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

本版块所称的小说故事，是指通过塑造人物、叙述故事、描写环境来反映生活、表达思想的叙事性文学体裁。一般要拥有完整布局、发展及主题，包括长篇连载、中篇连载、短篇小说和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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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狸不弃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访问量：819        作者：莫小仙        发布：莫小仙        首发时间：2015-05-05 10:40:48

1.情欲在发芽

大叔：

也许此生你再也不会拥我入怀，就像这些信永远不会寄给你一样。我们的故事，终究成为了故事。

听大山说，你最近脸色很差，不爱搭理人。山里的冬天这样寒冷，你的心口又该闷的厉害了。从前，我们并排躺着的时候，我总是习惯睡在你的左边，把头埋在你的肩窝里，一边和你说话，一边帮你揉揉心肌。最喜欢春天的时候，不冷不热。赶上休息，我便央你带上相机，陪我出去走走。可是，你总是很忙的，不是招投标，就是下工地，无论我怎样的憧憬和跃跃欲试，你总是眯起眼睛不哼不哈。于是，我支起右胳膊，左手按在你的胸口上。不得了，你像一只被激起了斗志的狮子，眉头蹙起、一个转身，我的手便跌落在床上——你的心口是碰不得的。我也试着用力按压自己的心口，却怎么也体会不到你所说的那种窒息的疼痛。

我以为你不会再伸出手臂揽我入怀，但是大叔，当我再次窝进你的怀中，我会感激。虽然你算是一个苗条的男人，一双修长的腿，淡然温和的气质，让你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出现，都能立刻脱颖而出，但你的肩膀却十分厚实，我喜欢抚摸你的身体，喜欢你身上淡淡的香味儿——对于你的味道，我总是形容不清楚，柠檬。香草。或者如你所说，每天一粒阿司匹林，你的气腔里融进药的成分了，尤其是穿着那件藏蓝色外套的时候，怎么会有小宝宝沐浴过后涂上的痱子粉味儿呢。这就是所谓的“萌”吧！

你看，连左左都叫你萌大叔呢。

去年深秋，毛主席（王总）来做业务沟通，也是来会会你这据说相识多年的老友，我邀上同事左左，我们一起去赏坪田镇的古银杏。因为左左邀了她的小闺蜜一同搭伴，我们的车里空间不够了。一路上，你就抱着我，时不时埋怨着我肉多，该减肥了。可是，跟着你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我又怎么轻易能瘦得下来。

一路拥堵颠簸，终于辗转找到一家农庄，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两点钟了。不知是早起出门的时候吹了冷风，还是曲折的山路上行驶有点晕车，我开始间歇性呕吐。毛主席点了一桌子的菜，还带了几瓶好酒，本想灌我一通的，看见我俨然一副资深孕妇害喜的样子，直是打趣道：“用不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喝到何总的满月酒了！”

只可惜，我们终究没有这样的缘分。

5月末的南方小镇，和婉的阳光，温润的细雨，打开车窗探出头去，眼见着水塘里的白莲花早早的发了芽。

就是那样一个末春的时节，我们有了自己的骨肉。

原以为是春困秋乏，一向对时间极其敏感的我，因为按掉了闹钟，上班迟到了两次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早上起床，也总是万般不情愿，于是你就一把把我拉起来，把衣服都给我准备好，可你一转身，我居然又一头栽下去，就是醒不来。你从来舍不得骂我的，最多就只是皱着眉头冲我嚷嚷两句：“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

那时候最期盼的就是周末，我可以给你做好早餐，伺候你出门上班之后，一个回笼觉睡到中午。赶在你下班回来之前，梳妆打扮、做好午饭，在你进门的时候，给你一个甜蜜的拥吻。

总是害怕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太快，好像每天都是末日一般，随时都会生离死别，于是，找寻和等待，几乎成为了我生活的全部。可是，你太忙了，自从你们的项目真正动土开工以来，你就没有了周末。每天在一起，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柴米油盐，与其说你陪我的时间多，不如说是我像着了魔一样，粘着你不肯放。即使每天上下班要赶50多公里的路程，公交车、出租车、摩的、单位接送车来回折腾，才能和你在一起，从没觉得辛苦过，因为那时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和你在一起，我的爱人。

情欲如同大烟。纵使是每晚在一起，身体的欲望和灵魂的渴望，从不曾餍足过。若是赶上你出差，或者每月一次的例行回家，几天不见，那种想要把彼此扯碎的情欲，更是疯狂地滋长着，并且在初夏时节发了芽——是啊，清醒的时候才明白——你终究是一个有家的男人，不像我，急于搁浅了7年的婚姻，一个人，把毕生的幸福押注在你的身上。

可我们终究是有着血缘的。

5月，一个多好的季节。清晨过后，阳光渗透在窗上，关不住周末的好心情。你答应我，只去工地和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就早早的回来陪我。

因为去年秋冬时节，好多蜜蜂耐不住寒冷，钻进卧室的窗户，在缝隙中做了窝，残留下片片迤逦的痕迹。我决定擦擦玻璃，好好清理清理我们的家。于是，辛勤劳作起来。趁着洗澡之前用试纸做了测试，因为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例假了，总是怀疑着是不是我们有了一个小天使。

测过的试纸放在桌子上，没在意。

赶着梳洗打扮，我从来不习惯让自己素面朝天，邋邋遢遢的对着你。就算平常上班，我的包里都是带着化妆包的，因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随你出行，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终于忙完了，坐下来喝一杯水。打开门，吹着温和的暮春的风，我想我是优雅的。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就一眼，试纸上清晰的两条红线——从此以后，我们便跟从前不一样了。

我迫不及待打电话给你，“老公，你快回家，我真的怀孕了，真的！”

你的回应，感觉好像很复杂。掩饰不住的喜悦，因为那毕竟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或者担忧，或者——是的，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有公职，而你有家庭，还有家庭之外的一个挂念。

十分钟后，你回来了。当我们再次相拥，那种感觉是不同于以往每天数次拥抱亲吻的。轻偎在你怀里，听着你的心跳，多想时光就定格在这一瞬间，我们永远永远，不分开。

 

 

2.和泪的相守

大叔：

自从有了身孕，我们的生活还是有所改变了。

如果说我的日子在遇见你以后变得有声有色，可在别人眼里是不是过于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了呢。几乎每天，我都会跟着你出入各种酒店饭馆去见客户会朋友，自然而然地，KTV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喜欢在自己的情绪里，做一个歌者，用我轻柔婉转的歌声去诉说对你的爱恋。而你，对于音乐也是有着天分的，尽管长期以来你都被慢性咽炎折磨着，唱几首歌，嗓子就会沙哑难受，但是，你永远都会热衷于与我的情歌对唱。也许是我生错了年代，对于那些同龄人看来老掉牙的歌曲，我总是情有独钟。尤其是民歌，那是我骄傲的禀赋，再高的音律，再婉转的音调，我都能轻松唱出。最喜欢带着一点方言的味道，与你同唱《浏阳河》，那种带有湘音的唱腔是你教我的。每次在变音的地方，我都会回过头注视着你，看见你陶醉的微笑，我才快乐了。

在他们眼里，我们的默契和才情，是多么让人羡慕。

每首歌唱毕，你都会搂着我的肩膀，骄傲地望向众人，仿佛在炫耀自己天命之年，能幸得红颜。而众人对你，总是如同众星捧月一般，除了赞美，还是赞美。

我们是担得起那样的赞美的。

还记得在KTV里，两个人并排而坐，那个点歌的小姑娘，一直盯着我们，看你一眼，再看我一眼，就这样来来回回的看着。终于忍不住，我笑着问她：“你这样看着我们做什么？”她好像是犯了错一样，惶恐着说：“不是不是。你们，你们好像，好有夫妻相。”大叔你不知道你当时脸上的笑容，简直像快要关不住的春色，眼神里浓浓的笑意、浓浓的宠爱倾泻出来。于我来说，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温暖和幸福了吧！

你一字一句地告诉小姑娘：“我们本来就是夫妻。”

我们本来就是夫妻。为什么不是呢！我们有爱，有默契，我们是那样欣赏彼此，还记得你对大山他们说的吗——没有我，你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过。我是你肩头落着的快乐小鸟，你也会嫌我叽叽喳喳太闹，可是如果没有我，你的日子又该是怎样的寂寥。

“老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来？”

“那也不是，可是……”

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夫妻，你毕竟是有家的人，我们如此高调的出双入对，如果给你家里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可是，老公，我好想你，我不要见不到你，不要晚上一个人睡。你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我在不好吗？我是你的小小开心果啊！”

“老公也喜欢你在，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把我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小婴孩那样，有时候，我都会错觉，你年长我23岁，我究竟是你的小小恋人，还是你调皮的小女儿。

对于我所扮演的角色，应该是有很多不同版本的吧！

当你抱我坐在你的膝上，拉紧我的手，一高一低地晃悠悠，像小时候四合院儿里坐在爷爷腿上玩旋转木马一样，满眼宠爱的看着我咯咯傻笑，你是把我当成女儿了么？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儿，那么，你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来世，要好好宠爱你的小女儿，因为那是今生的我。

今生的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爱你。

5月末，你出差回来，我已经怀孕50天左右了，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孩子很健康，有5乘2毫米那么大了。

“老公，他是长条形的，长条形的呢！人家都说怀女儿是菱形的，男孩是长条形的哦，你看我们家大叔多厉害！呵呵呵……”

大叔你的脸上总是有些腼腆的意味。

我知道，你喜欢男孩。作为一个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的老人家，无论你读过多少书，思想有多跟得上时代，你还是摆脱不掉那种传宗接代的旧观念。

我们的孩子，你很喜欢的是不是？！

但是，这样一个小天使，我却没有能力让他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看一看他的爸爸妈妈对他的爱恋，看一看春花秋月鸟雀游鱼的美好灵动。

本来说好你要陪着我去医院的。但是临时工作会议，你说，我先去，你一个半小时之后，会赶在我从手术室出来之前到达医院。

于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床上。麻醉剂穿过血管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我的血就要迸发出来。

我的孩子，你可知道，我有多么自责，多少不舍！

自从有了小天使，我已经开始习惯身体渐渐的变化。前30天犯冷犯困和总也吃不饱的感觉，说来真的奇怪，那样一个小人儿，连头的轮廓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要吃要喝了。那次跟左左他们去农庄吃饭，大家照顾我是个孕妇，把大半盘的熏肉让给我吃，我就真的吃完了呢，外加三碗米饭，其他菜肉，还有两杯可乐。天哪，现在想来，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胃口！

可是，这样好的胃口，只坚持了几天，35天左右，我便开始害喜了。你带我去吃饭应酬，我只要闻到一点点怪异的味道，立马呕吐不止，除了喝点酸奶，我真的是一口也吃不下。

你说我是可怜的孩子。

“宝贝想吃点什么呢？”你总是叫我宝贝的，很好。

吃点酸的吧！什么酸，我就吃什么！

你看我怀孕怀的辛苦，晚上取消了不少可去可不去的应酬，对于一个我这样的孕妇来说，吃不下睡不好，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唱出好听的歌曲，真的没有精力再去炫耀自己有一个你这样优秀的爱人了。但除了毛主席和刘能，那是咱的铁哥们儿，来了，说什么也要招待。

晚饭的时候，刘能自觉地坐在了毛主席的左边，开场就是一场大笑啊。为什么坐在左边呢，这里还有个值得一说的典故呢。听闻早些年，毛主席和刘能因为做成了同一家公司的业务，恰好聚在了一张酒桌上，那个时候，刘能正好坐在毛主席的左边。按照主人的意思，每个人都有一瓶白酒，不管怎么喝，只要喝完了自己的一瓶就好。半瓶下肚，大家都开始上来劲儿了，起身敬酒的、对饮碰杯的，觥筹交错，各自有各自的好处。刘能是喝多了吧，拿起酒不停地推杯换盏。左边的毛主席就一脸坏笑看着刘能一个劲儿地倒他的酒。毛主席是左撇子，酒瓶当然放在左手边。毛主席的半瓶酒被刘能干完了，而刘能自己的酒怕是喝不完的了。刘能操着一口东北腔说：“王总儿真够意思哈！”

多亲切的东北话，那也是我的乡音。大叔虽说你的祖籍是无锡，一个听上去就已经美不胜收的地方，你的成长在武汉，工作在广东，但你其实也是生在东北的，所以，我们的亲近又近了一层。

