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知青点里蹉跎事儿
寄语: 上山下乡的经历,对广大知青而言,
收获的不仅是痛苦和磨难,更多的是历炼和成熟。
第二回;雏鹰离巢初展翼
自从接到《光荣证》的第三天,我的户口便在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里彻底的消失了。这十几天我常常茫然不知所措。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和玩伴儿聚在一起,议论议论这,说说那,对未来的前景充满了迷惑。但是这十多天,妈妈总是忙碌着,晚上我总是看到妈妈窗里的灯常常亮到深夜。
记得那天是一九六九年元月的五号,是我要告别父母、告别这座城市,开始我知青生活的启航日。爸妈都起得很早,妈早早做好了早饭,还特意煮了几个鸡蛋。爸帮我打好了背包,装好了箱子,捆到了他骑了十几年的老式的小日本产的旧自行车上,匆匆吃了早饭,就准备到学校集合出发了。胡同里的老街坊、老邻居的大妈大婶都出来送行,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滋味……
走进学校,校院里已经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了。横幅高挂“热烈欢送我市第一批知识青年奔赴农业第一线”。操场上一字排开二十多辆解放牌的军车,个个都带着一辆拖挂。每个车头前边都站着两个精神抖擞的解放军战士,好不威风!高音大喇叭里一遍又一遍地构送着毛主席语录。班主任们忙着在人群里寻找自巳负责的知青,忙着舌台我们发慰问品(好象是一个搪瓷脸盆和一个印了字的搪瓷缸子),还给我们佩戴了大红花(红纸做的)。忙活了两个多钟头,才按班次把人和行李安顿上车,十点正,军号声响起,紧接着锣鼓喧天,口号振耳。汽车在大喇叭传出的“运动员进行曲”的乐声中,在夹道惜别的人群中,缓缓驶出学校……
这时间阴云淹没了阳光,风声乍起,细雨濛濛。
那风声中夹杂着抽泣,雨珠混合着泪珠在腮边滚落。
欢送的人群渐渐隐入了雨雾,车队开出学校便开始加速,越开越快,一头扎进那茫茫的雨幕之中。有诗为证:
车轮缓动人声沸, 锣鼓声声催人泪,
挥手惜别话无语, 亲人疾步把车追。
车队疾驶在雨中,越来越冷,大家七手八脚地忙把堆放在车头上蓬布打开,由车头向车尾舒展开来,罩在车厢上,顿时车厢里一片昏喑,大家沉默无语,只有雨点敲击蓬布的声音,雨越下越大。我人坐在车中央的木箱子上,头顶着蓬布,车厢好象是一个蒙古包。男男女女的同学也毫无顾及的横躺竖卧地放挺了。
蓬布越来越沉,脖子痠又痛。我便悄悄地缩下身子,挤进了温暖的人堆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实然有人喊:“不好了,蓬布漏水了!”大家一阵骚动。原来是蓬布失去了我这个支点,就塌陷下来,雨水越积越多就渗漏下来了。这时听到一位女高音:“大班长,你这大台柱子可不能撤呀!”大伙儿也齐声附合:“对!大班长,上!!”于是在大家的推搡中我又一次蹬上了领导的“宝座”。
雨慢慢停了,打开了半边儿蓬布,心里好受多了。傍晚时分,车队开进了南阳地区知青分配接待站,每人发两个蒸馍、一个咸鸡蛋。算是免费的晚餐了。半小时后接到通知,说我们这个车队的知青全部分配到唐河县。不一会儿,在集合的号声中,车队在灰暗的夕光里又一次驶向东方的夜幕。
大家又一次蒙好了蓬布,互相挤靠着,抵御着初冬之夜的寒风。大约两小时后车队到达唐河县,在县政府大院停了近一个钟头。然后车队分成四股,徐徐开动,在凄冷的夜幕下向各自的目的地进发。
车又开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到了我们下乡的公社。天依然很黑,只感觉到车下有不少人忙碌着。几只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摇曵着,根本看不清人脸。忙了一阵子过后,听见有人开始点名,被点到名字的在车上应声道:“有!”“到!”或者“在这儿咧!”。后来才知道分到个公社的知青一共一百二十名。我们这辆车上的二十四人被分到最偏远的一个大队。大队来迎接知青的牛车车队己经到了,我们把行李卸下来,装上了牛车,共六辆牛辆,四辆拉行李,两辆拉人,男女知青分乘两辆牛车,开始了颠簸的牛帮夜行。四周一片漆黑,牛车的车辕上挂着一提名叫“风灯”的马灯。牛车在沟壑里东摇西晃地前行,那“叮铃,叮铃”的牛铃声夹杂着牛把式的“喔、喔!拐、拐!”号令声在深夜的寒风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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