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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之歌】

                       文/弄月之喵


        【主宰者】
                        
　当我的权杖穿越冷兵器时代坚硬的青铜
　去追溯高原上沉默的埃兰，或是
　殷商尘封在礼器鼎足上的模糊花纹
　封印的蜡在缓缓消逝
　比如那些曾经丰茂的山峦，和
　日渐荒芜的滩

　翻覆之间，我的江山，在
　谁的股掌内旋转
　记录于昨夜，紫微星的明暗
　成、败、荣、辱
　落叶，年轮，正史，野记
　哪个名字的主宰，曾经紧握着黎民的山河

　当祭坛伫立着孤独的暮色，我
　才会以最细微的声息默念我的皈依
　长天，或者厚土
　再助我长兴八百载，风调雨合


         【 征服 】

　倦云西陲时候，谁还在湖畔濯洗酒红色的战袍
　烽烟散尽的郊野上那些青绿色的麦苗，已
　被季风节节拥抱。我那匹趁夜色穿越阴山的胡马，和
　胸佩鹰羽的士兵，将一同成为一页史书的佐证
　沉睡于兵戈锈迹斑驳的蛛网

　耕男或者织女
　酒肆直至客栈
　依旧如昨，沿袭千载的耕作
　布衣荆钗到环佩绫罗，谁
　记得沙场上那最后一次点兵时无根的醉卧
　封疆予爵的酒樽，还荡漾着醇厚的琥珀颜色
　古老的城郭早已恢复沉默

　我，这片望不尽疆域的土地的主宰者
　出征已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使命
　而征服却只能记录在笔画繁杂的史册
　北起山麓南抵海岸
　上至穹苍下止阎罗



            【 蓝天下 】

　我知道，自绵延万里的山脉退进暮色，关外的红刃
　依旧无法阻挡。弯刀、战马，弱雨、桃花
　一些不相干的词语盘旋着，犹如
　战场狼籍的背景里河口上仍有炫目晚霞
　那一刻，我
　不是戎装加身君主，更不是
　子民们顶礼膜拜的神明

　我只是跌落远方的伤口，在
　陌生的草原回望我的皇城
　诗书、礼乐，治国文章，端坐在那些
　被盛世粉装的太平里会逐渐忘却血刃败北的战争

　而这彻夜未眠的朔风，猎猎舞动
　我的金甲、披风正与金黄色的战旗和鸣
　再，抽取一枚静止的号令
　大帐外，依旧有我蔚蓝色的穹顶



         【 云端的声音 】

　大帐外，是风
　是将士们饮血的冷刃，是粮草，是阵型，是
　釜底的一根薪柴，是背水的再一程出征
　是我，圈领掌心的羹
　在烹茶袅袅的烟霞这畔，看到了我的寝宫

　那月白的衫不是马嵬坡的三尺绫，不唱九月九的歌
　你只是为我烹茶的妃，在天井里偷听过西边飘来的每片云朵
　有没有悲伤的楚歌 有没有刎颈的虞兮
　或者有没有我，镌刻在金色战甲上的胜利
　推向天际。穿越某些固定的轮廓

　从此，让花朵在你的鬓边盛开
　堆满更纯净的颜色
　让一些飞翔的羽翼打开云朵，打开
　积在絮丝里的歌

　它们不会唱我的山河，不会歌功颂德
　不会唱烽火连绵的三月
　也不会唱皇城下若兮何兮的寂寞



        【孤城】
    
　其实我的黎民早已厌倦了战争
　烽火连绵的三月
　不会诞生他们所托付的图腾
　社稷江山，千秋霸业
　群臣连篇累牍的奏折里流连着的
　不是荆钗布裙的南山
　更不是开满曼陀罗花的歌舞升平
    
　我只是被一袭龙袍囚禁的王
　需要陪我醉酒的妃操琴弄乐，需要
　她陪我寻觅墨迹里花瓣最轻浅的幽香
　当我在宗庙掩面而泣，依然能够
　读出兵书上每一个仄音韵尾的轻重
    
　这孤单而诗意的城，是我最后的退防
　而我是端印投诚的最猥琐的君王
　史书上，会记录我的一些昏庸和无能
　却不会书写我的囚禁
　自出生已无可变更

         【 谁 】

　这一声最简短的问句，还是
　不够坚硬。仅仅砸碎了一个纪年的号
　凋落的便是季节

　老迈的素服之外，我是肢体不全的逝者
　把悄无声息的一场雪弥漫成白，让
　所有蠢蠢欲动的欲盖弥彰恸哭成举国的丧
　在一场最悲哀的序曲里，我的遇刺
　只是情节

　而结局落在更遥远的地方，无尽更迭
　缉拿或者斩立决，或者
　一个新的面孔再次端坐，那一刻
　大殿里依稀是谁
　表情寂寞




后缀：我不想说那些昏君或者明主，我只是在心疼当一个人成为一种历史的舵之后的那些有血有肉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