑声，和成了一曲魔幻狂想混旋。顿时，平地刮起了三尺风，像直升机降落在了小岛上。偷渡客们窥眼望去，只见几十米远外，病入膏肓的大梅子不知啥时扶着棕榈树站了起来，正仰天长笑着：“哈……哈……报应啊！上天终于报应啦！”

瞬间胡子的马鸣声止住了，狂风立即销声匿迹。胡子惊大着眼睛愣愣地盯着大梅子看，许久，他呼地冲向大梅子咚地跪倒：“参拜白兵教母！”

小犹子和文强也同时跑了过去，向大梅子倒身便拜：“参拜白兵教母！”

胡子上前，搀住大梅子：“姐姐，弟弟来接你回家了。来徒弟们，快来参见白兵教母！”

这下偷渡客们更懵了。要说三个孩子处在网络的魔幻之中，可大梅子又啥时成了白兵教母？一时众人不知所措。

“愣什么，还不过来参拜！”文强冲众人吼着，“白兵教母不但是他的姐姐，也是我们哥仨的老师。我们兄弟三人此行有两个目的，其一搜罗徒弟，组建海盗团队；其二便是寻找白兵教母。”

看来魔幻世界也有风回路转，瞬息万变，刚刚还是个奄奄一息的风尘女子，眨眼间变成了白兵教母。怎么办，游戏还要继续玩下去吗？偷渡客们用眼神寻找着共识。老帽第一个跑向大梅子，拜倒叩首：“参见白兵教母！”

众偷渡客随之跟着跑了过来，纷纷跪倒参拜。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大梅子用手指着跪在脚下的良子，声嘶力竭地叫着。

胡子看了良子一眼，冲小犹子说：“PK 他！”

“是！”小犹子解腰间的绳子。

“不！”文强拦住小犹子。

“倒底谁是霸主，是大哥还是你？”小犹子不管不顾。

文强说：“谁是霸主也要讲道义！大哥，他们已向你跪拜了，就已经是你的徒弟，哪有师父杀徒弟的道理？”

胡子沉默，许久咬牙道：“教母的话就是圣旨，岂能不遵？”

文强道：“霸主和教母刚一见面就杀人，有损大业运气。”

胡子不情愿地说：“也罢，先留着他这条逆命。白兵霸主对徒弟不离不弃，对敌人绝不手软，这是咱们定好了的游戏规则，我遵守。”不快地冲文强，“不过往后你也要尊敬我这个霸主，不能当徒弟的面撅我。这也是我们定的规矩。”

“是，霸主！”文强应承。

胡子转向大梅子：“教母，我们玩的是真人版的《大航海时代OL》，是有铁的游戏规则的，不能轻易杀人，杀人要有理有道。相信我，弟弟一定能把他们调教成一流的海盗战士，组建成一个铁打的海盗团队，完成横扫东西方世界，救出海盗教主的宏伟大业。徒弟们，有没有信心？”

“有！”女巫带头回答。

“有没有？”胡子再次疾声问。

“有！”众声齐吼。

胡子脸上显出欣慰，继而又一脸严峻：“徒弟们，海盗鼻祖哼利·摩根的天堂之魂和那个在胡子上插着两根点燃的导火索，牙齿上镶着徽章的‘黑胡子’船长，各自率领‘诅咒风号’战舰和‘海精灵号’海盗破冰船的八千壮士，十年前分兵前往南极和北极，去完成炸毁两极磁场的使命。不料，他们均被南极魔和北极怪冰封在两极冰川。八千壮士，分别被冻在八千座冰山里。哼利·摩根和‘黑胡子’船长正在调动内功生发热量，要融化冰山救出徒弟。虽然两极冰山正在迅速溶化，但太慢，还需要五十年。所以他们号令所有大洋海盗再组建八千艘海盗船，前去救援。”

文强接着道：“我们的白兵霸主号就是其中的一艘。”

偷渡客们相互用眼神传送着对这荒诞的不屑，但均附首跪地，没人敢出声质疑。

女巫问道：“霸主，斗胆问一句，为何要炸毁地球的两极磁场？那可是要使地球脱离轨道的！”

文强说：“这正是我们的目的。”

偷渡客们皆惊，竟忘了这只是那几个孩子的游戏，均慌恐地抬起头。

文强道：“一些败类，贪婪成性，他们抢占了地球几乎所有的生存空间还不满足，上天入地无所不求；他们把青山变成恶水，把森林变成沙漠，使无数生灵涂炭，令百万物种灭绝。为拯救地球上最后的生迹，只有炸毁地球两极，使地球脱离轨道，同火星对接，把所有的生命移居火星。当然，绝不包含人类。”

胡子道：“让人类独自守着个沙漠地球等待灭亡吧！”

“难道你们就不是人类吗？”良子忍无可忍了。

胡子愤怒了，他呜呜地在喉咙里打着响鼻，怒视良子。

老帽冲良子低声喝道：“找死啊！”

