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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由

每年这一天  我们不约而同念叨

一个人  你说那人真傻  为了所谓理想

竟把自己喂了鱼  后人们纪念他

其实是为一张好吃的嘴  寻找冠冕堂皇的

理由

我很知足  每年有一天  我们终于可以

就同一个话题  走出去半里地

念  想

你说今年不吃粽子

小河见了底  大河剩下半桶水

不要说淹不死人  淹死一块砖  一片瓦

都不是易事

你对我说  诗人啊  写两行诗

告诉那个谁谁谁  我们想念他

另一种

从清明到端午

我不停转身  转身

忙着一个个约见

久不往来的先人

到了今天  农历五月初五  你说是个大节日

全国人民放假  共同体验糯米饭

另一种吃法

传说的力量

我一直想弄清楚  为什么传说

具备一种诡异的真实  科学证明不了的

一定就是伪科学吗

比如现在  坐在端午节的脚趾头上

我面前一杯雄黄酒  平静  透明  鲜亮

几分钟后  闯进来一饮而尽的渴者

让我后悔前半生  还是

让我幸福后半生

艾  蒲

艾草  菖蒲  耷拉着脑袋  被公开示众

尚在意料之中  只是选择五月初五

这个日子  有什么玄机呢

是父亲的主意还是母亲的主意

唉声叹气的艾草  菖蒲   耷拉着脑袋

心有不甘

打开窗子欢呼

一场念叨久久的雨姗姗迟来

农历五月打开所有窗子

欢呼

穿上衣服的端午节

比光身子的端午节

耐看多了

区  别

五月初五与五月初四以及五月初六

的区别  我这样理解

五月初四的月太嫩

没味道

五月初六的月又稍稍嫌老

嚼来嚼去  满嘴粗纤维

五月初五的月软硬适中

佐一顿诀别的酒  恰恰好

病  情

这一天  罹患了多么重的病

一定要动用雄黄的毒  艾蒲的苦

治疗

向五月初五走去的人们  揉搓着

睡眠不足的香袋  有一下  没一下

清理家前屋后  业已清理一空的

垃圾

心头的灰尘  不经意间

又厚了一成

黑依然是黑

黑依然是黑  白却有些勉强

你追赶着众人  挤进超市

粽子们搔首弄姿  无人理睬

买一送三的伎俩  孤独蹲于墙角

人继续往超市里涌  出口处

你两手空空  两眼空空

每个人两手空空  两眼空空

黑依然是黑  天似乎还没亮

白却有些勉强  刚睁开眼的端午

你追去  狠狠踩上两脚

意外收获

冰箱里翻出大半袋上年吃剩的

粽子  一笔多么意外的收获

你花费二十分钟解冻

你花费二十分钟隔水蒸煮

你撕开箬叶闻了闻  很快一古脑

扔进垃圾桶  你笑着打电话

告诉我  过节真好  拥挤不堪的冷冻室

终于给愁眉苦脸的鲜虾仁  腾出了

一小间空房

因为放假

因为放假  比平时早醒半小时  想谁

比平时多在床上磨蹭半小时  想谁

早饭迟到半小时  多吃两只蛋

中饭迟到半小时  多喝半碗酒

一场虎头蛇尾的雨  不到半小时

草草收兵

晚饭之前  号一号体重  增加近五百克

面对满桌美味  那敢再轻易下箸

母亲说

母亲说  今年大旱  河都见了底

箬叶小

母亲说  箬叶小  还是想法裹了几十只

粽子

母亲说  不知道你们忙

也找不到人捎进城

这几十只粽子  怕要被糟蹋了

节日的下半身

节日的下半身没有脚

一如此刻  我喊一个人

匆匆应声的一双鞋又一双鞋

总没有我要寻找的

眼睛

节日的上半身也快淹没了

刚刚拥别的昨天  俨然成为

前世

月光敲门

昨夜扭头而去的月光

今夜又厚着脸皮  前来

敲门

我欲扭头而去  又恐端午

伤心  我沉默着  缓缓拉开

门闩

哐啷一声  月光一头栽了进来

酒气冲天

后  事

儿女们都走了  再见的日子

约在八月十五

灯啊  陪我一起数数

要刮多少次风  下多少次雨

才能思量起  自己脸上也曾绽放过

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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