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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疯狂(12)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554        作者:谢晓衡        发布:谢晓衡        首发时间:2013-04-08 16:23:24
关键词:中国诗赋网
编语:
同学们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工作都有了着落,唯有马超龙既不想回家也没有工作。这会儿他伏在木箱上书写求职信,一笔一划地表述着对伯乐的呼唤,虽然他明白自己不是一匹千里马。
 

第 十 二 章   选 择

1.

同学们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工作都有了着落,唯有马超龙既不想回家也没有工作。这会儿他伏在木箱上书写求职信,一笔一划地表述着对伯乐的呼唤,虽然他明白自己不是一匹千里马。

他写完求职信,折叠好,放在一个塑料文件夹里。然后换上一件平时不常穿的花格衬衫,对着墙上一面小圆镜摆弄了一下头发,便拿着塑料夹走出木棚。他的外表依然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近乎马戏团领班的感觉。

马超龙在木棚前站了一会,做了个深呼吸,放松自己的情绪,就沿着林中小路向外面走去。落叶在他的脚下沙沙地响着,他的脸上布满凝重的表情。

2.

海星市人才大市场设立在玉溪保税区一座环形立交桥旁边的劳动大厦里面。这里每天都有几百个单位的数千个就业岗位面向成千上万来此求职的大学毕业生或外来打工者。它是全国最大的人才招聘市场之一,置身其中,就像进入一个购物超市,所不同的是,在这里的“商品”是流动的求职者,而“需方”却是坐在一个个固定的招聘摊位上的用人单位。

由于海星市的投资环境相对宽松,外资公司或企业集团乐意来此落户办厂,因而对各类人才的需求量很大,有真才实学的人比较容易在这里找到适合的工作。这里讲究的是效益,需要的是才干和勤奋,当然年龄也是一个台阶。海星市是年轻人的世界。

马超龙走下中巴车,抬头望一眼楼墙上垂着“你准备好了吗?”大幅横标的人才市场大厦。他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便大步走进了人才市场大厦,攀着楼梯来到设在五楼的招聘大厅。

招聘大厅内人头攒动,通道里、走廊内、楼梯上到处是摩肩接踵的人流。每一个招聘席位前都拥满了求职者,他们是青一色的年轻人。

马超龙手持求职资料挤到了一个招聘席位前。

“你好,我是海大毕业的,前来应聘贵公司的业务员,这是我的求职资料。”马超龙递上一份求职登记表和自己写的求职信。

负责招聘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接过马超龙的资料看了一遍,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说:“先生的精神确实可嘉,但是你这学历低了一点,我们招聘的是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的管理人才,对不起!”他对马超龙歉意地笑了笑。

马超龙感觉对方的笑有些假,有些居高临下,但他也没多想,失望地拿回求职资料,撮着嘴唇,一昂头挤了出来。

他又汇入到涌动的人流里,一边仰起脖子快速扫描着两旁招聘席位上方电子显示屏上滚动显现的招聘信息,一边随着人流移动着脚步。

马超龙又挤到另一个招聘席位前,他如前一样递上自己的求职资料。脸上带着微笑,用谦卑的口气说:“您好,我来应聘贵公司的业务员,工资待遇随便多少都没有关系,只要有份工作就行!”

负责招聘的小姐用怪异的目光看着马超龙,好一阵子才笑着将资料退给他说:“很抱歉,您的年龄不符合我们的招聘条件,学历也低了一点!”

马超龙的笑脸凝固了几秒钟,但他很快定了定神,从招聘席位前退出来,重新汇入到人流里,继续向前走着。

等马超龙一离开,那位招聘的小姐就对她的同伴呶呶嘴,悄声说:“你看见那人鬓边的白发吗?哇,这么大年纪的求职者!”

他没去理会周围投来的好奇的眼神。其实,在这个城市,谁也没有精力和兴趣去关心别人,更不会有人在乎你,人们在意的是搛钱,是工作机会。而马超龙只是因为自卑和怯弱,才时刻担心着别人怎么样看自己。

一连好几个星期,马超龙像一匹饥渴已极的驽马,在人才市场里转来转去,寻找着那个愿意牵他回去的马夫,但是都没有结果,他感到命运在自己作对。

“没有希望了,走吧!”他万分懊恼地走出招聘大厅。

马超龙满头大汗地走到五楼的楼梯口旁边站住了,满心依恋。他睁着疲惫而沮丧的眼睛,瞅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求职者,眼眶有些酸涩的感觉。

他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回到招聘大厅里去继续寻找就业机会,还是下楼去剩车回学校的小棚屋。

倚在窗前,他眺望着窗外这个相处了三年却依然陌生的城市。那鳞次栉比的挺拔的大厦和纵横交织的立交公路,仿佛都在嘲笑着他。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座年轻秀丽的城市不属于他这个贸然撞入的外来者。

他近乎绝望地想到:“这是别人的城市,我是个多余的人。走吧,回到你自己原有的生活中去!”

