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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脚步这样轻快。
他提着行李径直穿过一道铁门,走到高墙外面,他禁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深灰色的高大建筑,心里有些忐忑,似乎害怕这是自己在做梦。
守卫一边锁门一边冲他喊:“走吧,你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一句话喊醒了他,他扯起僵硬的嘴角想做出一个微笑,可太难了,他几乎都忘记这个表情了。他尴尬地向守卫点点头,转身向大路上迈步。
今天他出狱,暗无天日地熬完十年后第一次听到“自由”这个词。虽然早在几天前他就在计划着今天的行程,可真的到了今天,他还是感到茫然无措。面对纵横交错的马路,他甚至想不起哪一条能通往回家的汽车站。
他的脚步变得犹豫起来,他开始努力搜寻着上一次从城里回家的记忆。
他的脑海里闪现出自己匆忙的身影,在黑白色的回忆里,他看见自己满头大汗地奔跑在回家的路上,他不敢搭车,因为怕人认出他。身边的人和物纷纷向后倒退,矫健的步伐领着他,他又急又怕。他本想远走他乡,可是想到家里的母亲和快要生产的妻,他决定冒这个险,回去向她们道个别。可是,在夜色渐浓时分,他忽然听见了警车隐约的呼啸声……
线索在这里断了,因为这一次冒险没有成功。
此刻,他又开始为自己十年前走错的路而悔恨,就是那错误的一步毁了他一生。这样的悔恨在过去的十年间已经将他的鬓角从青黑染成了灰白,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就像五六十岁。可是悔恨本身就已经走投无路,又怎么能为他找到回家的路呢?
于是他继续朝前追溯自己的记忆。这一次他看见了自己的笑脸,还有妻的。他是专门陪妻来城里的医院检查的。妻怀胎已经三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来医院。家里不宽裕,甚至有些拮据。他曾跟妻商量要独自出外做大生意赚大钱,妻不肯,说等孩子出生了跟他一起出门,他拒绝了。于是背着妻跟一个常年在外打拼的哥们儿走了,他没想到这一走就走岔了这么远,再也没能回到家……孩子现在都十岁了,可是他从没见过。他知道妻怨他,不肯带孩子来看他。是啊,难道让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坐牢的爸爸吗?况且家中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忙活,还有老母卧病在床,她哪里抽得出身?
他禁不住猜想妻这十年来因他而蒙受的羞辱和艰辛,一个女人要独自撑起一个家,上有老下有小,多难啊!他仿佛看见了妻那张憔悴的脸……他的嘴唇蠕动着,想要喊妻的名,可是他发现自己哽住了,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搜寻又一次无果而终,而天快黑了。
看来今天要露宿街头,他想。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那个身影朝他移过来,他才看清不是一个而是一大一小两个。一个瘦瘦的小男孩喊着“爸爸”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眼泪再也不听他控制,像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他抬头定定地看着慢慢靠过来的妻,发现她早已泣不成声。
面前的小人儿仰起脸对他说:“爸爸,回家的车站改了地址,我和妈妈怕你走错专门来接你。”
他使劲点着头在心里说:“有你领着,我再也不会走错路了。”
wwldjl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2-28 20:17:30) | ||
面前的小人儿仰起脸对他说:“爸爸,回家的车站改了地址,我和妈妈怕你走错专门来接你。 |
五陵游侠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2-04 21:31:17) | ||
有你领着,我再也不会走错路了。很精彩的短篇,许久没这么感动过了。 |
惊鸿照影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2-02 21:10:55) | ||
南南老师的中肯点评,学生这厢拜谢了 |
南南4433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2-02 15:58:59) | ||
一篇短而有情的小小说,一个感人的瞬间。但缺乏独特的故事、冲突和人物性格,质感和深度都不够。建议再改,可以采用电影手法,推拉闪回中叙述一个不雷同,有精彩的故事,塑造一两个鲜明人物。 |
纸墨茶香 评论 (评论时间2010-12-02 07:10:11) | ||
有你领着,我再也不会走错路了(这一句,让我掉泪了)惊鸿照影 ,希望看到你更多的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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