良子梗着脖子不再出声，却狠狠地把受伤的手砸在自己大腿上。他皱着眉，恨自己这只不争气的手，否则收拾这几个毛孩子不在话下。

女巫见状，忙高呼：“霸业神圣！愿随霸主前往救驾。”

“救驾！救驾！愿意救驾！”尖顶也跟着附喝，同时把外甥女松花那个好奇的小脑袋压了下去。

文强继续说：“新招集的八千艘战船分成八路，一千艘一路，在海盗乐园——皇家海港集结后，分兵经各海域向两极进发。第一路总指挥是 IBP岛的著名大海盗布莱克·萨姆船长；第二路的总指挥是圣克洛伊岛，也就是著名的维京果岛的基德船长。当年，这个岛屿因哥伦布发现它像个躺着的女人的腹部而出名。如今这里又成为了大航海时代千军万马的集结地。第三至第六路总指挥分别是洪都拉斯群岛的著名大海盗哼利·摩根的第十三代嫡孙旺伦·摩根、佛伦·摩根、火伦·摩根、天伦·摩根；第七路总指挥是中国的著名大海盗郑芝龙的十四世孙郑续龙；第八路总指挥就是我们的霸主。我们的白兵霸主号，就是第八路集团舰队的指挥旗舰。”

“跟随霸主，无往不胜！”女巫再呼。

“无往不胜！”尖顶带头随呼。

文强又说：“要当个好的白兵海盗并非易事，你们要闯过痛苦的四关。第一是灵魂净化关，也就是要掏空自身所有的欲望，成为一具空壳；第二是重塑筋骨关，要自己打练成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身；第三关是重装软件，把你变成个超人类；第四关是系统调试，让整个团队协同一致，这样才能无往不胜。”

小犹子抢着说：“要从你们中改装出八个‘超人类’，分别是‘神船炮手’、‘海上警督’、‘通天使者’、‘无敌药师’，还有‘航海士’、‘巨剑士’、‘冒险者’、‘封印师’。”

尖顶问：“啥是‘超人类？’”

文强说：“是一个人脑、电脑参半，肉身和铁骨相混合的新人种。这个新人种的智能和体能要远远超过自然人类。他被抹去了基因中的情感密码、欲望密码、疾病密码和衰老密码，只各留一个生存键和死亡键。超人类不用学习就有用不完的知识，因为他的大脑中装有知识软件；他没有情感，没有欲望，不用承担任何社会责任。所以他们无敌无畏，是理想的白兵战士。但他们必须无条件地听从指挥，因为他们的生存键和死亡键就掌握在霸主手中。指键之间，霸主就可决定你的生死。”

尖顶甚喜：“这不就是神仙吗？神仙长生不老，就玉皇大帝能管他。我干啦！”转念一想，“不行，无欲无求？那我好不容易弄的那些钱还有啥用？我的女人还有啥用？不干神仙了，还是当凡人吧！”

女巫抢步跪倒：“在下愿做‘通天使者’。我和上帝打交道多年，有点交情。俗话说，人熟好办事。我干‘通天使者了’。”

尖顶又道：“那……我也干吧，反正是游戏！给我个啥职称都行，只要能带我们出这个荒岛。给我外甥女也弄个衔。”

老帽用近乎哄孩子的腔调抢着说：“别急，别急！排排坐，吃果果，都有份。一共八个人，八个职称，人人有份！是吧？”

小犹子说：“未必，‘航海士’早让哑巴号下了!”

老帽撇着嘴：“那还真差一个呀！赶快打个报告，让上级再给拨个指标呀！”

文强道：“不差，还有一个‘祭旗牺牲’呢。”

尖顶抢着说；“啥叫‘祭旗牺牲’？好不好玩？好玩给我啦！”

文强接着说：“就是在出征时，砍了脑袋祭旗的。”

尖顶惊呼：“啥，砍脑袋祭旗？真砍那？我可不要了！”

老帽用调侃的口气哄着文强：“可别砍脑袋，脑袋不是韭菜，砍掉就不长啦！咱们就玩不砍脑袋的，行吗？”

“混蛋！”胡子怒吼起来，抽出战刀，状如当年的日本鬼子，“你们以为这是网络游戏吗？是真人版的《大航海时代OL》！不杀人怎么玩？！从明天起，你们开始闯关，积分多的封名号，成为真正的白兵海盗；积分最少的那个就是‘祭旗牺牲’。出征前要砍了他的脑袋，祭咱们的海盗战旗。一定要砍，不见血的海盗战旗是打不赢两极魔怪的。大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皇家海港会派战舰来接我们。”

文强补充道：“闯过一关，积二百五十分，一千分为满分。”

胡子的吼叫使老帽惊出了冷汗，使所有偷渡客们都彻底惊醒了——这不是孩子们在玩游戏，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杀人赌博。

我看到这些被称为大人的人类的脸，在三张稚嫩的孩子面前扭曲了。

出乎意料，松花竟兴奋地大叫起来：“《大航海时代OL》？我玩过，非常好玩。真人版的一定更刺激，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