马超龙看了一眼手中的求职资料,冷笑了一声,便三下两下地就把它撕得粉碎,然后一扬手像放出一群粉蝴蝶似的,把满手纸屑撒到窗外去了。

他神情落寞,心绪颓废地走到楼下,蹬上一辆正好靠站的中巴公交车。

3.

回到荔枝园,躺在阴暗的小木棚里,马超龙在到底是回东江,还是继续留下来找工作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到回家去过那种早已熟悉、早已厌烦的生活。但是,当他的思绪在尹丽萍、文静和李月冰几个女人之间盘桓的时候,便立刻打消了回家的念头,他对自己说:再苦再难也不回东江,我一定要征服这座城市!

因为生活费所剩不多了,马超龙开始节食省用,一天只吃两餐,有时甚至是一餐。这天他实在饿得不行,打算升火煮点东西充饥。他蹲在木棚外一个由废砖块临时支起的“炉灶”旁,往“炉灶”里面塞着枯树枝,一只盛满水的搪瓷碗就架在砖块上。浓烟从碗底下冒出来,呛得马超龙不停地咳嗽。

林建林从校园水泥马路那头向这边走来,老远望见树林上空升腾的烟雾,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阵小跑地来到小木棚前,对马超龙喊道:“马超龙,你这是干什么?像个野人一样。小心别着火了!”

马超龙站起来,用手背揉着眼睛说:“呵,林老师来啦?”

林建林察看了一下“炉灶”,对马超龙说:“我还以为着火了呢。要注意安全。你这是煮什么?”

马超龙吱唔道:“没煮什么,……烧点开水。”

林建林不解地说:“食堂不是有开水吗,你还自己烧什么开水?”他说着就动手揭开了碗盖。

望着眼前的情景,林建林愣住了。

“你这是煮的什么?”林建林瞪眼望着马超龙,疑惑地问道。

马超龙低声说:“这是一些菜叶子!”

林建林:“你还没有吃饭?”

马超龙掩饰道:“吃过了,吃过了。”

林建林:“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没有钱了?”

马超龙讷讷地:“不,不是,不是。”

林建林半信半疑地看着马超龙:“你们这一届夜大生已经毕业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马超龙好像难于启齿似地说:“林老师,跟你说实话吧,我目前还不想回家,我想在这里找一份工作,所以暂时还住在这里。我身上就剩上个月勤工俭学的一点钱了,为了节省开支,我就捡来这些菜叶子,……其实,这些菜叶子还挺好的。”

林建林:“你这样做也不是办法呀。找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搞坏了身体关系就大了!”他从身上拿出五十元钱,递到马超龙手里,说:“你暂时用着吧,找工作的事漫漫来,我也给你注意一下,实在不行先回家里去,机会在哪里都是有的!”

马超龙推辞道:“林老师,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怎么能再收你的钱?”

林建林硬压着马超龙的手:“收下吧,别再推了。你赶紧把这砖灶撤掉,不要在园子里烧火,让学校领导看见了不好!”

马超龙眼里闪着泪光,连连点头说:“好!好!我这就撤掉它。”

4.

马超龙的处境让林建林深感不安,这个为人坦诚、性格倔犟的中年教授决定再帮他一把,在海星市找一份工作。他暗中寻问了几个他过去的同学和学生,一无所获。最后找到了在一家家电商场当经理的老同学谷子盛。

林建林用指头在经理室的玻璃门上敲了几下,就径直走了进来。

正埋头于案头的谷经理抬起头,看见林建林,吃惊地说:“哎呀!老同学,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来来来,坐,坐!”

林建林在沙发上坐下来,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是有事求你!”

谷子盛:“我的大学士,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别说得这么酸溜溜的!”