我们的孩子，有着这样好的基因，一南一北，老夫少妻，你的学识渊博、贵胄之气，我的琴棋书画、小家碧玉。

“老公，我们的孩子一定又聪明又好看，如果像爸爸多一点，他的性情也一定温良优雅，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要他！他欢欢喜喜地来，我们却不要他！”是啊，是我们不好，是我们不要他。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每提起孩子，我总是要落泪的。每一个夜晚，守着你床边的那扇窗，看着月缺月圆的变化，仿佛我们的灵魂就要沉沦。

我会拉着你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虽然孩子还小，你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你也许真的不会相信，当我自言自语对着他的时候，当我歉疚于无法给他鲜活生命的时候，他真的会动。只是那样一瞬间，就有了一生都无法割舍的痛！

你也会很痛的是么？

那是我们和泪的相守。

 

 

3.玉碎荷塘

大叔：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冰冷的手术台上挪到观察室的床上，但即使因麻醉剂未退而昏睡，我的心里却很清晰地知道，孩子没有了，他被绞碎在我的子宫里，被那只看似柔软，却吸力十足的管子吸出来，被医生弃之如草芥。

那么我的孩子，我的天使，你的灵魂去哪里了呢？

对不起！

混沌之中，听到你问询的声音，10点钟，你终于赶到了医院。逆光中你急切地走进观察室的门，看着你一脸的憔悴，我没有办法如之前准备好的那样，微笑着告诉你，我没事。

试着挪动身体，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你的手，终于握住我的手，你可知道，我在等你！我多想在手术之前看到你匆匆赶来，听到你急切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这个孩子”！

可是，我、和我的孩子，终究没有等到。

“疼”——只一个字，便已泪流满面。

“我知道，宝贝我知道”，你抱着我，总是拭不干我的泪痕。

是为了补偿我吗，你在医生护士的眼里简直是个顶级的好丈夫。你会提早交代开饭店的熟人，为我炖一整只鸡，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送到我嘴边。那鸡汤的香气引来了小护士们，站在门口看着你对我的心疼和宠爱，不住口地羡慕嫉妒恨，“哇！好幸福，你先生对你真好！”“是啊是啊，她命真好，你看人家多受宠！”“你就没有人家这命吧？！你哪有人家会撒娇”……

呵呵。就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和毫不相干的议论，一时间，我们竟好了伤疤忘了疼。

为了让我高兴，为了让我好好养身体，你每天给我炖阿胶鸡汤，每天尽量早回家，陪我说话，陪我躺着。术后的几天治疗中，你都是寸步不离陪着我的。医院的小护士们一看见我来了，关键是你来了，热情的不得了，一是见到你这样一个浓浓绅士气质的男人，所有的女人都会不自觉的心生倾慕吧。二来，你总是在我到诊疗室检查的时候被拉去开单，那些昂贵的药和那些按秒收费的治疗，你总是慷慨接受，对于私立医院来说，你就是他们的财神爷啊。

我的身体很不争气，自小就贫血，体质弱自然不利于伤口愈合，再加上失去孩子心情抑郁，半夜经常哭着醒来，手术之后第三天，开始大量地出血。原本我以为是生理周期，可是，出血量大得惊人，只是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身体一动，就会血流如注，染了衣服，染了床单。

你放下我的电话，匆匆赶回来，带着的除了一把车钥匙，再就只剩下一脸的忧郁。

是我不好，我在手术后一天，就不顾你的告诫，任性地一个人吃掉郭大哥送来的大半篮杨梅，还煞有介事地说服你，杨梅是止血的。然后，然后就不得不再次光顾医院。

三天的治疗，每天3瓶盐水，40分钟光波诊疗，5天的中药，价格不菲。

你总说我是闹药。

是啊，我总是在不停的给你惹祸。你的新车，我偷偷一个人开上路，就被刮花了。打电话给你，让你来收拾残局。你一开口就问“人没事吧？”我说我没事，你气得大声吼“不是说你，是你撞到的人，没事吧？！”

你怎么不关心我呢？我也好害怕呀！

当我被司机送回家里，准备好了要挨你一顿臭骂绝不还口，可是，真的不是我的责任，是那个人冲出路面，没听见我一直按喇叭，况且，我是直行，速度已经减到30码了。

你黑着脸回到家，我躲在卧室门后，像一只猫，如临大敌。

“过来！”

我蹑手蹑脚走到你面前，还没开口说对不起，整个人已经在你的怀里——原来你知道的。

你一直知道，我此刻的害怕和内疚是不是？你一直知道，越是害怕，越是内疚，我就越需要一个拥抱。

“你这个坏家伙，以后不准偷偷开车出去！要是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老公，对不起，我错了，你骂我吧，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惹祸了…”

“骂你有什么用呢，好了，不怕了啊！以后，你要听话。”

我是一个被你宠坏的孩子。即使忐忑，也仍旧幸福的一塌糊涂。

我也是闹药，总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好，因为怕黑，不敢去厕所，你睡得再香，也会强睁开眼睛，拉着我的手，陪我起夜。就连半夜做了噩梦，或者梦见你做错了事，也要起来哭上一场数落你一顿，总要你耐心的哄哄我开心了，我才肯答应你闭上眼睛好好睡觉。我总是感冒，总是咳嗽，你责无旁贷地变身成我的贴身奴仆，伺候我如同伺候一个不可一世的公主。

可你从不觉得不耐烦。

医生说：“都是你惯的！她这个样子还给她吃那么多杨梅，多凉啊！还让她洗头，那不是刺激她出血吗？！再说，天天吃阿胶喝鸡汤，补大发了！知道你心疼她，那也不能由着她胡闹啊！你看，不听话，又要打针了吧！”

说起打针，我的血管真的很难找。那天小护士给我找血管，因为可以打针的血管都差不多用过了，小护士真是紧张得直哆嗦，越是这样，扎进去就越是没有回血。护士长来了，说要重新扎一针才行。

大叔，听见我又要挨一针，我还没有抱怨出声来，你的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你一改往日的温和谦恭，提高了半个音，几近于吼叫道：“哎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血管都扎成这样了，再扎一针，要肿了！好好弄啊，白扎一针，她多疼啊……”

你的话音还没落，我看看身边的小护士，已经满头大汗了，几个护士同时围到我身边，手忙脚乱的，估计是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吧！

我撅着嘴，眼泪快要掉下来，看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对着你撒娇，就是喜欢你紧张我的样子。对于我的眼泪，你也总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

大叔，你是真的心疼我了，我多么庆幸。

终于，这一针算是扎完了，像一块石头，在每个人的心里落了地。一边打点滴，一边还要做光波诊疗，你就坐在一旁陪着我，还时不时嘱咐我不准乱动。

“老公，乖，你不要在这儿陪我了，要不你去拍照吧！”

就在医院的不远处，有一片荷塘，一水儿白色的莲花，甚是好看。在我的允准下，你乖乖拿起你的宝贝相机，去寻找你喜欢的影像世界了。

“要拍好看一点！听见没有？！”

“知道了，就你事儿多！”

虽然我是一个你所形容的“鼻涕虫”，总是牢牢粘在你身上，但是我的本意，从不想囚禁你，只想你能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拥有更快乐更惬意的时光。

等到我的盐水还剩下一瓶的时候，你回来了。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嗯、真是个乖孩子。

“宝贝老公，快点给我看看你拍的照片！”

我就躺在床上，你双手托举起相机，将我的头环绕进你的怀中。“真是有进步，不错啊！老公真乖！”一边看着你的杰作，一边不住口地夸你，我们的爱，向来都是这样旁若无人。

在一旁守着我的小护士也凑过来看我们的照片，对于一个有着怜香惜玉性格的男人，我当然不会吝啬于把你展示给任何人。我就是这样喜欢标榜我的爱人有多么的优秀。哪怕随时可能遭遇你被别人抢走的危险。

好吧，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心有戚戚焉，我一定把我们这几天拍的照片作成一个影集，用优美的文字去展现我们内心对美的渴望。

就叫、就叫“玉碎荷塘”吧！

虽然充满了忧伤的味道，但是，我想你一定喜欢！

 

 

4.阿狸变成考拉，是不是一种进化？

大叔：

春天的时光总是格外易逝，转眼盛夏，天儿渐渐热起来了。我的半个月的病假，也转眼就要过完。很不情愿要回去上班，做你的专职主妇多好啊！我会做你喜欢吃的肉段烧茄子、回锅肉，会烙你最喜欢的馅饼和葱油饼，给你包好多饺子，做好多创意菜。不过，鱼我总是做不好，那也不奇怪，做鱼是你的强项啊！

“哼！我不想上班！可是，不上班谁养活我啊？！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谁让我这么笨，你看，我现在谁的老婆也不是！”

“你是何钢的老婆！”原以为你听着我发发牢骚，最多偷笑两下，不会理我的。谁知道，你坐到床边上，双手搭在我的肩头，用那样充满诚意的目光笑着看我，看着那个当时盘着的头发已经散下来一多半，盘着腿坐在床上慵懒地摆着扑克牌算卦的我。

我被你吓到了还是被你感动了呢？

我们的爱情，总是像文艺片一样，充满了诸多唯美浪漫而又离奇波折的情节。

谁能相信大叔为了逗我笑笑，会趴在地上，学大猩猩四脚爬行和跳跃。谁又相信大叔你会在众人面前伸出双臂，示意我冲到你面前一把搂住你的脖子，双腿盘在你腰间，做你怀抱里最最可爱的小考拉。

“老公，我不是小阿狸吗？怎么又变成小考拉了呢？阿狸那么聪明，是不是我在遇见你之后变笨了，才退化成考拉？！”

考拉——一种每天18个小时处于睡眠状态，性情温顺，体态憨厚的珍贵原始树栖动物。你是说我懒，说我肥，还是说我值得珍惜呢？

记得在我刚刚认识你不久的时候，你总是夸我聪明，说我是一只小狐狸。我当然要毫不留情地回敬你，“你才是狐狸，是一只聪明得快要绝顶的老狐狸！你看你的头发那么少，唉，老啦！对了，你还有点矫情！60年代的人，在别人都缺吃少穿的时候，你喝着牛奶长大”，趴在你的床上，看着你大学时候的老照片，“你看你看，人家都随随便便的，就你，你胸前还挂着个白口罩，就你知道干净！难怪人家叫你小资……”

在你的同学群里，“小资”这个称谓已经完全代替了你的姓名。一个出生在书香门第的孩子，外公是上世纪初集青年政治家、文学家、影评专家于一身的革命烈士，父母是武汉大学俄语系教授，你当然是有着与众不同贵族气质的。

我喜欢如你一样的小资情调。

傍晚时候，坐在小小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叫上我们喜欢的冰卡布奇诺、芒果冰、香蕉奶醇还有一大碗的彩色冰淇淋，像校园里青涩的小情侣那样，调调情，做点暧昧的小动作，或者出其不意地对你使使坏。

在你的内心里，你又何尝不是一个会调皮会淘气的孩子。

就连我冲凉的时候，你都会蹑手蹑脚走到浴室门口，关掉灯吓唬我。你知道我很怕黑，因为我告诉过你，从小到大总是会反复着做同样一个噩梦，就是眼看着天黑下来，却怎么也找不到灯的开关，即使找到了，也从未点亮，于是，在黑暗中，我的彷徨无助，我的恐惧忧伤，久久不能散去。

突然熄灭了灯光，在你的浴室，那样黑的山区里，慌乱地裹起浴巾，想要迅速逃离，扑进你的怀抱。

门打开的一瞬，看见你站在我的面前。“停电了，老公，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停电了对不对？！”

就在我决定冲进你怀里的那一瞬间，灯又奇迹般地亮起来。

“哦，那我再洗一下吧，泡沫还没冲干净。”我自顾自地脱掉浴巾，打开花洒，继续冲洗。

可是，可是灯又灭了。

“老公！”我惊恐地喊出声来，真好，至少我还能喊出声来，不像梦境里的那般无能为力。连浴巾都还没有裹起来，连灯在三秒钟之内又重新点亮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冲出门，撞在你身上。

“老公，我害怕！”眼泪随着话音夺眶而出。

“不怕，没事，我逗你玩的，怎么哭啦？！”你抱着湿淋淋的我，躲都躲不掉。

我就是害怕，就是胆小，怎么办呢！

你帮我吹干了头发，换好了睡衣。当我平静下来，斜倚在你的肩头，“老公，以后不准吓我了。我知道你是开玩笑，可是你听听你听听，我的小心肝儿啊，都快蹦出来了！”

