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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篇：今夕何夕

       潘金莲知道来人是西门庆，虽然武松也该回来了，可这猫一样无声无息的走路方式，怎么会是她的二郎呢？潘金莲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西门庆从后面抱住她，“想死我了……”双手一边游动，一边问道：“莲妹妹，这好好的，叹的哪门子气？”潘金莲只是低着头，没有回答，任凭西门庆把她放在床上，解开她的衣衫。

     “盼着快点回来的人，回来却是要我的命。唉，这样也好。”想到这里，潘金莲苦苦地笑了一下，她早已麻木了西门庆的扭动。此刻，潘金莲的脑子里浮现出另外一个人。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贪婪地看着这个人的面孔，双手也充满了无限爱怜，抚摸着那人的光滑的脊背。突然，潘金莲痛苦地闭上眼睛，十指紧紧地抠住那人的脊梁。西门庆嚎叫一声，滚落下来，喘着粗气，吃惊地看着她指尖的鲜血。

       潘金莲没有看他，轻声说道：“明天，二郎就回来了……”

      “你说武二？哼！他回来又能怎样？”

      “我们都得死。”

       西门庆撇撇嘴，“县令和我是把兄弟，再说他也没证据！怕个球！”

       潘金莲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我呢？”

       西门庆挠挠了头，“你？”

     “这个家里就我一个人了……”

     “我会常来陪你的，”西门庆摸了摸金莲的脸，“钱也会按月送来。”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金莲幽幽说道：“我早该知道，这才是西门大官人……”

       西门庆干咳了两声，信誓旦旦地说：“我这不是正在和大夫人商量的么。退一万步说，武二要是害了你，我西门庆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我说到做到……”

      “滚吧……”金莲一下子坐起来。

       西门庆有些意外，“好，我滚，我滚。莲妹妹，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潘金莲没有再说话，她似乎笑着，目送西门庆下了楼。擦了擦腮上的泪痕，她把大木盆拖到床边，慢慢地坐下去。她呆呆地看着盆里的清水，抚摸着自己身体。忽然，她捧起水浇到头上，水顺着头发，从皮肤上滑过。她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身体，眼泪也簌簌地落下来。潘金莲赤裸裸地走出浴盆，从衣橱的最底部，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件大红面料的衣服，衣服的布料是武松给的。这件衣服，她只穿过一次，可那次武松非但没喝她温好的酒，还摔碎了酒杯，扬长而去。

     “唉，是我想错了二郎……”潘金莲自言自语道。

       潘金莲穿好衣服，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眼里充满了爱怜。她慢慢抽出噙在唇间那片红纸，倚着床头的厨壁，把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安静地睡过去。冷冷的月光洒在她似有笑意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泪珠。

下篇：青青子衿

        听着那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潘金莲知道是武松回来了。武松看到潘金莲这一身打扮，粗声粗气地问道：“淫妇！我哥哥刚死，你竟然穿成这样！”

      “二郎，你不喜欢这身衣服？这可是你送的布料呢！”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潘金莲脸上，“不准你这么叫我！谁是你二郎？”武松瞪着眼睛，青筋暴突，显然是愤怒了。

       “二郎，你终于肯碰奴家的身子了。”潘金莲笑着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二郎不容许奴家叫你二郎，那奴家也不容许二郎叫我淫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武松一下子噎住了“你这个淫妇，我要杀了你，为我哥哥报仇……”

        潘金莲迎着刀尖，笑了，“现在，二郎你还不能杀我。”

        武松道：“我已经从何九叔那儿拿到证据，你休想抵赖！”

       “奴家不想抵赖！二郎，现在，奴家最大心愿就是死在你的刀下。可是，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你哥哥，我怎么杀的你哥哥，还有，我和谁一起杀了你哥哥。”

      “说！”

      “我现在说了，你就会马上杀了我。这不好。”

      “你想怎样？”

      “二郎，你去把邻里都请来，我当着他们的面说。你也当着他们的面杀我，可好？”

        武松一边向外走，一边说：“谅你也跑不了……”

        一会儿，武松牵着潘金莲的衣袖来到院子里，指着四周的人群，说：“淫妇！现在该你说了！”

        “二郎，其实，奴家心里爱的人是你。”

        在众人惊讶的表情里，一记重重的耳光又打在潘金莲的脸上。

        潘金莲依然笑着：“二郎，我知道，你嫌弃我。”

       “你这个淫妇！我武松堂堂男儿，岂能看上你！”

       “我配不上你，奴家知道。二郎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潘金莲可算不上美人。可是，你哥哥就配得上我么？”

       “淫妇，你嫁给我哥哥，就该守妇道。你休想狡辩！”周围的人不禁点点头。

       “难道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你哥哥么？你哥哥哪一点算是男人？当奴家听到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心里的苦楚你可理解？”潘金莲略微顿了一顿，用力地吞咽着什么，“今天，奴家死在二郎的刀下，就像你哥哥死在我的手里，这是命，都是不自量力的结果。”

       “淫……妇，你给我住口！”武松顿了顿，但刀还架在潘金莲的脖子上。

        潘金莲笑了，“二郎，奴家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么？”

        武松的手垂了下来。

       “二郎，你可知道我为何看上西门庆？”

       “你们这对狗男女！”

       “只因为他长得像你，可惜，他不是你。”

       当潘金莲把西门庆和王婆如何用计，如何用砒霜毒死武大郎的经过一一说出来的时候，旁边的王婆大骂：“你这淫妇！是你们自己没有廉耻，管老身什么事！”

       潘金莲看了一眼惊恐万分的王婆，笑了：“老猪狗，你还奢望活命么？”

       潘金莲看了一眼武松提着的钢刀，说道：“二郎，西门庆和王婆也是你的杀兄仇人！你可要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还有，你一定要先杀我，然后把刀擦干净，别让我的血被玷污了。”潘金莲幽怨地看着武松：“各位高邻，请替二郎做个见证：今天，奴家是自愿死在他的刀下！西门庆和那老猪狗也是罪有应得，不关二郎的事！”

       看着潘金莲从容的样子，武松哆嗦着举起钢刀，紧闭双眼，用力一挥，一股滚烫的血喷在他的脸上……

      县衙大堂上，武松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左手举着一个滴血的包袱，右手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