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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五）

无锡是个普通的地方，虽然属于全国经济排名靠前的城市，但是到这里的人会感觉到，并没有皇城的那份压抑（没钱的都住地下室），没有上海的那份高调（天生牛XX的感觉），也没有深圳生活的那份快节奏（走路的速度决定赚钱的速度）。

虽然无锡也有相当的外来人口，但市中心并未有想象中那样繁华。空闲时真正可以逛逛的商圈，也就是崇安寺这一附近。不知道无锡市领导用了什么魔法，让这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地块变成了国家5A级景区，大抵是知道自己的“5A”有点牵强，所以在诸多“5A”当中，崇安寺是为数不多可以免费游玩的景点。

日神掌管着车水马龙的崇安寺，夜神掌管着灯火通明的酒吧街。而日夜之间，我更喜欢白天的阳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如此和美的景色之下，我却正在和一个一路说个不停的傻老爷们同行。

肖雷一贯秉着那“我邋遢即我在的”哲学思想。双手插在裤兜，让那本来就不高的个头，显得更加“浓缩”，浅蓝色裤衩下面居然是一双黑皮鞋，在阳光的映射之下，闪闪发光，让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大师的风范”。

因为从事工作的不同，我每天都要在瘦弱的身躯之上，套上一层能让我看起来魁梧三分的西服，而我们的“大师”平时只穿带有“XX装机”字样的工作服。所以我们在挑选衣服的眼光上略有不同，我更偏重于正装，而他却偏重于运动。因此崇安寺的休闲运动卖场至今还得以顺利的开放，不得不说“大师”是有贡献的。卖场中大红大绿，大黄大紫的尾货变成大师优先选择的对象。肖雷正在享受试穿那一件又一件不成样子的“服饰”，而在旁边观看的我并不提供太多的购买建议，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店员，都具备马克·吐温《羊皮手套》中销售店员的素质，“各种胡话”能够脱口而出，恰到好处的打动消费者的心里，至少在购买那一刹那，你觉得这是真的。店员真的以为是自己高超的赞美技巧打动了肖雷，其实我知道，触动他购买的是服务员说出违心的话术那一刻，隐藏在笑容之下的内心的那份尴尬与无奈。

经常用“谎言”销售的肖雷，承受着“成就感”与“愧疚感”的双重折磨，也正是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之下，“愧疚的部分”想感同身受“被欺骗”的感觉，借此来惩戒平日工作中的谎言无数的自己。

他不算是一个合格的销售者，若不是生活的艰辛，我想他一定不会去从事那个打心眼里抵触的销售行业。购买这些“多彩”的服饰，是他自嘲的一种方式。他深知，这样的内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类的进步，终有一天不再保鲜，因此在变为“全黑”之前，更多的去享受这“红色”的阶段。在他的影响之下，有时我能感觉到自己经变成“黑色”的内心，偶的一瞬间会泛出一点“红色”的痕迹。大师的这种行为，并不被周围的人所认可，在那个销售的圈子中，大师只能偶尔拿着饮料和啤酒和我“干两杯”，酒后的他经常会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只有大师真正的朋友才知道，那个看似烂醉的形象，闪亮着的却是一双耀眼而悲伤的目光。

KFC向来是身为“飘族”的最爱。在外打工，“被抛弃”了正常饮食规律的我们，经常会选择到这个冬暖夏凉永远有食物等待我们填饱肚子的乐土。市中心的KFC 本来就异常火爆，加之是周末，吧台拉出的队伍甚是庞大。当我们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4点钟。为了能够在网吧多切磋两局，我的双腿迅捷的飞出了KFC的座位，即将出门的时候，余光告诉我，一位穿着“简单而时尚”的女孩靠在那里，貌似在等人。

“站住！”

说实话，我真的不以为这一声是在叫我，要不是好奇心想要看看这位胸部“饱满”的小姐墨镜之下到底是什么样子，根本就不会顺势的停下来。而在好奇的同时，另一个思绪迅速的占用着大脑的内存，刚才的声音是不是有点熟悉？看着只有我和女孩两人的大门口，还真有点让我相信，她是在叫我。猛地，我头脑中的磁头寻道找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而大脑瞬间的空白，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你…？”

“是我！”

“你……你怎么在这？”

“来吃饭。”

“很巧哦。”

“是很巧。”

看似平静的回答，可是两条看不到源头的泪水，已然从那深茶色的墨镜之下滴答滴答的倾泻了下来，开始很慢，可一瞬间就变得无法控制。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我才发现自己的渺小。毕生学习的知识中，没有一条能够解决此刻的问题。面对如此场面，大多男人都会下意识的想在这“people mountainpeople sea ”的状况下保全自己的面子。可面对这已经超过牛顿第一定律落泪速度，我果断选择了放弃。幸而不知从什么方向冒出来了一个女孩，递给了公主一条纸巾，并把她搂在怀里，准备把她抱向一个早已放着两个包的座位，当然这个人就是小月。在她们回头准备走向座位的同时，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衣角，然后又慢慢的放开。

我从来未有想过会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与她相遇，我也永远不会想到见面之后居然是这样的场景。N个想法瞬间在我头脑中滋生，交错纵横，让我此时的CPU占用率，达到了30年都很少出现的100%。

她伤心了？流着泪水，这是不是说明她……应该不会。她把我当成朋友，可是我却一声不响的就切断了和她的任何联络。她生气了？如果是这样刚刚拽着我的衣角是什么意思？是想出气，还是想留我……

站在那里，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在回忆着“事件”突发的过程，同时也在想对所犯错误的补救措施。可是傻站在那里5分钟，唯独理顺了一件事儿，那就是门口刚刚那个墨镜之下穿着“简单时尚”的女孩，确是个美女，虽然这件事儿的答案我1个多月之前就已经知晓。

每个人在犯错了之后，都会后悔，许多人都会用头去思考“如果没有遇到她，我会从KFC离去，然后走到附近不远的网吧，和……”

因为事发突然，直到此时我才想起肖雷。用目光搜寻着他的踪迹，发现他还在原来的座位上，只是手里多了个冰淇淋。这个贱货，不来救我也就罢了，还买个冰淇淋坐在那里看“好戏”。看到我用凝重的目光望着他，他把手中冰淇淋举了举，同时耸了耸肩，做了个傻子都能读懂的表情来告诉我“你继续，不用管我”。

男人和男孩的区别就又显现出来，要是10年前，见到此番情景，他肯定会跑过来刨根问底烦个不行。因为年龄的关系，大家在遇到突发事件都能够做出相对理性的判断和恰当的应对措施。面对这不知状况的“好戏”，为了给我更多的“演绎”空间，他决定“坐山观虎斗”。

我心里倒是明白他这种看似“冷漠”的态度，实际上是不给我添乱的最佳选择。过了片刻，我开始冷静下来，理出了目前的头绪：现在的我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走过去安慰公主，重归于好，要么离开走人，从此陌路。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万千。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头脑中忽的浮现出姚先壮的经典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