你揉揉我的头发（我是幼稚园里折好了纸飞机的小朋友，得到了阿姨的赞许呢），“以后再也不吓唬你了，万一要是把我宝贝吓坏了，那就完蛋啦！”你总是用那种戏谑的语气笑话我，从前笑话我鼻子里总是会进去一些小毛毛，喷嚏打不出来，我就使劲儿揉鼻子，你还说，再揉就更扁了！就不能温柔点儿？！现在，又笑话我胆子小。

“不过，以后真的不能吓你了，以前我爸爸先下班回家，就等着妈妈回家的时候，躲在门后，突然跳出来大叫一声，真的把妈妈吓出神经关联症，去疗养院疗养了三个月呢！”你又在给我讲故事了，可是，关于感情的故事，关于你怎么在那个闭塞的年代，逾越了你的家庭跟一个比你大六岁的结过婚有过孩子的女人成了夫妻，你却始终不肯讲给我听。

“所以老公，你说你错了！快说你错了！”

“好！老公错了！小考拉！”

在这个物欲横流、尔虞我诈的社会里，做一只单纯的考拉，也许比做一只聪明的小狐狸更好吧！因为爱，变得不计较那种种的收支平衡，变得容忍谦逊，于是，灵魂得以进化。

“可以关灯睡吗？”

“嗯”，我点点头，我想努力做一个乖巧的孩子，好让你更加疼爱我一点，更加眷顾我一点。

大叔，当我习惯性枕在你的左手臂上，听见你清晰的心跳声，你要知道，这黑暗中，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晚安。

 

 

5.隔春忆旧游

大叔：

今冬的梅花终于开了。真羡慕你，也羡慕去年这时节里的自己，打开窗就有腊梅的香韵飘进屋里。你住的地方真好，一条近二十公里的大路，两旁植满了梅花，每到年末，满树繁花飘香，这条路似乎就要通往童话世界。

还记得吗，去年冬天多雨，好容易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太阳露了脸。我们欣然背起相机，从你的住处出发，一路走着，一路拍摄。

那种叫做“绿萼”的梅花真好看，重叠的白色花瓣，清淡的绿色花蕊，世间定是再没有比她更纯净的颜色了。在最好的花期，最好的日光树影下，心里的那些花儿，也盛开了。

依稀记得一首不起眼的宋词——“记得去年，探梅时节，老来旧事无人说。”

整理照片的时候，你总是叹息着，为什么没有雪，没有雪也行，要是有一只翠鸟也好啊！

“真是贪心，这么好的梅花，已经很难得了！老公，你看”——那一朵洁白的绿萼，你选择了拍摄她逆光中的背影，当阳光穿过花瓣的缝隙点亮了花魂，我说，那是“如若心莲，静朝凡世”。

“我的宝贝，真是是个琴棋书画的才女啊！”

琴棋书画又怎样，都道红颜多薄命，你可知道那首词的下半阙，“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

本来已经做得近乎完美的照片，因为你一个失误，变得模糊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情绪那样激动，埋怨你的时候，眼泪都掉下来。（是舍不得照片呢，还是舍不得我们的美好回忆？）而你，就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惶恐失措，越着急就越想不出挽回的办法。

花开一季，也不过数天，如果世间的错都能有一个“挽回”，我想，时至今日，我们也不必承受这许多言不由衷的伤害和甚于生离死别的痛了吧！

雨势如同病势一般缠绵。转眼，春节假期将至，这一季的花期，大约也只能是错过了。一种是从未相遇的擦身而过，一种却是我们这样两相欢后不得已的咫尺天涯。

每到长假，是我最不愿意过的，因为你注定不能在我身边，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那种偷偷摸摸不能见光的感觉，实在难熬。

就在分别的那个上午，天晴了。

接到你的电话，“宝贝，这里出太阳了，出了大太阳呢！光影特别好，我去给你拍梅花，我一定拍得比以前的更好，等着我，别难过了，我会补偿你的！”你那样振奋，是为了梅花，还是为了我的情绪？

知己难酬。

除夕前夜，坐在电脑前，看着你空间里热热闹闹的祝福和赞誉，我们的《梅花绝恋》，那是你为我倾心制作的影集，那是你给我的倾城之恋。落寞于不能说谢谢，却也在心底里暗自馨香甜蜜。

你总说，有机会一定带我去一趟小西湖，虽然那里有你的家有你的妻子儿女。但我一定要去。

“那就去拍照给我看吧！”

你并未作答，但是，就在《梅花绝恋》的前一篇，一组小西湖晨昏景象的美图跃然眼前。紫色的幕围、参差的灯影、小巧的回廊、玲珑的湖水。连我也和一众看客一样，误以为是夕阳晚景了呢！于是有人评论说，“好诱人的小西湖晚景”，你却连笔下文字都显得那么急切，立刻澄清那是朝阳景致——“朝阳与夕阳且难分，青春与迟暮亦相亲，全在保持一颗积极的心。”呵呵，大叔，你是在享受我青春的瑰丽炫彩吗？那么，我愿意，愿意用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与你一世爱恋。

得知你一早一晚，都去为我寻得良辰美景，真的是受宠若惊了，大叔，那样的“紫气音音夕闲时，灯影洛洛自在处”，我多么喜欢！

13天，整整13天，春节在漫长的等待煎熬中过去了。你能给我的假期，只剩下两天。

沐浴、梳妆，准备好自己的一切，早早的，寻了一处安静的宾馆，开好房间，等你回来。我要换上色彩明丽的衣裳，一改往日黑衣色调的暗沉，背起手来，微微侧目，对你说新年好！

当你熟悉的脚步声临近（我一直守在门口支楞着耳朵等你呢），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老公”——“宝贝”，你也是同样焦急同样期待的对么？一个大大的拥抱，像之前小考拉那样的姿势，设计好的“新年好”场景，算是正式作废了。迫不及待要亲吻你的脸，习惯成自然的要捎带着咬你几口，你的脸上如果少了我的齿痕，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你怎么才回来呢？！一点都不想我是不是？！”

“傻哥们儿，想死你啦！”

就是这样，你对我的称谓总是变化多端。我傻么？

如果说甘愿付出就是傻，那我宁愿一直这样傻下去，做一个傻子，是不是就只剩下满足和快乐了呢？

只要还能享受你温暖的拥抱，我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一个世人眼里怎样的角色。因为有爱，因为被爱，看淡一切浮华。现在想来，是不是早知道会有分离的一幕，才提前预支了那些整天整夜的缠绵，就像竹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倾尽毕生所有也要绽放珍贵的花朵。

一生只这一次。

你说过年的时候去海南旅游了，本想和我一样去趟云南，但是，他们终究不能了解你的意念——玉龙雪山的冷峻、苍山洱海的淡泊、每年来自西伯利亚过冬的红嘴鸥，最重要的是大理如同仙境的云海古厝，你也如我一般想要做一个闲云野鹤的遁世者么？那我们一起吧！春天的时候就呆在香格里拉开遍紫色野花的大草甸上，仰望苍穹，感怀流年如水悠悠。夏天的时候，我们开一家小小的冷饮店，学着制作我们喜爱的芒果豆花，在卡布奇诺上用炼奶画一些别致的图样，比如考拉或者阿狸。不过，每天你不准吃超过3个冰淇淋，因为我好不容易把你的血压调理得那么好，再喜欢，吃太多甜食终究是不好的。秋天的时候，大理应该是不错的选择，如果我们能够拥有一间小屋，背靠苍山，远望洱海，看鸟雀的起落，游鱼的潜沉，穿着棉布的衣裳，窝在一盏葡萄架下看喜欢的书籍，有多好！冬日来临，其实是不必担心丽江衔着雪山可能会过于寒冷的，因为你是我的大火炉啊。

山里的冬天很冷，我一个人先睡，本想着暖了被窝，你进来的时候就不会凉得那样钻心了，可是，直到你躺在我身边，伸出手，我的周身竟没有一丝暖气。于是你霸道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不管我是不是呼吸得过来，自顾自说“怎么宝贝你睡不暖的呢！老公抱抱你就不冷了。”说来也真奇怪，无论是空调还是热水袋，再高的温度也只能是缓解一时的寒冷，唯独两个人的相拥，一暖便是永久了。

于是，大叔在冬天的时候很应景儿的变成了我的大火炉。

“你这个大火炉，跑到海南去，是嫌海岛的太阳不够大吗？！”

海南就海南吧，那也是我付诸了四年大学时光的地方。虽然你选择了人们常选的东线去游玩，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西海岸的海水要湛蓝清澈得多。相比于东岸平缓柔和的浅海沙滩，我更喜欢西岸曲折的海岸线，海浪冲到巨石上的瞬间，如同繁花坠落——“千堆雪、一重浪，青苔深刻石心上”。

“如果有你在该有多好”，你温存的目光和这样动情的渴望，是要揉碎我的心吗？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你经常这样说。就算是石头又何妨，你的顽固不化，那是你选择了保护自己，我原是该心安的。

……回忆多了，是有些伤神。

眼看年下了，我们的小朋友司南该是已经回来了吧！总是欣赏他的才学，一手漂亮的手绘，一笔随手拈来的好诗词，大学还未毕业，你就急着把他推销到你熟识的设计公司去。当然他也是没有负了你的希望的，优秀总归是优秀，和你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他的带动下，也重拾起舞文弄墨的情致。自己写不出什么好的诗句，却愿意在他的诗词后面和韵一番。在你离开之后，看到他的一句“寒闭行人锁，隔春忆旧游”，感慨良深。

是啊，即使是昨日都还游历着的景致，一个转身之后，竟连回忆的门都被命运上了锁。

在靠近你窗户的路边停下车，驻足良久，明知再等不到你的身影，却忍不住要流连，最后挥手默默与说你再见。

折了一捧各色的梅花带回家。唯独绿萼，还只是绿色的小花苞。养在瓶子里，透明的水，在阳光的折射下，泛出钻石的彩色光芒。

“要记得喝水！”——还记得吗，不能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嘱咐你。又是一轮冬春交替，记得，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6.一颗心的割礼

大叔：

明知你看不见，我却总是喜欢对着你絮叨几句，这也是我选择用书信体来追忆我们爱情故事的初衷。

也许你并不记得了，从前，我也是写过情书给你的。那时候，刚刚认识你，是因为工作的缘故。

被单位派去政府办学习政府事务，我所在的办公室恰好是你联系项目的地方。我的师父，被你叫做“天师”的老人家，一头黑白参半的短发，很飘逸是不是？尤其是跟你拌嘴抬杠的时候，总是像被堵住了喉咙一样，突然就半张着一张大嘴，露出饱满的大牙做语塞状，接着习惯性地一甩头、一转身，锃亮的皮鞋踢着正步，飘出引人发笑的嘎嘎声。

“二班同学，我大锅啊！那是相当有才的人！”师父那口不普通的普通话很滑稽，虽然他小你两岁，但是从表面上看起来，你可以叫他大叔了。

你当然有才！师父第一次把我介绍给你，给你看我写的论文，你就毫不留情地指出，“单位错了，不是千瓦时，是万千瓦时，你肯定是弄错了！”你听听你那看似随和却着实刻薄的轻蔑语气，不就是错了一个单位嘛！碍于第一次见你，总要留个好印象吧，所以，我就虚情假意地夸赞起你来——“何总真是高人，随便扫一眼，就发现一个这么严重的错误，唉，我都无地自容啦！”

你呢？！

“大锅啊，我们美女很有才的哦！能说会道、能写会画，能歌善舞，能什么……是吧！”师父拿起我闲着的时候随手剪的花鸟图样给你看，在你捏着剪纸边缘，透过光去赏玩的时候，我注意到，原来，你也拥有一双修长的手，我很喜欢。

好吧，我是一个比较不拘小节的人，暂且给你一个好评吧！

是为了认识我，或者是出于业务需求，你在第一次见面的两天后安排了一顿晚饭，师父，还有同办公室那个总是不多言语的半仙儿，连同你的客户、司机，当然，我只是一个小角色，坐在与你隔着一个人的位置。

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因为，都还没有机会跟你说上一句真正想说的话。

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告别的时候，只是向你微微点头，一抹浅笑，一次优雅的转身，在路灯下，你的微醉和我的微醺，也都只是自己的吧！

其实那时，你和我是不常见面的。唯有每周一两次，你总要来交项目进度报告，或者催问采矿权延续的许可，会来我的办公室坐坐。办公室很小，两张木制的沙发早过时不知多少年了，那样的矮沙发，看你坐得辛苦，两条大长腿拘谨地合拢在一起，你的双手就垂落在膝盖上，脸上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说你斯文，可模仿起东北话的小品，那幽默的声调和爽朗的笑声，你也真的只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做一个平实的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终于有机会去你的办公室，虽然一大堆随行的人，不过，穿越了一众不相干的纷扰，还是与你目光交汇。