林建林:“我有一位朋友,今年刚刚夜大毕业,想在海星市找一份工作,你不论如何都要帮我这个忙。”

谷子盛为难地:“我的老同学呵,你听我说,别的事可能都好办,今天这事还真不行。受国际大气候影响,我们公司的业务量也大幅减少,公司正在考虑裁减员工,你说的这事确实不是时候!”

林建林:“我不管你是不是时候,这事你一定要帮我解决。我还从来没有求过人,今天就算求你了。我的这位朋友是个很不幸的人,报纸上也介绍过他的事迹,你可能也看过徐华写的那篇文章吧。他现在确实遇到了困难,我才这么来找你的。怎么样?答应还是拒绝?”

谷子盛用手揉着额头,稍顿了一会说:“唉呀,你给我出了个难题。这样吧,让我再想想办法好吗?”

林建林站起身子:“如果是这样,我马上就走,我俩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他转身欲走。为了马超龙,他与老同学较上真来了。

谷子盛哭笑不得:“唉,真拿你没有办法!我答应你,你明天带他过来看看吧。”

林建林转怒为笑地:“这才是老同学的样子!那就一言为定啦,我明天带他来面试!”他推了推眼镜,向门外走去。

谷子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笑着说:“你还是这个脾气,一点没变。”

5.

木棚内一片狼藉,木箱上堆放着快餐饭盒、碗筷、空酒瓶、杯子等物。地板上散乱地扔着报纸、书籍和一些招聘广告。

马超龙面朝墙壁侧卧在竹榻上,整个场面显示出马超龙颓废和懒散的精神状态。

林建林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推门走了进来,一看这个情景,心中就有些不高兴,他大声说:“马超龙,快起来!”

马超龙闻声便翻身坐了起来,难为情地:“林老师……”

林建林将塑料袋里的一套他自己的旧西装和一双旧皮鞋拿了出来,对马超龙说:“你快换上这套衣服,然后去理个发,我带你去见工!”

马超龙茫然地望着林建林。

林建林见他还呆坐着,便催促道:“你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呵!”

马超龙如梦初醒似的“哦,哦”了两声,从墙壁的钉子上取下一条满是汗臭味的毛巾,在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胡乱地擦了几下,然后脱掉自己的衣服,换上林建林拿来的旧西装。

林建林:“把领带打上,来,这样。”林建林自己动手帮马超龙打好领带。他审视了一下马超龙的打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还是忍住了笑,说:“再把鞋子擦一下。”

马超龙拿眼睛四处张望着,不知道用什么来擦拭皮鞋。

林建林从身上拿出一包面巾纸递过去:“就用纸巾擦擦吧。”

马超龙接过纸巾,弯下身子把皮鞋擦拭干净。

马超龙经过这一番打扮,比原来显得整洁了许多。但是他的言行举止总是那么不自然,从这身不伦不类的穿着上面,仍然给人一种马戏团领班的感觉。

林建林见马超龙已经收拾停当,就说:“差不多了,走吧,再去理个发!”

他们一起走出木棚,走出了荔枝园。

马超龙一面走着一面说:“林老师,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怎样才能够报答!”

林建林:“快别这样说了。人都说不定有个困难的时候,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们也于心不安嘛!正好我有个同学在一家公司当经理,我就将你介绍给他了。等会儿见面交谈的时候,你一定要自信一点,说话多用肯定的语气。”

马超龙:“我过去虽然搞过产品推销,但对公司管理却是一窍不通的,在外面冲冲杀杀还可以。”

林建林:“不会可以从头学嘛。”

6.

马超龙跟在林建林的后面,局促不安地走进谷子盛的办公室。

林建林介绍说:“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马超龙先生。”

马超龙正用眼睛四处打量着这间装饰豪华的办公室,听林建林在介绍自己,连忙把手伸过去与谷子盛握手。可是谷子盛的手刚刚伸过来,马超龙却突然感到胯部发痒,便缩手去抠自己的胯部,抠了胯部之后又去拉谷子盛的手:“您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办公室,你一看就是一个很有魄力的老板,……”他似乎看见了林建林使过来的眼色,赶紧收住嘴,哂笑着坐在了沙发上。

谷子盛对马超龙看了一眼,与林建林聊了起来。

谷子盛:“建林,你们学校开了个勤工俭学的夜大班,这在全国都是有名的吧?”

