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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发发，一只八哥，全身黑色，不名贵。这家的老人那次花了很便宜的钱买了我，为的是兑现对小孙女的一句承诺，小孙女没长在身边，老人就缺了很多的天伦之乐。老人很爱干净，喜欢养花，很随便地买了我，是为哄逗那个即将回来的小姑娘，据说是上次买了鱼，人一走，鱼便送了人，我不知道，这一次什么时候，送走我。   

    我来的那天，毛羽黯晦，极其疲惫，没有娇脆的声音，不会说话。我现在羽毛漆亮，知道几个句子，外观很是漂亮。老人每天乐呵呵的，一边浇花，一边教我，他说，“您好！”，“恭喜发财！”，老太太说，叫“发发”吧，我撇撇嘴，好土的名字！我是八哥呀，我毕竟是八哥呀！所以，我就不说话！电视上说了，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我跟娇娇认识的那天，是小女孩cathy归来的日子，她一进门就夸张着泪眼叫爷爷，叫奶奶，两个老人顿时就乱了章法，我虽然不跟陌生人说话，但她，我怎么看，都像是我前世的哪个缘，清水挂面的黑发，晶亮柔美的眼...她惊喜地看我，我也新奇地看她，突然就情不自禁地说，"你好漂亮啊！"

    空气里一下就弥漫了惊奇，小姑娘通红着脸，用软软的小手激动地一下一下地摸我，老爷子像是有点酸酸的，不厌其烦教了我一个多月的句子我都含在嘴里不说，我不跟陌生人说话！我都不知道小女孩走了，他们会怎么待我。

    我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说着“您好！”“您好漂亮啊！”“恭喜发财！”我还超常地发挥一句“素贞哪，开门！”这是老爷子在听见门铃声，于小茶桌旁常喊老伴儿的一句话，老太太从厨房颠颠地跑出来，站在台阶上用炒勺一下一下地点着我，又气又乐，大家也乐呀笑啊的，都不停地夸我，我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们，你们以为我为你们哪，我是为我的女孩呢！我偷偷地一眼一眼地看着有些神色黯淡的老爷子，有些心虚，也有些内疚，我心里其实挺喜欢他的，我只是不确定我在他的心中的位置，我不是只给吃食就可卑躬屈膝的鸟，我有骨气。   

    窗上传来咚咚的撞击声时，我正努力地跟小姑娘学"how are you ?" ，小姑娘教得用心，鼻尖都冒了汗，小嘴吐息如兰，可我总是想惭愧地问她，啥叫  "how are you ? "  这时一只斑斓的小鸟就焦急而莽撞地撞着玻璃，小姑娘惊呆了，她只在欧洲才见过这么美丽的翠鸟啊，七彩的，阳光下华彩四射，她大呼小叫，楼上楼下地跑着，惊动了很多人。我们出去问遍了所有邻居，又一次又一次地送它出去，可是它就是固执地停在门口，还用头可怜兮兮地顶着门，小姑娘焦急地说，求求你们先留下它吧，我的小娇娇啊...我们就叫它小娇娇好吗？

    小娇娇等了好多天都没有人来认领，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安置在我的身旁，我不能否认，我从第一眼看见它时就有些心动，自己还变得说不出的腼腆，脸红心跳的，我总是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它，我像喜欢小姑娘那样子喜欢它，我觉得老天爷一定是在眷顾我，让前生和今世的她变成不同的物化，一起回到我的身边，我恍惚间能看到它的身上有小姑娘的笑脸，小姑娘的影子里有它的斑斓。小姑娘早晚要走的，它会代替她牢牢地停在我身边。有天老人终于发现了我的秘密，两人窃窃私语地嘀咕着，发发总是让着娇娇呢，每次娇娇吃过东西它才吃，有次我还看见发发用嘴叼着西瓜喂到娇娇嘴边，娇娇啄一口扔一口，发发就傻傻地看着，直到娇娇飞着玩时，它才吃地上碎了的渣子。。。我有点恼怒有点尴尬地看着他们，我心里想，我对娇娇好怎么啦？我对娇娇好怎么啦？！...    

    这几天我很奇怪，小姑娘早走了，走时哭着求着爷爷奶奶替她照顾好我们这两只鸟，我悲哀地望着她的泪眼，留起一块甜甜的蜜瓜，只能给娇娇吧。不久，我被带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但是娇娇没有来，我想这个新地方一定跟老人有关，家里的女儿已经来看过好几次了，我能忍受自己被送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管呆上多久，但我不能忍受没有娇娇，我觉得，无论是人，兽，还是鸟，只要有感情，就不该被分开！所以我每次都理直气壮地问她：

   “娇娇呢？！”

    她似乎都有些怕我了，我每次问，她都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拿好吃的给我，这有什么用呢？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娇娇她究竟怎么了？要么你就告诉我，要么你就让它来！ 我们每个鸟，也都是有独立精神的个体，我不发火，

    我只想问：   娇娇呢？！  

     我们每一个鸟，也都是有独立的精神的个体，我不发火，我只想问：娇娇呢？！   

（岑睿/长春2010年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