我和你，并排站着，扯着一本书的两边同看。外公的著作，你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只待重新排了版，整理成文集，在他诞辰一百周年之际册印，珍藏或者馈赠。你的家族荣誉，一直是你的骄傲。

记不清我们是为哪一个繁体字小小争论，或者叫做商榷、考究吧。只是低声的，不想叨扰了任何人，也不希望任何人闯入我们的思绪。

是不是从我们这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开始，我已经开始爱上你。

晚上，你招待我们这两大桌的人吃饭，在厨房点菜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你和我一样，入乡多年，却总难随俗。尤其是吃饭的口味，对于那些咸且辣的菜式，没有好感。本来想亲自下厨露两手，我也跃跃欲试给你做几道淮扬菜（因为知道你的祖籍是江南一带，必定喜食淮扬菜系），可是，看到厨师们在乒乓忙碌之余露出相当为难的表情，我们的灵光乍现也只好作罢。

不想过早与众人寒暄，我们躲在厨房有一阵子呢。你还跟厨子打趣说，要用红枣当归煲鸡汤，给我这个“女孩子”进补。现在回想起来，你原是个没正经的家伙。

席间，虽然你带了好几个陪酒的同事，可是，你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对不对。师父怂恿我与你对饮，我推辞说自己是不喝酒的，以为你会不高兴，可我分明在你的眼中读出了疼爱纵宠的意味——“不喝酒就不喝酒，你就喝点牛奶吧！你看你那、小样儿！”

我习惯性地微微向左歪着头，抿着嘴笑看你。

也许我们的目光交汇有点频繁了。可是，我真的有点担心你喝那么多酒会难受。告别的时候，我最后一个上车，握了握你的手，只是一笑，不说再见。

就那样熟识了，两个多月。很期待与你见面，可是见了面，也只不过是从前一般的玩笑寒暄。

中秋节的时候，我长途跋涉回了北方的家。带着一路的魂不守舍，我的脑子里居然全是你。再回来是要带一大批特产来送人的，尤其是那几根人参，花去我大把大把的银子。

我选了一根人参，准备送给你，虽然谈不上是答谢或者人情往来什么的。我想我当时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去见你。

但是，当我回来之后，师父连句“回来啦”都还没问，就先开口说：“哎呀，你不知道啊，我大锅，就是何总啊，问了你好几次了！我说你回家啦，他说是不是不回来了呀……人家很惦记你呀，你要给人家打个电话啊！”

就是了，很高兴你比我提前回来，更高兴你会在意我的存在与否。

上了一天班，又是周末了。我决定鼓起勇气打个电话给你，以带了礼物给你和游玩之名去找你。

大山说，我第一次单独去见你，就是他接的我。当时他就很疑惑，我们中的一个，或者两个，那种欣赏对方的感情，是异于常人的。当然他不会说出这么委婉的话来，那你回忆回忆，他是不是在我走后不久直接就问过你：“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呀？！”

喜欢么？

很喜欢你那里的秋天，很喜欢与你一起，走在午后静默的乡间小路上。

其实出门之前，我就纠结过好一阵子，到底是穿一双小坡跟的鞋子好，还是穿一双黑色的细高跟鞋比较好呢？

因为古道景区里的人太多了，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你保持那样尴尬的距离。（只想两个人，会更近的是么？）但是，真的没想过，山路也就罢了，那细碎的石子儿，真是让我举步维艰。低头看着我的细高跟鞋，你无奈地笑笑，伸出右手，“我牵着你走吧！”

没有一丝迟疑，我的左手交给你。

“你就不能慢点儿吗？！”我是在埋怨你还是在对你撒娇呢？“你的腿那么长，你走两步，我就要走三步，就像一条小狗，被你牵着……”

你放慢脚步，“对不起”，总是这样客套可不好。

是紧张吗，牵着一个连名字都还不确定的女人的手，你的手心微微泛潮，时不时用点力捏捏我的手。或者，那是一种暗示，暗示着我们今生注定要有交集。

不知不觉走进山间的小路，那一条唯有靠得很近方能容两个人并排走着的小路。还是牵着手，是路难走，还是舍不得放开，我们的手一直紧紧牵着。

看见一串幽蓝幽蓝的果子，“拍这个吧！”

“你来拍好不好？”你一边回头，一边试图让我也钻进挂在你脖子上的相机圈中。

进退两难。

终于，终于在一片慌乱的情绪之中，我的唇遇见了你的唇。短暂的缠绵，绵长的贪恋。

“为什么要这样？一定要这样么？”

是的，一定会这样。

我的头发乱了。顺手将拆下的发卡和橡皮圈塞在你的衬衫口袋里。我的指尖感受到你潮湿的体温。

一路牵着手走回你的住处。我们竟连一瓶水都没有准备，在秋天燥热的情绪里，我想我们需要一捧甘冽的泉水。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同时，那颗心已经控制不住要与你私奔！（如果当时，因为矜持造作而错过了成为你的女人，那么，现在该是遗憾，还是庆幸？！）

是因为彼此的陌生么，第一次，我们的第一次竟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像是练习，或者复习，直到赤裸裸躺在你的心口上，让我走进你的心里吧！

就算你有任何不能背叛的牵挂，就算你有再多迟疑甚至后悔。可是爱情如刃，一旦切入人心，那便是一场再也不能挽回的割礼。

我爱你！

 

 

7.多少情方怜红颜

大叔：

你是知道的，我带了一件小披肩在包里，从出门的时候，就计划着，可能见到了你，就不会再一个人孤独返回。

但是，你执意不留我过夜。

沿着夕阳，在那条路上，落寞的与你渐行渐远。司机是不认识的，不知道众人对你我从你的住处出来，是怎样的猜测呢？！

无关乎他人，我的所有，都是对着你。回到住处，感觉很疲惫，但是心里的那些兴奋、紧张，却无法消退。就是那一转念之间，我已经成为了你的女人，哪怕只有一次，只剩一次，我们还是有过曾经了。

拨通你的电话，一次两个小时的长聊，让我们开始一段不一样的恋情吧！

“对不起，我的心里……”

“不，不说对不起！”是我执意要闯进你的世界，我就应该承受现在和以后种种的历练、磨难，甚至是命运不受控的急转。

你的心里有着除了家之外的另一个挂念。

你告诉我，不仅仅是有着一个婚外情人，还有着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是你想要的吗？”我这样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掺杂进自己的好恶。

“不，但是，她一定要这个孩子。”

“那，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我是指，你们现在仍然保持着情人的关系？”我试着想象，一个单身女人，小你足足24岁，怀着你的近5个月的身孕，走在另外一个城市的某条街道上……

不！想到一天之内发生的种种，我的心里很乱很乱。

“你这样、有什么目的……”很错愕地看着你，眼泪夺眶而出，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好，就那样，赤裸着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是因为你身边的人接近你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吗？你问我要什么，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对不起！”你那样歉疚的表情，那样微弱的道歉声——可以理解吧！一个经历了太多挫折，遭遇了太多变故的男人，是应该对任何人任何事本能的防备。

就算你的曾经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就算你从没有打算把你的心容出半点位置给我，我还是不可挽回地爱上你。请相信，我不要什么的。

也从没想过，还要挽回。

做一个坏人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要那个孩子，为什么你不想办法？我甚至怂恿你提早买通医院里去堕胎的孕妇，开一剂流产的药，在去见她的时候放进她的饮食中，再陪她去医院了结了那个本不该来到人世间的小生命！

但是，但是你就是这样一个进退都难以决断的人。

她跟你在一起五年多了，在你之前曾经因为宫外孕切除了一边的输卵管，后来几次流产，如果再一次强行堕胎，恐怕今生都再没有机会做妈妈。

不能！

直到凌晨，仍然没有睡意。你也在线的。那种犹豫不决的情绪，于你于我，都势不可挡。

你发来她的照片，背景应该是某个宾馆里的房间吧。

不在我的预设中，她并不是一个外表纯净优雅的女人。没有深厚的文化背景，初中毕业便走入社会，多年的打拼，风霜镌刻在眉宇之间。

后来听你讲过她的点滴。从小寄养在养父母家里，平平常常长大，如大多数人一样，唯有靠自己的打拼，寻求立足。而在感情的路上，波波折折，迟迟晃不进婚姻中。

于是，就有了你是不是。

没错，遇见了你，我们只能甘愿领受宿命了。

一定要再见你。那晚，等了你很久，终于相见。你穿着一件深蓝色条纹的短袖衬衫，透明的纽扣在宾馆幽暗的灯光下，发出隐约的光彩。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了结，唯有身体狠狠的纠缠，我们才能平复那些毫无头绪的纠结。

在你出门前，我执意要帮你系好那一颗颗纽扣。只是低着头，你说：“不要难过，我不会离开你的，宝贝”。

那是你第一次叫我宝贝。

我的眼泪默默滑落，视线停滞在你的衣襟上，好暖的一句“宝贝”，那么，我们再也不说分开了好吗？！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跟你分手了。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名分，为了弥补她养母临终前不能亲眼看着她结婚生子的遗愿，她选择了另一个可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的男人。虽然怀着你的孩子，但是，她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恰好是怀孕的时间，差不多吧！

那么，还要弃我远去吗？！

你和我是一样的。即使混乱，却更多不舍，或者说，不甘。

我可以容忍她的存在，可以慢慢等你爱我比爱她和其他人更多一些。

慢慢的，你开始习惯我的存在。慢慢的，你开始认为，我所说的不在意你的从前，只要你的现在是真心的。慢慢的，你把我所承受的伤害看得很淡很淡。

直到你生日那天。我早就准备了你的生日礼物，早预定了一个漂亮的巧克力水果蛋糕，给你过一个暖融融的生日。

可是，在晚饭前，你总是有些说不出的不痛快。

还是在那间熟悉了的宾馆，翘了下午的班，我想多陪陪你。于是，身体的交欢在所难免。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那样高大的身躯，急促的呼吸和炙人的温度将我重重包围，让我在窒息中眩晕，仿佛那一刻的云彩压顶，整个感官世界就要倾塌。

可那不是因为寂寞。

你的电话响起，那刺耳的尖叫，就知道所有坏的预感，一定会在最不适合的时间不请自来。

“可以接电话吗？”

不能？如果你明知我会拒绝就一定不会问。所以，我别无选择。

如果平时你接她的电话，我就算再不情愿，也只是隐忍。可是，可是我们正在、正在……难道你和我之间就真的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你从我的身上翻转而下，半靠在枕头上，一手揽着我的身体，一手拿着电话，对她婉转低语。

“没有啊，什么细细碎碎的声音，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躺下来休息一下，一会儿……”

难道我不是人吗？

难道我就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就没有自尊？！

她有什么权利这样质问你？她有什么权利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要求你一辈子心里只有她，不能背叛她？！你们之间的分开，不是她要的吗？！

“对不起”——在此刻，这一句“对不起”，包含着再多的歉意再多的自责，又有什么用？！

我能说什么呢。

你的生日，本该是高高兴兴的，却要因为我的情绪而变得阴郁暗淡吗？虽然事情变得这么糟糕，但是，我却分明察觉到，在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刻开始，你眉间的那一丝隐约的愁容，云开雾散了。

到底，我们的缘分尚浅。到底，我还只是一个入侵者。

当你再一次拥我入怀，用舌尖尝到我眼泪的咸涩滋味，对不起，我不能随心所欲调动自己的身体，假装不在意的样子与你完成那一次充满屈辱和罪恶的交欢。

外面的风更冷了吧。夜来了。

仅仅是一场夜雨，足以冰冷了一个季节。

好吧，平复平复自己的情绪，现在，也只有自己。虽然是不能在一起了，我却也不想在回忆你的时候，充满怨怼的情绪。

慢慢的，你不再对我说你要去看看她，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出入你的住处，像一个真正的妻子一样，连外人看来都已经习惯成自然。

你总是拖拉着不想去洗澡，于是，你就殷勤地将浴巾扔给我，帮我换好拖鞋，催着我先去。

“哼！你个懒虫，将近一个星期了没来了，我要看看，你的柜子里是不是藏着一个小妖精啊？！你都不想我，一定是藏着一个小狐狸精什么的！”一边假模假式翻柜子，逗你笑笑，一边收好做着照片的电脑。（自从有了我，你就变懒了，连拍完的照片自己都懒得编辑了。）