林建林:“是呵!我们是首开国内高校创办成人勤工俭学夜大班的先河,学生毕业后不包分配,全部自谋出路。这位马先生就是夜大的毕业生,学业也还不错。”

谷子盛:“上夜大的入学条件可能就松多了,免不了会有鱼目混在珍珠里。”

林建林:“我们是在尝试一种新的教育模式,即宽进严出,学生要拿到毕业文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谷子盛瞟了马超龙一眼:“总还会有例外吧。好比工厂生产的产品,再严格的检验手段也难免让几件劣质品混出厂的。”

林建林:“哎,老同学,我们不要扯到一边去了,还是说说正题吧。你对马先生的印象怎样?我看你先让他在这里干着再说,业务上的事可以慢慢熟悉嘛!他目前处境很困难,你就给我这个面子,帮他一回,好不好?”

谷子盛沉吟道:“好,你们先回去,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林建林看着谷子盛:“面试结束了?”

对方用手摸着下巴,面有难色。

林建林不悦地:“看来你并没有把我这个老同学的面子放在眼里,你是不愿帮我这个忙了?”

谷子盛:“建林,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也得站在公司角度再考虑一下。你放心,能帮忙的地方我是会尽力的!”

林建林:“那好吧,我等你的答复!”他拉着马超龙走出经理办公室。

谷子盛起身将林建林他们送到楼道的电梯上。

他回到办公室,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这个林建林!”

7.

徐华和林建林坐在餐桌上吃饭。林建林满脸的不高兴,好像冬天里的池塘。

徐华:“老林,你今天带马超龙去找谷子盛,他怎么说?”

林建林:“这个谷子盛,他跟我也拉起架子来了。真是!”

徐华:“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呵?”

林建林:“有什么难言之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嘛!”

徐华:“亏你还是个教书的,一点含蓄都不知道!人家一看你那架势,还能说什么呵?”

林建林:“我看哪,有人发了财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林建林放下碗筷,走过去接电话。

林建林:“喂,哦,是老谷呵。”

谷子盛:“老同学呵,非常抱歉,你介绍的那位马先生,怎么说呢……”

林建林:“你是不想录用他了,是吧?那有什么好抱歉的,这是你的权力嘛。有别的事吗?那就再见!”他气恼地挂断了电话。

徐华望着丈夫,说:“你呀,不要强人所难嘛!”

林建林:“谁强迫他哪?他是完全能够办到的!”

8.

任大叔正在向行人出售当天的报纸。早上的生意很好,他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一个小伙子匆忙地走过来:“给我一份《足球》报。”他接住任大叔递来的报纸,扔下伍角硬币就匆匆地走了。几乎每一位买报的人都是这么匆忙。

“有《海星日报》吗?”一位女士走到摊前问道。

“有!”任大叔熟练地递过去一份《海星日报》,并为女士找零钱。

马超龙提着一卷铺盖,肩上背着一个肮脏的背包,走到任大叔的报摊旁边。他放下行囊,在一旁注视着任大叔。

自从林建林给他找工作受挫之后,他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人家,也不能在荔枝园里那个破木屋再住下去,他只好提着自己简单的铺盖离开了校园,又不知该往何处。他想,实在没有办法就去拾破烂或者乞讨吧。

任大叔忙过了一阵之后,看见了神情落寞的马超龙,就与他打招呼:“哎,你这是准备回家去吗?”

马超龙叹着气说:“任大叔,我哪里还有脸面回家呀!学校里不能住了,租房子住又没有钱,我真正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任大叔笑道:“哪能呢,大学毕业了,体体面面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马超龙:“我们那里很落后,人人都往外面走,我大学毕业了却反而回去,这不让人笑话吗!我想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干一番事业,可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任大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就搬过来和我作伴吧,我们叔侄俩也好聊聊天。”

马超龙立刻转忧为喜,求之不得地答应道:“那就太好了!您若不嫌弃,我就暂时在您这里搭个铺,找到工作就马上搬走!”

任大叔原本只是开个玩笑随便说说,没想到这个人却把它当真了。但他又不好收回刚才说过的话,见马超龙一副落魄的样子,加之自己眼下反正也是一个人住着,有个人作伴也好,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任大叔拿出一个冷包子吃着,说:“这也就是我们的缘分。呃,你吃过早餐没有?我这里还有一个包子。”

马超龙毫不客气地说:“还没有哪。”

任大叔从报摊底下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冷包子,递给马超龙。

马超龙接过包子,一口就啃掉了一大半,狼吞虎咽只两口就吃下了冷包子。

9.

