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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百二十年祭

远伏羲之根嗣兮，过万世而相因；赞生生之不灭兮，续前圣之火薪。秀黄肤而黑发兮，乃龙体与龙神；亦成礼而风化兮，遂和睦而相宾。钻燧石以生养兮，依黄河为母亲；据中原之为本兮，辟九畹^[1]而艰辛。拓四海之为域兮，置八荒而分臣；纵更朝而叠代兮，乃一国之方畛。巍巍其王道兮，芸芸其子民；广莫广兮神州土，乐莫乐兮汉家人。

传有方士^[2]，狐鼬心肠；妄称仙药，蛊惑始皇。载童子以赴海，诈三山^[3]之异乡；再远航而不返，偏海隅之扶桑^[4]。本炎黄之病蘖，信刁蛮而狡狂；虽承文而载钵，实改弦而更章。历千秋之颠沛，终膺情于圣方；乃回归以求道，暂认奶以为娘。尔乃拆文字，学礼常；尊儒释，构朝纲。来当敬龙^[5]之雅，去作鉴真^[6]之刚；千载为师为友，百世如羔如羊。

中华运命，或枯或荣；昌则依顺，衰便与争。狼牙被羊皮之下，朝朝暗砺；毒沙自虺舌之间，日日潜生。千载从师，一弱乃侵边盗海；几朝为友，稍颓即叛纵离衡。夕岁明衰，倭贼似豺袭病象；末年清敝，日寇如鲨斗乏鲸。

叹日暮而途穷，罹家邦之零乱；何邻户之奸凶，乘危急而发难。明治维新，厉喙爪而重生；卅载图强，起枕戈以应旦。蓄势精筹，引弓暗算；鹘舸匿旌，艅艎荷弹。趁甲午之阴辰，设三韩之冤案^[7]；初鏖战于朝门，后强攻于波瀚。

恨清室之无能，自兵疲而政坏；冀洋务以中兴，究无功于颓懈。训淮军以虚安，置水师而假迈；有绥靖之馁怀，更巫婆^[8]之寿拜。如游戏而演兵，似梨园之用械；惜铁甲以为偶，恨卒兵之为芥。未交战而内亏，遂及锋而遽败；入马关^[9]之犬门，实啼猪^[10]其不怪。

卒非不勇，将岂无能；士曾鼓噪；民亦抗凌。保卫平壤，盗寇尸埋壕堑；守护江边，倭兵血玷冈陵。黄海相逢，将士披波血战，逐亡不顾；威海遭难，英雄饮弹吞戈，蹈死相仍。悲风鬼唳，碧浪血凝^[11]；白虹贯日^[12]，伟殿击鹰^[13]。感英灵之赴祸，慨天道之无凭；恨贪婪其残暴，怨昏惑之可憎。

一朝违逆，数载乘劳；奸邦饕餮，茹血吞毛。初以台韩当计，终分大陆为膏。得垄望蜀，黑土成囊中之豆；贪蛇吞象，神州作案上之桃。如云铁骑，似雨锋刀；江河血沸，城头鬼号。一俟瓜分，爪扼九州龙辔；八年荼毒，骨缠万里蓬蒿。终于精竭力尽，坐地为牢；龟缩保命，养晦光韬。匿岛国之罪里，还平静以唐陶。

岁逢甲午，古绪幽幽；东洋瞩目，意复情稠。僵蛇已苏，吐舌红而将啮；农夫犹睡，沉酣梦而自囚。或以雄狮醉酒，或当驼鸟埋头；有作奸伏利客，更当昏惑氓流。半分骚绪，万丈情忧；临风荡笔，乱结诗收^[14]： 

临当甲午意茫茫，抱璞怀沙看大洋。

死难阴魂吞浪哭，呈凶贼后砺牙狂。

黔驴为策终何冀，螳臂当车或救亡。

六国事秦多可笑，苏翁有论耳边强。

注：

[1]九畹：《离骚》以九畹而喻兰，此引其幽远清芬之意。

[2]方士：指徐福。相传他蒙骗秦始皇，带500童男童女，东渡重洋，寻找长生之药。第二次出航，一去不返，落户日本，遂成东瀛。此说只作传言，并无实据。

[3]三山：道家海中的三座仙山，蓬莱、瀛洲和方仗。

[4]扶桑：神话中太阳升起的地方。

[5]敬龙：唐代诗人韦庄《送日本国僧敬龙归》，“扶桑已在渺茫中，家在扶桑东更东。 此去与师谁共到，一船明月一帆风。”

[6]鉴真：指几次失败，但矢志东游的鉴真和尚。

[7]冤案：指日本借韩国制造事端，引起战争。

[8]巫婆：慈禧太后为庆祝其六十大寿，挪用海军经费建造颐和园，致使北洋水师无钱购买炮弹，战时装备的弹药仅为日本联合舰队的三分之一。也正是为了不影响她的祝寿活动，才指使媾和与绥靖，造成甲午海战、陆战处于全面被动局面。

[9]马关：甲午战争以后，清政府无力对日作战，遂与之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此借喻晏子使楚之“狗国狗门”故事。

[10]啼猪：宋•洪迈《夷坚三志•己•姜七家猪》卷二：“生之言，何足为信，我已数月来知之矣。见怪不怪，其怪自坏。”此为“见怪不怪”成语来源。

[11]“碧浪”句：《庄子·外物》：“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后多用碧血指为正义事业而流的血

[12]“白虹”句：白色长虹穿日而过。旧时以为这是一种预示人间将遇灾祸的天象。聂政刺韩傀，出现白虹贯日天象。

[13]“伟殿”句：要离刺杀庆忌时，苍鹰击于殿上。

[14]“乱结”：赋常以“乱”作结。此结化屈原《怀沙》、苏洵《六国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