你就傻呵呵的笑着一边收衣服，一边跟我没头没脑的斗嘴。

“当然藏着一个小妖精，不在柜子里，在我心里呢”，一脸坏笑，“就是小老鼠……”

话一出口，所有的陈设，包括空气在内，都瞬间凝固。

落寞地笑笑，我转回头，蹲在床边，对着电脑，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鼠，和你一个属相的她？在你心里，就算我活生生在你眼前欢笑流泪，你仍然无动于衷？

“我恨你！”像一头困兽，激起了战斗的欲望，我几近嘶吼着站起、转身、双手捶在你的胸前。眼泪泛滥。

“不是！不是的，我本来想说小狐狸的，我只是口误，真的不是……”

想要离开，你应该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彻痛。

唯有离开，才能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致命的伤害。

但是，当你紧紧拥我入怀，当你手足无措地慌乱着亲吻我，看着你小心翼翼的焦虑眼神，最终我还是失去了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骄傲的果断决绝。

不要这样对我，我是来爱你的。

你要知道，那些眼泪，是从血液中分离出来，才会那样苦涩，如果不能珍惜，也一定不要不在意。

多少情，方怜红颜！

 

 

8.月亮上的彩虹

大叔：

告诉你一个秘密。第一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总要想一个顺理成章的好办法，让你了解我啊。于是，回到自己的住处，拼命地转着脑筋，终于灵光一闪——假装发错一条短信给你，写上我的姓名、身份证号，还有收货地址，让你以为我在网购呢。然后，过一段时间再打通你的电话，告诉你网购地址错了，重新发给客服。哈哈，真聪明呀！

“真是不好意思，发信息的时候在通话记录里选错人了！”

几句寒暄，这样，你既知道我的姓名，也知道了我的生日，就不必费心思尴尬地问询我的信息了。

“是阴谋吗？”你曾经这样问过我。关于高跟鞋、石子路，关于曾经深夜写给你的两封情书，关于你所洞察到却不说破的每一个小计策。可是，我曾经无数次对你辩白，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善于周全世故，就算是有预谋，那也只是因为喜欢。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人就会变得自私，变得敏感，可是，可有谁想过，喜欢，也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勇敢。

既然选择和我在一起，尽管有些责任必须要负，可我还是不喜欢你和她的藕断丝连。

你一直说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却要等她结了婚，顺利的生了孩子之后，才能彻底与她断绝。也许你的考虑比我更周全。结了婚，她是不是顾忌更多，就不会有太多执念？生了孩子，是不是她的情绪会变得稳定，注意力也会分散，所以，你们的断绝顺理成章成为必然？

可你不懂的。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有我的存在，这样，你们才真的回不去了。

终于等到那一天，知道她平安生产。

在你们通电话的时候，在你对她解释你房间里异样的响动的时候，在你面对我质疑的眼神却仍然犹豫不决，一脸不快的时候，在你因为试图躲避我无意间将我推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我的愤怒让我不顾一切。就算要因此失去你，我也一定不会选择这样悄无声息的淡入淡出。

如果说我伤害了她，那么，又是谁伤害了我？又是谁让我们卷入这样一场庸俗至极的战争？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我只用一声质问：“你干什么？！”

在那样你极力粉饰的安静中，她听到我的声音，你顿时没有了退路。

还要解释吗？好吧，既然你们之间还有那么多话要说，我的存在就显得多余了。拎起包，踩着高跟鞋，像是一只仓措逃离肇事现场的猫，在黑夜中，不确定哪边才是回家的方向。

也许，你不会追出来的吧！尽管从你的住处出来，连一盏路灯都没有，更何谈找到一辆能够载我回家的夜班车。夜的黑暗和我的悲伤，仿佛是一体的，那种形影相吊，无比凄凉。

在你追出来的之前的那两三分钟，真是平生第一次体验什么叫做被抛弃。

可是，真是感激你与她摊牌，最终选择了我。

被你紧紧牵着手，从无边的黑暗走向那一盏不是很明亮却温暖的灯，好奢望从今以后，可以跟你拥有一个家，每到夜幕吞噬光明的时候，彼此相拥着守候那一盏灯火，于烛影摇红之间，温柔相待，恬静生活。

很高兴那一夜，你告诉我，你确定是这样的选择。

人人都说，在感情世界里，没有对错。就算我步步紧逼，伤害了一个和我一样选择了你的女人，我也只能这样错了。

第二天，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盗了她的QQ号，那是她与你联系专用的号码吧？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什么更新，在主页上，却赫然显示着你对她的评价——“古典与时尚的美女”。呵呵，在你眼里，一头染黄的枯发，小小年纪纹着眉纹着眼线，一脸坑坑洼洼的斑痕，就是所谓美女了？还古典？！

那么请问这种古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是于众生乱世之中如佛堂之莲清净不染？！（我原是不想用这样鄙薄的语句去诋毁他人的，但是，我又为什么不可以任性一次？！我也只是小小女子，我不相信哪个女人心里没有一条叫做“嫉妒”的蛇，蛰伏越久，爆发的毒性也就越致命。）

终于，与她“会面”。

不用假装不认识，也不需那些假模假式的客套，既然选择亲手了结，没有任何方式比单刀直入更加痛快。

我故意告诉她，我们在一起很久，就是她与你刚刚说分手的那几天。（旧爱还没走远，新欢已然入怀，情何以堪？！）

我还告诉她，在我生日那天，你亲手将一枚钻戒戴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并郑重其事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爱的女人！”

没错，就是为了我，为了一个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你斩断与她近6年的情缘，不是因为最爱吗？！

当然，我知道那段时间，她也一定很难过。与新婚夫婿在一起不到7个月，就剖腹产下足月的女婴。也唯有离婚收场。可是，她真的不该在选择离你而去之后，仍然紧紧牵着你不放。

后来，她也发信息给我，说你给她买了房子买了车还开了店，给了她丰厚的物质生活。即使那些不是真的，或者是真的又何妨，这样刺激我，是在用物质衡量感情的份量么？如果真如她所说，你也算是个慷慨的男人，不说是补偿，她与你多年的情爱时光，把青春分享给你，这点物质的馈赠，又算得了什么呢！

应该的！

算是同病相怜吧，或者，那种情愫，我真的没有办法用合适的语言去形容——两个为了争夺一个男人而互相厮杀，心里伤得血淋淋的女人，竟也可以从互相诋毁到互相纾解，成为不同意义上的朋友。

就算是一场战争，最后，却没有赢家。

至于大叔你，也应该是幸运的。我们选择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去化解那些恩怨，至少，你在工作的忙碌之余不必再消耗更多的精力去做一个进退两难的和事佬，以至于寝食难安，心郁难疏了。

“真是个聪明的小女人！”你总会这样赞许我。

“那你就更要对我好点儿！你要宠着我护着我让着我陪着我，不准别人欺负我！”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宠着一个女人，你是唯一！”

唯一，对于这大千世界来说，谁又不是独一无二的呢？！可是，对于一颗心来说，想要求得那唯一的爱，却是太难了。

还记得吗，去年那个盛夏的夜晚，新雨初停，圆月如佩拨开天女轻纱罗裙般的薄雾，停靠在窗前。只是不经意的眺望，平生第一次惊见那月韵周围，竟然也可以生成缤纷的七彩虹。

迅速架起相机，摺影留念。不要迟疑，你说的，那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月光彩虹！

然而所有美好的事物总是分外易逝的，不过分余间，那样的奇景便消散无痕了。

不过，散了也好，只有散尽了，方才唯一了。

 

 

9.醉了酒，输了寂寞

大叔：

年前大山的新房子盖好了，乔迁宴客的那天，你没去。看见那么多曾经认识或者熟悉，如今却落井下石、唯恐错过好戏的人，倍感凄凉。就是因为你不去，大山才说，我一定要高高兴兴地出现，让他们看见我一如从前般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还好好的！虽然我再一次怀孕了，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差到了极点，可是，穿上纯白色的大衣，盘上你最喜欢的古典发髻，对镜描红，我仍然可以拥有光彩照人的气场。

点上一支烟，与同桌的人寒暄巧笑，优雅地吮吸汤汁，我知道，那些来自各个角落的窥探，从未停止。

大山很照顾我，快要散席的时候，带我到那个单独的包间，把我介绍给你们公司的领导们。虽然曾经我无数次高调地出入你的住处，没有人不认识我，但是，与李总——那个同样在感情上受到巨大打击的女副总，却是第一次面对面说话。

既然都在猜想关于我和我们的种种，我想，我是有必要堂堂正正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年多的相守时光，到底，我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你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去宠爱，无须解释辩白，最好的方式，就是落落大方地接受他们的审视，是好是坏，随其评说。

端起酒杯，来者不拒。

“女人，不要太投入，最后伤到的是自己。”这就是一个同样受过伤害，同样被所谓爱情抛弃过的女人对我最简单明了却最一针见血的忠告。

可我还是放不下你，所以，如今我再也不可能把“潇洒”这个分不清褒贬的词汇表现的淋漓尽致了。知道你曾经和她有过误会，可那是因为有些人自以为是的人际游戏，我一定要为你辩白的。大叔，你的性格太柔和，你总是会天真地以为你对谁好，谁就会对你好。于是你不争不抢，不愠不火，习惯性地用一颗包容的心去接受所有人对你的污蔑和诟病，一笑了之。你才更像是考拉呢！

所以，我要学着勇敢，才能保护你。

第一次见你酩酊大醉，我着实是吓坏了。

那天，我们各自都有应酬，你叫我晚一点回来，因为会有很多政府部门的客人在你们的食堂吃晚饭，我要是回早了，碰见认识的人，就不好了。所以，磨磨蹭蹭洗了澡，简单化了妆，换了衣服，才打通你的电话，告知你我已出发。

一路上，跟熟悉的出租车司机，也是我的老乡三言两语地聊着。都是关于你。

其实，也就20分钟车程。我却要每隔几分钟就打一个电话给你。快要走到一半的时候，再拨你的电话，就没回应了。我想，你可能是在冲凉吧？！

直到车停在你楼下，阳台和浴室的灯都是灭着的。奇怪，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一路小跑，连车钱都没来得及结，就冲上楼。

大敞肆开的房门，你是知道我来了吗？“哼！本宫驾到，你还不出来迎接？！”看见你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背影，连头都不回一下，就算我天天来，你也不用这么镇定自若吧？我要的拥抱呢？

换好拖鞋，（我总是穿着你的拖鞋，踢踢遢遢的大拖鞋，才显得我的娇小，很喜欢！）绕到你面前，搂着你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之后，才发现你双肘支在腿上，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面色如死灰。

“老公你怎么了啊？！”任凭我怎样摇晃你，怎样对着你大声叫喊，你都没有睁开眼睛，就算我用足力气把你的身体往后搬，你却像是僵硬了一样，维持着不变的姿势。

可能是我也喝了酒吧，所以，没有闻到你的酒气。

急的眼泪都掉下来。

“老公，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你怎么都不会动了？是不是心脏不舒服，是不是血压高了……”一边哭着问你，一边没头绪地摸摸你的脸，你的心口。

终于想起来了，你喝了酒，喝醉了是不是？！

“张嘴！”我用手指撬开你的嘴唇，靠得很近，终于闻到浓浓的酒气。

也是这个时候，才听见你为了不吐出来而拼命吞咽的咕噜声。使劲儿搬开你紧叩着的牙齿，拍拍你的背，“吐，老公快点吐，吐出来就好了！”

你是那么倔强，强睁着双眼，对我摇摇头。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吗？不怕的，我怎么会嫌憎你呢？！

“老公，乖乖，快吐，不怕，吐出来就好了，吐脏了我给你洗，不怕啊！”

一发不可收拾，你像一个打开了阀门的泵，地上、衣服上、鞋子上，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你非要这样折磨自己，就为了作陪那些所谓政府官员，就不顾自己的死活了吗？！

还好，吐出来，就有了人气了，至少你的身体会动了，手臂可以伸直，身体可以往后靠了。

可是，凭我一个人的力气，我是没办法把你扶起来，帮你脱了脏衣服挪到床上的。

急中生智，来的时候看见隔壁大榕树的灯亮着，我才不管谁听到我的声音有什么想法说什么闲话呢！跑到隔壁，话还没来得及说全，就把大榕树拽到我们的房间了。

在他的帮助下，两个人，踉踉跄跄把你这个庞然大物的衣服脱了，抬到床上去。可是，你一躺下，又想吐了。拿来脸盆，让你欠起上身，吐的都是酸水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四五次，弄脏了枕头和被套，可是你终于能平静下来。大榕树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至少那时候对你，还算是够意思。在我忙着照顾你的时候，他把客厅打扫了一遍。看见你能够安安静静躺着了，他才回去。