临时安置区内一间狭小铁皮棚屋,墙壁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任大叔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坐在床上看报纸。他一只脚踏在地上,另一只脚支楞在床沿曲抵着胸脯,看报纸的时候不停地用手指抠着脚丫。

马超龙在门外的一只小炉灶旁忙活着做晚餐,他把面条下到滚沸的铝锅里,又切了几片白菜叶子扔进去。

马超龙把煮好的面条盛在两个饭碗中,然后端进棚屋,对任大叔说:“任大叔,面条好了!”

“好,吃吧!”任大叔放下报纸,从一张条桌的屉子里拿出一双筷子,放在衣袖上擦拭了一下,端起面条吃起来。

马超龙“吱溜吱溜”地吃着面条,不时侧过脸与任大叔说话:“大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家里其他人呢?”

任大叔:“我家三个人在这里卖报纸,眼下正是晚稻熟了的时候,我儿子和我老伴回家收晚稻去了,收完晚稻又来。”

马超龙:“您感觉在这里比在家乡好吗?”

任大叔:“笑话,外面哪有家里好呵?但是为了赚点钱,也就没有办法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城市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你怎么还舍不得回家呀?”

马超龙本想说:这个城市就是让人来了待不下,天天想离开却总又难以离开的地方。但话到嘴边还是笑了笑,只顾低着头吃面条。

少顷,他将一把面条送到嘴里,接着说:“这里的工作很难找,我已经找了一个多月了,跑了好多单位,工作还是没着落,真是气人。我也想过回家,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任大叔:“是呵,找工作要有耐心,还要碰机会。有的人出来没几天就找到工作,有些人找了半年甚至一年都找不到哩,结果只好打道回府。更重要的还是看能力,这个地方重视人才。不像在内地,干什么都要凭关系!”

马超龙放下空碗:“我要是还年轻十岁,找工作就不成问题了,也不用看人家的脸色,受些窝囊气。”

任大叔安慰道:“慢慢找吧,你还年轻得很呢!要么就自己当老板,无拘无束,轻松自在。”

10.

马超龙在任大叔的小棚屋暂时住下了,白天也帮任大叔搬搬东西,晚上陪他聊天或下像棋,但是这毕竟不是个事儿。他想学着任大叔的样子去卖报,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这天早上,马超龙帮着任大叔整理报摊,将刚刚拿到的新报纸摆放好。他一边摆放一边探问道:“大叔,您摆这报摊一天到底能赚多少钱呀?”

任大叔把数好的报纸放在摊桌上,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卖报纸的收入一要靠读者,二要靠好天气,碰上刮风下雨天气,这报纸就像老鼠药一样难卖,过了期的报纸就是一堆废纸,你就只有自认倒霉,所以我们卖报纸还要会看天气!”

马超龙认真地听着任大叔的描述,感叹地说:“看来这碗饭也不好吃呵!”

任大叔:“老马呀,你现在反正还没有找到工作,不如帮我卖几天报纸,我按伍块钱一天付给你报酬,你看行不行?”

马超龙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好呵,我正想尝尝卖报的滋味。”

任大叔从报摊上拿出一垛报纸,数了数,交给马超龙说:“这是五十份《海星日报》,零售价是一块钱一份,你拿到那边菜市场去试一试!”

马超龙照着任大叔指点的样子,将报纸搭在左手臂上,右手拿了一份,咧嘴打了声招呼,就快步走向街道对面的菜市场。

11.

傍晚时分,任大叔蹲在门边洗米做饭,马超龙满脸倦容地走了回来,他的脸上却有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

任大叔:“报纸都卖完了?噢,第一天卖报成绩还不错!我第一次卖报的时候,二十份报纸卖了一天,腿都走酸了,到了晚上还有一半在手里呢。”

马超龙喝了一口水,将报款交给任大叔,说:“我开始在菜场卖,直到中午才卖出九份,后来我就拿着报纸在菜场旁边那条街道上来回走动着卖,总算都卖完了!”

任大叔从报款里拿出伍块钱给马超龙:“这是你的工钱。卖报的味道怎么样?任何事情呀,只要做开了其实也不难。”

马超龙笑了笑,点头说:“是的,我感觉卖报纸也不错。”

马超龙脱下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往床上一丢,坐在床沿上,说:“任大叔,我发现这卖报的利润还是可观的呢。”

任大叔:“马马乎乎吧!这个城市的外来人口多,人员流动大,而且他们大多数是来找工作的文化人,喜欢读书看报,特别是有招聘广告和股市行情的报纸很好卖。”

马超龙:“大叔,您这些报纸是从哪里取来的?”

