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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向一滴汗珠致敬》
五一，朋伴郊游。我必须
从闲情逸致中、从翠绿的鸟鸣里抽身，转向一滴汗珠
低眉，致敬。向田野里，——
向沙尘暴中瘦远的灰影弯下九十度的腰
深深鞠躬，虔诚如信徒
这是我们永远的佛。一群农工
忙碌在田野，土地是他们挚爱的朋友和爱人
刚出土的禾苗是爱人产下的婴儿，必须
细心地呵护。长久的无悔劳作，和坏天气
怄气。他们说
沙尘暴是他们最捣蛋的孙子，已经
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位朋友掏出相机，要摄下
这动人的景像。上下几千年，他们所热爱的铲子
已无数次割开世代的艰辛，刨出
泥土里的钙质、不知能刨除多少寄生的虫子
远处，一辆猎豹穿过田野，从沙尘暴中
叫嚣而去，喇叭如挽歌、车灯晃动如鬼火
2011年5月1日
《南山坡》
南山坡，——
患上时代的瘌痢，唯祖父坟头的一摞草是葱绿，鲜嫩的
它们低眉、孤拥一起，组成末世的家庭。其中
有一株头顶小花帽，娇媚、质朴
可爱地摇曳、傻傻地笑，像祖母二十岁的样子
一群隐去角的羊是山的入侵者，他们
早已把这里
占领、洗劫一空，好在草是打不垮的种族，它们
在荒凉上搭建简陋的灰房子
我牧牛以水，从坟边经过。牛
以闪电的速度，在坟头上饥饿了一口，慌乱中丢弃
到手的小花帽，像潜逃的盗墓者
母亲叹息，——
偷吃就偷吃了吧
现在到处乱开乱发，牛羊都快添加剂了
兴许是祖宗仁德，才显灵
从身体里抽出一些骨血，为牛羊果饥、为我们御毒呢
2011年4月30日
《喊》
外出这么多年，我已经养成
站在早晨对着远方喊的习惯。我深信
远在远方的亲人，他们也必定
在远在的远方喊我
一轮朝阳是我们最初的口型，那
满地的霞光是我和亲人
最初的回音，我们肯定听到了
对方的心跳。——喊到中午，阳光的
回声越来越大，而到了黄昏
我们气虚力弱，阳光的回声变小
尽管这样。我们仍然把思念、爱
搁置在心中央，我们深知：只要有爱
心便可以装下天、一切。只要
不停的在心里喊。对着亲人喊
对着朋友喊，对着祖国喊，甚至
对着敌人、恶丑喊……喊出我们的
真诚、底气、博爱。那么
天空就成了我们最嘹亮的嘴，太阳
月亮、星星、闪电、风雨都是
我们迫切时，口里飞出的唾沫星子
而地球是掉在我们脚下，离我们
最近的一粒。它上面的小草
树木、炊烟、鸟鸣，绿了又绿
《蚯蚓》
女儿放学回家晚了，且满身的泥土
小手更是被泥土度了一层金
我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说她
在和小朋友挖蚯蚓，放在花盆里
蚯蚓能替我们给花松土
楼下。女儿的几个小朋友在玩
学妈妈招义工，做的还像模像样
“唉……”旁边一位老人叹息了一下
他的脸上升起对过去哀悼、缅怀的云
2011年4月29日初稿
《孽 》
一盏霓虹叮在小镇的后颈，像一只
蚊子把吸血管钉进自己的
体内，吸食自己
的血。那咯血的叹息，蛰痛多少
没落的内心？——
深陷人肉的囹圄。女人的泪
欺骗了血，但女人的血知廉耻，躲到
红尘的颈椎后面。世界看不见
一张百元钞票把夜晚逼黑，把人性
逼死。它的帛裂，让我看见
它的里面尽是凝固的鲜血，——
屈辱擀不展，泪水化不开
昨天。一位母亲在给她上大学的
儿子寄生活费：儿子
别担心钱，好好读书，有妈在…
《苍蝇》
在这破落的世界。我感到
我和苍蝇有着同样的颜色和命运
我们都靠一双翅膀活着。逃离
是我们唯一的路线，食腐
是我们唯一的嗜好。偶尔传染
一些痢疾。这下可好
昨天还在担心一身赘肉的公仆
今天可以免吃减肥药了
不信。那个因贪污从局长位置
下来的人，精神了许多
2011年4月27日
《与乞丐书》
——给一个被骗行乞的小女孩
小女孩。我想和你交换的
不是你手中的破碗、打狗棒，也不是你
身上的褴褛。我和你一样
猥琐。我们都害怕身后那双阴毒的眼睛，它在
暗角里布满了刀。我们必须倍加小心
小女孩。天空很蓝，地上垃圾成堆
我们蜷缩在里面，都在
叫穷。你说你穷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我说
我穷得只剩下一堆赘肉。我们都
靠一张脸谱支撑，活下去
小女孩。我知道
你的破碗、你的打狗棒，你的褴褛是你的护身符，我要
你肯定不会给我。你若给了我，你身上
新添的伤痕又会刺伤我
小女孩。还是把你你脚下的
那些路给我吧，虽然布满汗迹、血迹，但不管是
土路、沙子路、水泥路，那都是
你妈妈给你做的鞋子，它是你唯一的私有财产
我想穿上它。我坚信一棵小草必定会刺穿水泥的谎言
咬开我的脚趾，让我看到自己和世界的黑血
2011年4月21日初稿
《返璞》
我无法想象一群天仙般的少女，她们
唱山歌，肩背篓，像伺候爱情
一样伺候着茶山，那小心的样子
怕是弄疼她们未来的儿子
芸芸众生。是什么
让一双嫰葱般的纤手磨成一具杀戮
的凶器？无数嫩绿的头颅
被撷取、烘干，装进塑料的黑匣子
或许自然的本色
或许天、地、日、月之精气
——昨天。我将它们其中一位
的尸体请进杯子的水晶棺
植入些许沸水作防腐剂
不久。我看见
它凝固的绿血融化，慢慢跑远
把杯子泣绿，背回大山
2011年4月22日
《永远是春天》
这是一次最持久的开放。从五月
至九月，一群戈壁的少女
她们怀抱处女最初的红，不急不缓
慢慢打开自己。像自信的俏阿依古丽
佳丽如云。是什么让你如此淡定自如？当
春天来临。桃花，杏花，梨花
竞相争妍，生怕错过了少女时节。而你却
把心跳埋藏于
淡绿的针尖。你深信：只有学会
缝补，学会挑开生活的刺，生命才会随时开放
当浮躁把桃、杏、梨逼向岁月的珠黄
向秋天祭献自己的儿女，你却
又一次打开自己，献上春样的红
2011年4月24日初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