我就坐在你身边，看着你侧卧着，嘟着嘴睡去，呼吸均匀，大叔，我当时的那种心情好复杂。你太累了，为了事业，为了能够给你的家人好的生活，一个人，吃食堂不顺口的饭菜，食量越来越小，还要在深夜的时候，醉成这样。如果那天我没有回去，你一个人僵坐在客厅里，吹着冷风，会不会就再也醒不来了呢？

我的宝贝，从那一天开始，我已经决定，要一辈子照顾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承受这许多的磨难。

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你的衣裤洗干净，帮你刷了鞋子，又用洗衣液清洗了客厅和卧室的地面，打开门，直到那重重的酒味儿散去。

每隔几分钟就看看你，真的很害怕你会难受，很害怕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不见我在你身边而伤感凄凉。

为你冲好一杯解酒茶，喂你喝下去。

胃里受到刺激，你又开始吐。可是，喝下去一点热的东西，就算再吐，也会比之前好过一点吧！

直到凌晨3点多，我还是不敢睡觉。就那样守着你，摸摸你的脸，帮你揶好被角，听听你的呼噜声。真好，又开始打呼噜了，那才是你啊！

那一夜，终生不能忘怀。把你的头挪到我的手臂上，我要抱着你。实实在在的拥抱着，你是我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我也醉过，那种滋味很难受。都说醉了，就不会有伤心事了。那一定是没有真正醉过的人瞎说的。

那次，我故意喝多了点酒，拉着左左在街上像游魂一样行走。可是，我的心里很清楚，我那不是醉，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于是，骗了左左，骗了你，骗了出租车司机，眯着眼睛清晰地听到你在电话里的焦急。

我还在街边买了一个愤怒的小鸟的玩具呢，一按开关，那红色的小灯就一闪一闪，十分耀眼。

被送到你的住处，你使尽全身力气扶我上床，帮我脱了鞋子，换好睡衣，怕我着凉，使劲儿把我压在身下的被子拉出一角，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闭着眼睛，可是，我会控制不住地一会哭一会儿笑。

你爱怜地抚摸我的头发，拿一条柔软的毛巾帮我擦干眼泪，温柔地叫我宝贝，还时不时把玩着那只红色的小鸟，闪烁的灯光，照进我的心里，像鲜血一般撩人。

那真的不是醉，醉了又怎会心碎呢？！

可是，如今再次放肆地让自己醉一回，强迫自己脚步不能飘，身体不能晃，跟你的同事们说，如果你今后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其实，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然后说再见，转身离去。走在冬夜的寒风中，只有自己，带着那颗对你无比眷恋的心，是街灯的光晕恍惚了，还是泪水注满双眼模糊了我的整个世界。

想你的时候，如此寂寞。

    

10.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大叔：

春节一过，好天气也跟着走了。夜半醒来，听到窗檐上的滴雨声。明明已经是春天的节气了，却依旧这样寒冷。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拿着一把很闪亮的钥匙，开启了一扇陈旧的木门，吱嘎——那是一边幻化的景象。

都说梦见钥匙，是有了实现梦想的智慧或寻得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可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应该说是我们之间的感情纠葛，要怎样才能释怀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

很久不见你了，就连春节假期，你回了武汉父母家里，却也没能找到一个机会给我一条信息，问问我再次流产之后的景况，当真是凉薄啊。可我，没有办法恨你，就连说一句违心的鄙薄你的话也不愿意。你有你的难处吧！

谁愿意一段情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戛然而止呢？！

我真的很羡慕郭大哥和小叶之间的感情。也是如我们一般，郭大哥大小叶不止两轮吧，也是有家有室的男人，但是，对于小叶，他却尽了一个男人应尽的所有责任。他们之间也许不会像我们这样轰轰烈烈，但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和日子，才是真正的幸福。

本来，11月下旬的时候，我们准备去安西找他们一起摘脐橙的。但是，临出发的那一晚，郭大哥说本来已经安排好吃住了，却在异地赶回的途中遭遇了车祸。小叶开车撞到了人，因此，他要陪着她处理善后。

其实，那一晚，天气很冷，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我也开着车出去了，是为了接你客户的朋友来这里游玩。我就对你说，我真羡慕小叶，无论出了什么事，郭大哥都会在身边陪着她，如果是我，你会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陪着我，安慰我不要害怕吗？

你，唯有一声叹息。

也是这一声叹息，所有的美好，都只能变成记忆。

记忆中，我们和郭大哥他们交往过几次，都是去江西摘水果，有脐橙，还有那种很甜很大个的葡萄。每次我们去，郭大哥都会以贵宾之礼相待，丰盛的酒菜且不说，就是叫来那一大堆的朋友，陪我们唱歌、游玩，我们却从未回报过。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去年冬天，去“一把手”的橙园玩。也是赶上下雨了，泥泞的小路很难走，我就跟在你后面，踩在你的脚印上，一大步一大步地往前挪，你停下，我也必须要停下。我总是不愿意你的镜头对着我，因为不上相，所以，不准你拍我。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还是偷偷拍了我的照片。看起来还不错，所以，也就留下来了。现在看着相片里我那副傻样儿，嘴里塞满了橙子，手上还拿着两个，真是不折不扣的吃货呀。要说我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那天也没少吃吧！

吃午饭的时候，那三种酒，管他什么土炮佳酿的，也没少喝。那是第一次，我们两个都喝高了。被遣送回宾馆，不知不觉整整睡了4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发现你的呼噜声异常响亮，呵呵，大叔你怎么就那么可爱呢？使劲儿推推你，你也只是嘴里咕哝两句，就是不肯睁开眼睛。于是，我掐着自己的头发稍儿，在你的鼻子上轻轻地撩弄，耐不住那种想要喷嚏的细痒，你终于睁开惺忪睡眼，一个猝不及防，使劲儿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坏人！你是坏人！”我最怕你捏我的鼻子了，你就知道我又会不停地揉鼻子，总是感觉有小毛毛，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要是不消遣消遣我，你就不开心是吧？！

好吧，只要你开心，我也快乐了。

电话响起，那是郭大哥叫我们吃晚饭了。你看，除了吃就是睡，这日子过得，比猪还幸福呢！

我们整理好自己，快速出了门。到了楼下才知道，下雨了。

郭大哥准备好一把伞给我们，你却执意不要，一个箭步飞上车，还没坐稳，就笑话我说：“她不用伞！她脑袋大！”

郭大哥和小叶有点蒙，为什么脑袋大就不用伞了呢？

“没听说吗，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我多想一辈子做你的开心果，随时随地听到你爽朗的笑声。即使是戏谑，即使只是一瞬间忘却忧愁烦恼，能够怄你笑笑，我也值了。

以前，就算惹你再生气，你也只是皱着眉头，黑着一张大脸，嘟起嘴，上嘴唇含着下嘴唇，憋着一声不吭。但是，我可以给你做点好吃的，或者破例允许你多吃点零食，让你像一个真正的老鼠那样，坐在电视前，几分钟就喀喀喀嗑得一大堆果壳儿，你也就不跟我计较了。最不济，我搂着你的脖子，使劲摇晃，说“老公，我错了，你笑一个、笑一个、笑一个呀”，你受不了了，就会真的笑出声来，使劲儿瞪我一眼，快速舔一下我的鼻子尖儿，说“好了好了！”

好了。你总是这样说。无论是我高兴的上蹿下跳，还是忍不住暴跳如雷胡搅蛮缠，或者哭泣不止。

年后你第一天回来，是单身返回，我执意要接你。虽然你会说天太冷，还下着小雨，我刚刚流产，不适宜外出，但是，我一定要见你。

再也不像从前了，即使宾馆里那张大床看上去就舒服得不得了，尽管我满眼泪痕，甚至苛求你能像从前那样待我，可你，却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迫不及待将我摄入怀中。

就这样远了么？

虽然你告诉我，你不是因为厌弃，但是，就仅仅是因为害怕节外生枝，我们就要这样远了么？

两个小时的相处，随后以最慢的车速送你回到住处。

一路上，那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景，甚至什么地方会有什么坑坑洼洼，都本能地熟稔。腾出右手，紧紧握着你冰凉的指尖。就算曾经所有的承诺都不作数了，从现在开始，你也一定要郑重地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自由了，哪怕十年二十年，你变成无能为力的傻瓜，也一定回到我身边，让我照顾你守着你。

好了。

不要只是敷衍我，说那句习惯性的“好了”，我要你亲口答应我，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今生，不能有第二次了。

身边很多朋友都说，我的放不下和一切纠结难过的情绪，其实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害怕失去的并不是你，而是自己曾经付出的年华和习惯了的感情方式。

不是的。我很清楚，我是不能失去你。

那次你喝了点酒，开车送政府部门的客人，为了不经过那段泥泞的土路，走了高速。可是，那一段路程实在有些短暂，你走过了头，下错了路口，只能从国道返回。

一路上追问你的行程，我在家焦急地等你来接我。

可是，等到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你说你撞在隔离带上，爆胎了。

在那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漆黑路段，那样冷的夜晚……“别怕，只要你人没事，等着我，我马上去叫人，马上去接你！”

匆忙拿起车钥匙，一路超车，到了修理店。好在修理店的人是熟识的，不到十分钟，我们带着工具，带着换好衣服的修理员（准备报保险的），飞速开始了寻找你的路程。

半途中，按照你说的地方，我们开了四个来回，也没看见你的车。恰好你的手机又没电了，联系不上。坏运气总是会这样成群结队地给人猝不及防的打击。

你知道我都快急死了！跑到高速收费站去查你的通车摄像，就差报警了。

同车的人就不停地安慰我，近两个小时了，你就不会找个附近的小店或者人家借个电话打给我们吗？！

还好还好。大山最后一个电话，和你联系上了，说你就在刚刚出城的路口，开着双闪灯。

130码的速度飞奔，终于看见你在黑影中搓着双手，来回踱步。

车没停稳，我已经冲下去，一把抱住你，“你怎么回事？！吓死我了，人没事吧？受伤没有？冷不冷？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你个混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好了好了。”

人没事就好。

虽然我已经习惯你一离开我自己驾驶总会出状况。但是，这次实在是惊心动魄。

换好备胎，赶回修理店。我想，你也是心惊胆战吧，不然怎么会颤抖着一双手，也点上一根烟呢？！你从来不抽烟的，我在你面前吞云吐雾，你还说“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烟味儿我很讨厌，你的就不会。”

从前不会，可是，现在，我知道，你躲闪的眼神，终于还是介怀了。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击，终于疏远。

跟你在一起，所有的长途都显得那样短暂。当你提着行李淡出我的视线，开动马力，走上分别的路途，那条路突然变得很漫长。

细碎的雨珠敲落在车窗上，是天在下雨，还是心在流泪？

再也没有你为我准备的那把伞了，我总是出了门才知道，外面其实是在下雨的。淋湿了发梢又如何，我想起你一脸坏笑时说的那句：“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11.忍顾鹊桥归路？

大叔：

情人节将至，心里有些恐慌。

看着身边的年轻人热热闹闹投身于玫瑰花、巧克力和各种形式的约会，而我，只有默默念着，我仍然是你的情人，不管你抛弃了还是放弃了。

五行缺金。本来想着冬天的时候，衣服穿得厚，就摘下了你去年七夕时送我的手链。但是，有些玄妙的东西，比如五行八字、星座运势什么的，是不是真的不可抗拒呢？要是我的那块玉牌没有被你不小心摔碎，要是我没有摘下这些戴惯了的首饰，是不是那些不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所以，尽管藏在衣服里，会因为不小心而折断或者丢失，我还是把搁置在柜子里的首饰，都戴在身上。

洗澡的时候，冲着灯光摇晃手臂，那铂金的光彩，灵动闪烁。

其实，所谓情人节，鲜花或者各种礼物本身的价值远远不能和女人心里那点儿被爱、被在乎的感觉相提并论。至少，我是这样。

在一间小小的泡芙吧共进我们的七夕晚餐。日式的榻榻米，超大杯的卡布奇诺，冰淇淋泡芙，甜在心里。因为2月14号，你还在家里休假，不能相伴，所以去年七夕是我们能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老公，你伸出右手，我给你算命吧！”

你说男左女右，怎么是右手呢？

“右手是今世，左手是前生。”你可懂得我这句话最本质的涵义？

摊开你的掌心，每一条纹路都是婉转悠扬的。“这个是生命线，这个是感情线……”你的感情线和我的一样，都是一边编织，一边延伸的。那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哪一根把我也织进去了呢？