任大叔:“报纸是从市区的报刊批发中心批来的,每天早上三点钟就开始排队。许多人都要在上班以前看到报纸,报贩们每天一清早就要把报纸批到手。唉,批报纸的人很多,路程又远,太麻烦了!”

马超龙眉头一跳,笑着说:“如果有人专门从批发中心把报纸批出来,再分给其他报贩去卖,赚点价差,肯定能行!”

任大叔:“那是自然的哪,但是那要几个人合伙才行,一个人干不开的。”

马超龙兴奋地说:“大叔,从明天起我去给您批报纸吧!”

任大叔乐哈哈地笑着说:“那好呵,你去批来,我管卖报!”

 12.

次日凌晨,不到三点钟,马超龙便从床上起来,披上外衣就轻手轻脚走出棚屋。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马路上朦朦胧胧的不见行人。空气中有了些初秋的微寒,一阵阵海风夹带着咸腥的气味迎面扑来,马超龙裹紧身上那件显得污浊的夹克疾走,不一会儿额头起了层薄汗。

13.

天渐渐亮了,曦微的晨光中,偶尔一辆早班公交车驶过街道。

离报刊批发中心还有几站路程,马超龙一蹶一拐地快步行走着(行走得越快,腿上的残疾越明显),虽然已有公交车经过,为了省钱,他还是坚持走路。

走着走着,马超龙开始显现出艰难吃力的神色,毕竟有一条腿受到过重创,走久了就会阵阵发痛。现在他有些支持不住了,只好在路边的水泥长椅上坐下来揉一揉那条伤腿,不到一分钟又快步向前赶路。

14.

报刊批发中心人声鼎沸,一派繁忙。

马超龙挤在熙熙攘攘的报贩中间,等待着批发报纸。批报纸的队伍宛如长龙,从批发大厅前一直排到了海星报业大厦转角的大街上。批发中心大院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15.

马超龙批到了当天的报纸,他提着一大捆报纸,满脸大汗地走出批发中心大院。来到街边公交汽车站,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眺望着来车的方向。

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马超龙提着报纸紧追了几步,登上汽车。

汽车上挤满了赶着上班的乘客,马超龙将报纸搂在怀里,深怕被人挤烂。

汽车时行时停,马超龙焦虑地望着窗外,他急切地催促司机开快点。

司机不耐烦地回头白了一眼马超龙:“嫌车慢就去坐飞机嘛。”

一个乘客见马超龙汗流浃背的样子,很关切地说:“嗨,怎么不把报纸放下来坐,还搂在怀里,站着多吃亏呀!”

马超龙艰涩地笑了笑,说:“这是我的饭碗呐!不能坐的。”

对方不解地望一眼马超龙,摇了摇头。

16.

任大叔已经把报摊支好,将几样零星的小册子书刊、杂志摆在上面,不时翘首向街道上张望着,平时的这个时候他也正在从批发中心拿报回来的路上。

又等了一会,马超龙提着报纸从街道那边快步走来。他放下报纸,用衣角擦着额头的汗水:“嗨,总算到了。怎么样,时间还不晚吧?”

任大叔提过报纸,解开捆绑的绳子说:“不晚,比平时还早了一点哩!”

马超龙伸手拿过一叠报纸来数,任大叔拦住他的手,说:“慢点,卖报纸先要学会数报纸,数报纸有个方法,你看,是这样,先把报纸顺过来,用手指架着数,一架是五份,看清楚了吗?”

马超龙也学着任大叔的样,重新又数了一遍。

“大叔,这一百份给你,剩下的两百份我送到别的报摊上去,如果送不出,我就自己拿着到处去卖。”马超龙将数好的一叠报纸留给任大叔,自己提着另一叠报纸匆忙走了。

“老马,记住,要到人多的地方去卖,报价不要乱叫,要按行业上的规矩!”任大叔对着马超龙的背影说。

“我知道了,批给报贩的价格比报纸上的标价低伍分钱一张。”马超龙头也没回地答道。

任大叔满意地点着头,一低头看见放在摊板上的一袋包子,急忙喊道:“呃,老马,你的早餐!”

马超龙没有听见,他已经横过马路转到另一条街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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