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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睡了，脸上还带着泪痕。

坐在儿子的床前，望着他沉睡的小脸，望着他脸上未干的泪迹，清晰的指印，我的心绞着一样疼。

一放学，儿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回他的小屋，而是来到我的房间。

“妈妈，明天星期六，同学约我一起去打球，我能去吗？”儿子小心翼翼地望着我。

“不行，明天上午你要去辅导班补英语，下午还要学绘画，怎么会有时间。”我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了。

“我们约的是下午四点，是画班放学后。”儿子恳求着。

“那也不行，画班放学后，你还有几套卷子要做呢。别忘了上次月考你只考了班级第四。”我的口气不容置疑。

儿子失望地望着我，随即变成愤怒，一直压抑的情感爆发了，向我大声吼着：“妈妈，我一点自由都没有吗？这和笼子里的小鸟有什么区别？我简直就是你的囚犯！你没有考上大学，我就一定要考上大学！你没有出人头地，我就一定要出人头地！为什么我一定要按照你说的做，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还是不是我自己了！”

儿子从来没有这样顶撞过我，我震惊，气愤。

“啪！”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儿子脸上，立刻留下几个清晰的指印。

在那一瞬间，我和儿子都惊呆了。儿子怔怔地望着我，目光里有伤心，有委屈，然后捂着脸，哭着跑回他的小屋。在门“哐”地一声，关上的一刹那，我的心也陡然下沉。

晚饭我和儿子都没有吃。本来不善于言谈的丈夫，觉得说我也不是，说儿子也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忧心地望着我们。

11年前，儿子呱呱坠地。而后，聪明可爱的儿子，几乎成了我精神世界的全部。因为家庭原因，我没能考大学，让原本是佼佼者的我，与梦想失之交臂，那份记忆是我心里永远的伤痛。在我心里，儿子就是我希望的延续，我希望我失去的一切，都能在他的身上得以实现。

应该说，儿子是优秀的，他并没有叫我失望。在他上学前大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和儿子一起躺在床上，我给他讲故事。儿子忽然喊道：“妈妈，你看！”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深蓝的夜空，挂着一轮圆月，这时一片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

“妈妈，月亮冷了，云彩跑过来，给她盖上被子，怕她感冒。”

第二天我把儿子说的话整理了一下，一首饶有兴味的小儿歌，便跃然纸上了：

        云和月亮

   夜晚

   月亮冷了

   云彩跑过来

   给她盖上被子

   怕她感冒

后来这首小儿歌，在《作文评点报》（低幼版）发表了，还得了十元钱稿费，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子。

在儿子三年级的时候，一篇有条件限制的作文，必须用上“贪婪”“老鼠”“同舟共济”三个词语，字数在200字以内的小作文，再次登报。文章里刻画了一群在困境中，自食其力、同舟共济、共度难关的小老鼠形象。儿子一度成了这个偏僻小镇的小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转眼，儿子已经上了五年级，然而，不尽如人意的是，儿子的成绩始终在中上徘徊。尤其是在升入三年级之后，儿子又开始痴迷于篮球，成了一个超级球迷。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他，驰骋于球场的那份洒脱，远超过他的年纪。分析球队，头头是道；谈论球星，如数家珍。怕他的成绩下滑，我对他的学习，开始采取“军训式”的强化训练。儿子只能偶尔偷偷地和他的篮球接触。他除了课堂作文，也很少再写文章。（现在想来，应该是我一味要求成绩，抑制了孩子的想象力吧。）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儿子谁都不和谁说话。他没有和同学去打球，依然按时去辅导班补课，回来后，依然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静静地做练习题。而我呢，打儿子的那一幕，不断地在我的眼前浮现，“你没有考上大学，我就一定要考上大学！你没有出人头地，我就一定要出人头地！为什么我一定要按照你说的做，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还是不是我自己了！”儿子的那几句话总在我的耳边萦绕。

周一早晨，儿子上学去了。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我发现了儿子留在桌上的字条。

妈妈：

这两天我一直都很自责，妈妈，对不起！

我知道你爱我，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怎么可以顶撞你，惹你生气呢？妈妈，原谅我吧。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相信我，我不会叫你失望的，你的儿子会是最出色的！

                                              一样爱你的儿子敬上

读着，不觉中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又是一个周末，天气晴朗，我望着长得几乎和我一般高的儿子，说：“走啊，妈妈带你出去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