再算算五行八字，嗯，不错，你缺的水和木，我都能给你补上。你看，我姓中带木，五行属水，刚好与你相辅相成呢！除了戴些首饰弥补我命中缺金，正好你是金命，名中又带金。那句“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有没有一点是为了我？

命运真是很玄妙的一种存在。虽然命理这样相合，又有着十足的夫妻相，我们却没有夫妻缘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其实古人也与我们一样，会有着相同或者相似的情丝纠结。

剪不断、理还乱。我承认，从最开始，我就没有履行我做一个所谓合格情人的诺言。每当你打电话回家，听着她因琐事喋喋不休的时候，我总是很不耐烦，甚至会因为嫉妒而恼羞成怒。就连之前几次跟你回家，虽然主要是因为怕你一个人长途驾驶不安全，可我的内心里，也有点报复或者示威的情绪。我的执拗，你没有办法。现在冷静下来，想到你在这种夹板中生存，是很不容易的吧？！我们的分开，除了不得已，是不是也因为你累了？对于我的强势，我的不顾一切，你早已经疲惫不堪？是啊，人总会老，总会越来越渴望一成不变的宁静。

无数次逼问过你，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放弃你的家庭。你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即使需要你在物质上去照顾、赡养，甚至你可以净身出户，包括以后的收入什么都不留给我，哪怕你变成傻子或者老到不能自理，坐在轮椅上等着我喂你吃饭、帮你洗澡、闲着的时候推着你出去散步，我也无怨无悔啊！

管他什么人言可畏，管他什么伦理道德，再理智的人，都会因为陷入爱情而变得自私，甚至极端。

你不是在陪我看《北京遇上西雅图》时控制不住痛哭流泪吗？你不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因为有一个我，曾经还有一个“小老鼠”，觉得仿佛感同身受吗？你不是在电影院的情人卡座里不顾众人的眼光，紧紧将我拥入怀中，摘掉眼镜泪光纵横着问我“你为什么那么像文佳佳”吗？

如果你真是那样爱我，或者曾经深爱，你必然能够了解我现在的死心塌地和万劫不复。

11月30号的晚上，打你的电话，总是占线。

是不是人在预感到不幸的时候，总会有特别的反应？那晚，我的心跳很快很快，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所有拥有着的幸福就这样被瞬间夺走，今后的日子，该怎样过下去！

“结果呢？”

“结果就是她知道了，家里知道了。”你那样一如平常的呵呵笑，是在故作镇定还是把事情的严重性估计得太乐观？

你家里知道了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一定是大榕树的老婆，那个神经完全不正常了的疯女人告诉你家里的。就因为她怀疑自己丈夫出轨而寻不到证据，就要对我、对我们痛下杀手吗？！

大榕树是有一个女人，可他们之间和我们是本质上的不同。他们从一开始也没有像我们一样，或者说那个女人一开始也没有打算要与大榕树一生相守不离不弃！她只是一个陪酒的小姐，她只是在找一个能够给她物质生活的依靠。甚至她连大榕树不准她再去夜总会上班，不给她所说的那样随随便便就能一年赚个十万八万都觉得委屈了、屈才了。

我们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那一夜，你的电话一直占线。直到凌晨4点多，关机了。

我不能没有你的音信，越是这样的时候，我越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是福是祸，让我陪着你，跟你一起承担。

大约5点半，实在是不能躺在床上等下去了。虽然我一到夜里视线就会变得异常弱，虽然你一定不同意我去找你，可我还是连刷牙洗脸都没顾上，就向着你的住处，那个我们曾经的家一路飞奔。

路上一条方形的水泥柱，没来得及躲过，车子爆胎了。轮胎的气慢慢泄漏，刚刚过了那段土路，方向开始急剧偏转。

为什么就差一公里不到，就让我无法到达呢？

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了，可是，没有人能敲开你的房门告诉你，我在天光初现的早晨，一个人，无助地等待救援。

直到6点多，你才接到我的电话。把我接到你的住处。

自从上次跟大榕树的疯女人发生过冲突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去你那里了。凌乱的客厅，静寂的卧室，那张铺着天蓝色床单的床，也许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做你的女主人了。

看着满地的尘，记起你曾经对我说的：“宝贝，没事收拾一下，不然客人来了，人家会笑话你这个女主人的呀！”

是吗？你不知道我每次回家都会帮你洗衣打扫吗？山里的风那么大，就算不开窗户，不用一天也可以吹落一地的尘土啊！还有你随手丢在沙发或者角落里的穿过的袜子，我都会用沐浴露洗两遍，直到洗得香喷喷的了，才一只一只晒在阳台的小架子上。

可是，如今这凌乱，我再没有机会打扫了吧？！

如果她能够在你身边，无论你那里有多闭塞不近人烟，无论多难赶上每周两三次的集市买到一点新鲜的菜，无论冬天多寒冷都早起为你做一份早餐，哪怕是简单的小米粥咸菜，给你家的温暖，不让你在这孤零零一个人过这样凄凉寂寞的日子，都不会有我的出现和介入吧！

我只是想多心疼你一点，我只是想你每顿饭都多吃一点，晚上可以在做照片、看书的时候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牛奶喝，我只是想做一个最平凡的主妇，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因为能够在工作之余少劳作一些而小小的高兴一下。

都不能了！

最后一晚，看着你无能为力的样子，看着你被紧紧拽着消失在那院落里，唯有看着，看着……

今年的元宵节恰好与情人节同日。想必在那层层乌云之上，月亮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圆满了。可是，那于众人花好月圆的美好祝愿，对我来说，却只剩一句“忍顾鹊桥归路”。

 

 

12.有一种平静，叫做万劫不复。

大叔：

你可知道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晚上是怎样度过的么——很平静。

从你那儿回来的路途，将近半个小时。从她冲到车上，扯着我的衣袖问我“你看看我！来，你看看你是不是比我长得漂亮，你就可以勾引我的男人。你个狐狸精……”开始，你在晦暗的夜光下仍然清晰可见的满脸伤痕，你欲言又止却最终一言未发的绝望眼神，也许我们此刻能够选择的，只有平静。

我能说她是泼妇吗？即使她因为得知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而失去理智变得疯狂不能自抑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因为这样的方式，既不明智，也不能说明那是她爱你至深的表现。

当车子慢慢开动，看见她紧紧靠着你拉着你，一摇一晃地把你拉入那仿佛永远都没有边际的黑暗中，我们的命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一个急转弯，从此以后，对于原本期冀的方向，再无头绪。

你叫一个我比较熟识的工程师送我回家。我的车，因为早上爆胎，还躺在不远处的修理店。

很沉默。

司机说，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司机还说，放心，她闹过了，也许是好事，说不定他们就会离婚的。他离了婚，你就嫁给他。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女儿都不是何总亲生的。

五雷轰顶的感觉。

女儿不是你亲生的。难怪你连女儿的属相和生日都含糊其辞。那时候，我还在笑你，大我两岁是属鸡的，你不会这么重男轻女吧？！每次女儿跟婆婆闹矛盾或者跟女婿起冲突，你总说自己女儿不好，是不是亲爹呀……现在想来，我那句质疑，是不是深深刺痛了你呢？不是我不懂事的，我只是，只是……只是说不清楚这种知道真相以后的五味杂陈。

司机说，在你以前的同事中，这是众人皆知的。那又是为什么呢？

大学毕业，分到国营大厂，然后，听说，只是听说，在值夜班的时候，你们有了那种关系，再然后，冲破一切阻力，你们结婚。结婚六年之后，你们有了儿子。再再然后，父母强硬的反对态度一直持续到现在。你们的儿子，一定要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也许，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孙儿耳濡目染她身上的粗俗习气吧。。。

岁月走啊走，走到每一个成为曾经和注定要成为曾经的今天。

如果你当初听父母的话，能够和一个门当户对，有文化有修养的同龄女子结合，是不是你会远比今天有出息、有成就？！如果我能够穿越年代，一开始就跟你在一起，父母会不会很喜欢我？

但是，万物众生，世间却没有那一个物种能够繁衍出一种叫做“如果”的果实。

司机陪我聊了很久，在家门口停下车。坐在车里，一支接一支的烟。

接到你的电话，你问司机是否将我安全送达。是怕我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吗？

“还好”——他的答案是你想要的吗？

还好。回到家简单跟妈妈说明了情况，没有洗漱，躲进被子里。冬天真的是寒冷。我的心情和我的表情，也随着冬天的节奏一直冷下去。

其实我知道，所有的安慰和假设，永远不可能实现。那些年华，那些欢愉幸福，终究走远了。我的无助至少还能在平静中慢慢消磨。而你呢，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遭遇。

灭顶之灾。

妈妈不敢睡觉，隔一会儿就要来看看我的情况。是怕我想不开吧。

直到凌晨3点，实在承受不住巨大的悲哀和恐惧，我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来袭，我的手脚完全麻痹掉。救心丹、阿司匹林。妈妈能拯救我的生命，可是，谁来拯救我的感情和今后的已然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人生呢？！

天亮了。7点钟，妈妈接到你的电话，你说你会跑出来看我。

第一次看见我这样狼狈的样子吧——面如死灰，眼眶乌青，嘴唇干裂，躺在床上，没有说话的力气，像一具尸体。

你跪在我床前，带着一脸的抓痕，裸露在外的皮肤一块又一块的创伤。这一夜，你竟还活着，我也还活着。

此刻的活着，真的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抱抱我。

别再说对不起了！

躺在你的怀里，我倒希望就这样平静地死去，至少，还有你的体温做我的棺椁。我宁愿死别，也不愿生离。

所谓爱情，终究只能带给我们这样万劫不复的结局。

你给了我一张银行卡。是补偿我从今以后要一个人承受所有不受控的打击，还是履行你曾经要给我一个家的承诺？可是，一座空房子里，没有了爱人，又有什么理由被称之为家？或者，像他们所说，物质的付出，是买断我所知道你曾经有过私生女的秘密？

我不想要答案。只想你能留在我身边。

两个小时后，你说你不能再逗留。

结束了吗？结束了吧！

还记得吗，就在出事的前两天，我因为莫名的难过，吃过整板的安眠药，却戏剧性地连睡一觉都睡不着。命运就是这样，当你想要结束自己，都没有这个权力和资格。怎么办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即使我再故作镇定，一如既往上班、拼命工作，但是，我知道，有些事，迟早会爆发。有些人，迟早会来。

对于她的造访，即使是我的灭顶之灾，我也要挺过去。就像你在QQ上最后给我的留言——你一定要挺过这个坎。删除记录。

记录能够删掉，现实和记忆也能够被轻而易举地格式化掉吗？！

她来了。

我早就知道，即使她在跟我的通话里装得有多么冷静，多么文明，那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出事后第五天的下午，将近4点钟，她来了。在单位的走廊上，一摇一摆的边走边观望。看见我，大吼一声，“出来！”还没有等到我和我的同事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把抓住我的衣襟。那些骂人的脏话，不想重复了。很难听，很粗鲁。

在几个男同事的帮助下，她被请到楼下的派出所。当然，不是拘役，只是为了减轻对办公环境的影响。我用同事的手机拨通你的电话，告知你这一切的发生。

“你能来把她接走吗？”

你的含糊其辞和犹豫不决，才是我真正不能面对的。在这样的态势下，你竟不愿意出面帮我解围。

没事，我已经是一个笑话了，索性狼狈到底吧。

最终，没有等到你来。可是，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你逃不掉的。

一群人，旁观也好，真帮忙也罢，听了她的“倾诉”，见识了她的强大阵容，最后，还派了一辆车送她走。她说，她要去政府办。去就去吧。你都默认了，我还能怎样呢？！

一如既往的平静。

推开领导的门。对于因自己而引发的这一场十足的闹剧，抱歉，我总要有一个解释对吗？很幸运，领导没说什么，只是说，如果有需要，就放我几天假，给我平复情绪，把事情处理好。至于问到我今后的打算，我能说什么呢——爱过！无需探究是否值得的问题，也无需去解释什么。

其实大家早就知道我们的事。早就知道我是因为你而净身出户结束自己的婚姻。如果说我的结束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么，你就真的不认为，其实那也是在保护你吗？！

在爱情里，没有公平的概念。我只能说，我愿意。是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交换来与你那短暂的爱情。是我愿意在这样的情境下，仍然故作平静、故作洒脱地套用台湾作家张曼娟《我的男人是爬虫类》里的那句经典台词对大家说，爱不是拥有，而是照见自我，探测生命美善的深度。

是啊，如果说，你也是那种“胸腔与地面贴近，发出沉稳共鸣”的爬虫类男人，甚至有些懦弱，可我们也终究是爱过了。爱了，散了，最终能不能拥有又如何。在爱情的万劫不复里，我唯有选择平静。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所遭受的这一切。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你若懂我，你便会知道，这种平静，是我因为爱你而做出的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13.致命的忏悔书

大叔：

感觉好累好累。你是不是也与我一样呢？对于这种累，我无法分辨，到底是因为孤孤单单一个人去扛起生活的重担，还是因为事情的发展态势永远逃不出直觉的魔掌，一再恶化下去。所有压抑、偏执、怨怼、仇恨、纠结，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套牢了我们的情绪，连头顶上天空散射出的那些光华，都遮盖住。

夜的黑，永远无法和心底里的晦暗相比。

当小说和电影里的情节真实地发上在自己身上，作为命运这个充满玄幻色彩但却永远凌驾于感情之上、没有喜怒哀乐情绪的作者笔下的悲剧角色，每一次经历波折的时候，我都能听到它冷冷的嘲笑声。人世无常、人情无奈。

你曾经告诉过我，你的选择，是为了家庭、为了事业，为了来自于长辈、亲戚、朋友等等所有的制约，不是因为你不爱我。

而我，没有选择。

从最开始，和她通电话，我就说过，我知道，你最终一定会选择家庭，我甚至告诉她，你对她的爱有多么深刻。我为自己破坏了你们的家庭而深感愧疚，我也祝福你们在我无条件退出之后能够摒弃前嫌重新开始。但是，半年来，无论我怎样接受她的辱骂，怎样致歉、解释，都无法说服她。她的疯狂，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她会换很多不同属地的电话号码，一天打100多个骚扰电话给我。我没有办法，只能请身边的男性朋友假装成我的新男友帮我接电话，甚至在深夜的时候把自己的来电无条件转移到你的手机号码上，想着她能放弃这样偏激的方式，让我淡出她的视线。既然她所期冀的是一个完整的家，即使你的背叛给她造成了太大太大的伤害，可是，你已经回头了，你已经忏悔了，难道就真的不能原谅吗？！要是不能原谅，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着彼此折磨下去？！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真的会好过吗？！

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就是关于你脸上一茬又一茬的新伤，和她在众目睽睽之对你的谩骂和拳打脚踢。你该怎么做人啊。。。

大山跟我说，要我小心一点，她每天身上都带着一把刀，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来找我，还要杀了我。呵呵，我是该害怕呢，还是该当做玩笑？！

是的，她已经不止一次来我单位大闹了，最后一次，因为发现我们的邮件往来，直接把我的留言打印出来，像是传单一样，厚厚的一沓，带来我单位，见人就发，说是要把我的无耻行径广而告之，要让我身败名裂。

你实在是无奈到极点了，没有任何办法应对了吗——直到领导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知不知道你要来，我还一头雾水。你，和她一起？和她一起到我的单位来，是要跟我当面对质彻底断绝？还是想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把这一切都推给我，以此来证明你对我只是玩玩，证明你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决心？！

你都来了。

在办公楼对面那个小小的接待室，坐在角落里，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我多想问问你，你来做什么？！

隔着领导的座位，余光感觉到你向后挪动了一下，连回头看我都那样谨小慎微，生怕激起她的暴怒。我试着回头注视你，连两秒钟都不到，她便像是一只被红色围布激怒了的斗牛，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满口脏话地嚷起来：“……你个骚货，你看什么？！你看你的野老公啊！你要不要问问你的野老公，那个老骚货还要不要你……”

天哪！！！！！

记不清了。也不愿意记得了。只有最后，最后，领导问我：“你也说说你的态度，今后，还有必要来往吗？你觉得值得吗？咱们自己有工作，有能力，有修养，即使不靠任何人，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是的，“不值”，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与你这一段超越了人间烟火的爱恋真的是否值得都不重要了。那一刻，我也只能选择一句“不值”，亲手了断与你的一切纠缠。

“金钗坠地鬓堆云，自别朝阳帝岂闻？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古人真是犀利，千年以前的文字，与我们当时所在的场景竟然那样吻合。

为什么要让我感觉到如此莫大的讽刺呢？！你的那些情话，都烟消云散了么？人生在世，爱情真的就这么不值得相信么？

就算爱情的箴言可以在一夜之间覆灭成灰烬，那么，你知道吗，就当你为了保全自己，保全你们之间的家庭、亲情的时候，我也是有孕在身啊！那是你的骨肉！那是我们第二次结出生命的果实啊！那一脉血浓于水的气息，你就真的一点都感应不到吗？！

对，应该说你是负责的，勇于担当的。因为她无论什么样的要求你都会去尽量满足。她所受到的伤害你都尽力去弥补。于是，我就成了牺牲品，如果我要证明自己足够爱你，我就必须忍受所有的不公所有的伤害！

我站在办公楼10楼的楼顶，听着高空之上如同鬼叫的风声，其实，结束只不过是纵身一跃这么简单。挫骨扬灰，只不过瞬间取舍。瞬间过后，所有的恩怨纠葛、责任义务，都将化为虚有，一场空。

多痛快！

我还何必再看到你在她倾心指导下书写出的那一曲荡气回肠的所谓“忏悔书”——“…我万分痛心疾首地悔过：我没有珍惜自己一个非常美满和睦的家庭（一个对家庭充满专一的爱的、为了我和家庭改变了自己的、能干的、善良的妻子、和一双善良、懂事的儿女），竟糊涂地犯了一个令妻子和家人不可饶恕的错误，与一个离婚的、神经质的、目的性极强的丑陋女人（三十岁的寡妇）纠缠了一年的光景。我的这个无耻行为是对夫妻感情和家庭的背叛，是对妻子的极大侮辱，一个半月来，妻子的身体和精神因此而受到伤人致死的、悲痛欲绝的程度无法用语言形容，也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这是你的原文。内容之精彩、感情之真切到我一个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教授老师眼里文思隽永下笔生花的好学生都无可媲美、无可挑剔！

我在你心里，竟是那样一个“离婚的、神经质的、目的性极强的丑陋女人”？！

在知道我看过你的“忏悔书”处于崩溃状态之后，你偷偷跑出来约见我，是怕我出什么意外自己负不了责，还是真的想要安慰我那不是你的本意，不想伤我太深？！

伤都伤了。痛都痛了。

我和我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亲爱的，你应该知道的，我有多么爱你、在意你，多么不想失去你。可你的“忏悔书”，对于我来说，真的是致命的打击啊。我不要你落泪，不要你跪在我面前诉说你对我有多么愧疚。我只想告诉你，“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我只想，我们只想，与你告别。

伸出手，摸摸我冰冷的小腹。你说，你欠我三条命，我、和我的两个孩子。但是，你今生还有能力偿还吗？如果你愿意，那我仍然可以等。等待着有一天，你自由了，无论你是否真的补偿我什么偿还我什么，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那时候，我们都老了。那时候，所有的浪漫都变成相濡以沫的平淡。那时候，希望我们在一起，再也不会孤独。

新年前两天，最后一次，为你流血。我亲眼看着身体里流出的血肉模糊，亲身体会我们的爱情和亲情在挣扎着死去时那种钻心的疼痛。亲爱的，你在哪儿？你会跟我一样疼吗？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感应，关于我们的血脉相连。

我知道，你也会回忆，也会痛苦。你也会一个人走到我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把所有拍摄的场景作成黑白色调的影集，取名为“往事”。

但是，往事可堪回首？

 

 

14.一生一世、不狸不弃

还记得吗，2013年的元旦，我是在云南过的。带着你的相机，在平均海拔2000多米的高原之上，虽然艳阳高照，却也着实寒冷。虽然你不能相伴，但是，我们的心却一刻也没有分开过。

一路游历，一路感怀。

总是接到你的电话，告诉我，要是光线好，就把ISO打低一些，照片才会清晰。还有，拍到九乡的瀑布时，因为没有快门线，我只能找到一个栏杆作支点，为了拍出水线流畅的效果，屏住呼吸，好容易拍了一张比较清晰的照片，自己却被大队人马甩在后面了。高原上的一路小跑，让我心跳加快，气喘吁吁。

“宝贝辛苦啦”——“真啰嗦！老公，记得多喝一点水啊”——“你更啰嗦”——牵肠挂肚。

多么想念我们曾经的爱情，连分别都那样甜蜜。

对于坊间盛传的2013年1月4号，201314爱你一生一世，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在那个有着特殊纪念意义的、千秋万载时空流转中唯一的日子，我们本该相守的。是不是那一天我们能在一起，就一辈子不用分离了呢？

可是转念想想，这世间又有多少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相伴相守永不分离呢。真正能够永恒的，大约还是信念吧。

新年之后，去看过你两次。每次都哭得伤心。以前，也经常会一个人等你，在你幽静的卧室里，打开电脑，看看你所拍摄的那些相片。很欣喜地发现，你在遇见我之后，连审美风格都有所改变了。

“变好了？”

“变年轻了，变得有品位了，变得，有一种诗情画意在里面”，其实，我是想说，为什么在遇见我之后，你的摄影作品都会依稀地掺杂进一抹忧伤的味道。但是，那正是我所喜欢的。

我想，我的性格的确是有些偏执的。

虽然你也会很严肃的告诫我，要学会做人，要学会包容那些与自己审美取向完全背道而驰的存在，至少看破不说破。可是，我就是这样一个自命清高的人，喜恶分明，绝不逢迎。

端午过后，随你去古巷景区拍摄雨后的荷塘，其间遇见你的摄友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反感那个穿着蓝色汉服，化着浓妆，一头枯黄发髻，搔首弄姿的所谓美女模特，可是，她确实是打扰了本来清净淡雅的景致。于是，我在你耳边有些不悦的嘀咕了几句，“什么品位啊，还以为自己挺美的呢，切！”

你马上捂住我的嘴，小声说：“别乱说，你不喜欢也别说出来，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那又怎样！本来就是不合时宜！”

当你仓促寒暄恰巧从身边经过的熟人时，我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啊。可是，“听到就听到呗！我又没必要讨好他们。”我总是喜欢嘟起嘴巴、挑起眉毛、扬起下颌哼一声，那就算是对你撒娇了。而你，只是微笑着蹙一下眉头，摆出一副不跟我计较的小气势，轻轻拥过我的肩膀，“走吧，回家。”

回家。

我多么希望，无论今时今日我们经历怎样的磨难，将来总有一天能再重新遇见你，再听到你跟我说一句“回家”。虽然这两个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于我、于每一个身在爱情中期待岁月静好平淡幸福的人却是最温暖的。

如今，也化作忧伤的味道。。。

这半年来，经历了这么多。其实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只要有空闲的时间，我都在想。从想不通，到释然，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你也一样不容易啊。所以，请原谅我没能成就你，反而把你拉进这样糟糕的漩涡中。

当初，我执意要约见张总——你的顶头上司，因为知道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对你的工作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请你相信我，我从没有奢望过谁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说服你最终来选择我，我只是想保全你。因为我深知你作为一个男人有多在乎你的事业，没有了事业，没有了社会价值，你一定会崩溃的。

……感谢所有理解我们的人吧。

大叔，得知你的近况很不好，她无休止的吵闹撕打、神经质的反复无常，除了让你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倍感疲惫无力，也对你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毕竟，在这里，你们只能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周围各种各样的人，出于各种各样目的的窥视、落井下石，还有什么隐私可谈。不止一次提醒你告诫你要小心身边的任何异动。也不止一次劝你改变以往的处世态度，一味的忍让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你终究是你。你的性格总是那样的，如果要求你彻底改变，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呢？或许，即使你完全变换了一贯的处事风格，也是无法改变现状的吧，这就是宿命。没有人能躲过命运预先安排好了的劫难。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

我不忍心责怪。

他们说得对，若是有缘，无论时空怎样流转，世事怎样变迁，我们也一定会再遇见的。希望再见时，全新的你和全新的我仍然能够彼此喜欢。

这14封情书，就当是我对你的承诺——一生一世，不狸不弃。只要你愿意，你的小阿狸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历经一个多月连绵的雨季，终于入夏了。午夜的静寂，时不时被屋檐上的滴水声打断。恍惚中，听到了有如20几年前无数个早起的晨曦时光，我在四合院里拉着带有两个木头轮子的玩具鸭子来来回回走过青砖路面时发出的嘎哒嘎哒声。

又是故事。

又是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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