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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已经有40年了,泥巴墙,黑瓦青砖,屋脊上几株茅草;檐下一窝燕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按实际年龄,老屋比我大一岁,和父母的婚龄相同。也就是说,祖父祖母40年前盖了这座屋子,父亲母亲40年前在老屋喜结良缘,然后母亲在这座老屋里生下了我和我的弟妹们,然后一家人就含辛茹苦相濡以沫,一箪食一壶浆,走过油灯岁月,而后我又迎娶了我的新娘,1997年,我的儿子呱呱坠地,老屋里四世同堂,而后我的祖父祖母先后溘然辞世,而那时我的儿子已经能懂人言人语,能端端正正地给逝去的太奶奶行叩拜大礼了。这就是我的老屋。
今年建高速公路,正好要占了老屋和房前屋后一大片地。初始那几日,我的父母郁郁闷闷地,尽管国家有补偿政策,仍然让二老不能释怀。母亲叹息道,占了,拆了,屋子倒不可惜,只可惜了这地方了,一辈子了,老了老了还搬得什么家,故土难离啊。我说二老不必担心,我的房子很大,一楼够你俩住的,正好也不用种地了,二老可安享晚年。父亲道,安享什么晚年啊,只要能动弹,我不想给你和你弟弟添麻烦,还是在家里的好。后来高速易地而建,老屋也不用搬了,但是因为毗邻高速公路,有人要买下老屋,而且价格不菲,父母断然拒绝了,道:多少钱也不卖,留与子孙做个方兴。“方兴”是古语,即财产之意,或者是不动产更准确些。我和弟弟也支持不卖,但对老人的想法却暗笑,其实也就是几万块钱,但是老人的思前想后,却着实让我们感动了一把。我知道老人不是在作秀,朴质的父母,只剩下一片心了。就象这座老屋,虽然破旧了些,但是老人们都知道,老房子只要是不漏,要比新房子暖和多了。
陈旧而暖和的老屋,却成了我的和弟弟的城里的朋友们的向往。我和弟弟一样,总是愿意在朋友面前回顾在老屋子里的成长岁月的快乐和艰辛,那几许一往情深,颇让大家羡慕。原来我们的人生还保存了质朴和久远的怀旧和感恩。可是朋友们来,大多不住宾馆,非要在老屋的大火炕上滚一晚,加上老妈妈用大柴绊子大铁锅烹煮的饭菜,居然令大家都乐不可支。弟弟的朋友有一个是很有实力的老总,在老屋里睡过吃过之后,深有感触地说,其实都一样,你们的家让我想起了我的农村的老家,人哪,三辈断不了乡土的根。还有,你们的老妈妈和我的老妈妈一样,亲切,亲切,亲切啊。
亲切的老屋,住着日渐衰老的父母,住过已然辞世的祖父母。之所以一想到我家的老屋,我就情不自禁的百感交集,是因为我还有一个情绪上的习惯——每逢遇到大挫折之时,我就会悄悄溜回父母身旁,在小时候睡过的地方,一言不发的睡上几晚。时间久了,心细的母亲就察觉了,尽管我从来报喜不报忧。 这样的时候,母亲就会背着我,悄悄的给我弟弟打电话,或者是问我爱人,了解情况,天一黑,母亲就早早的替我将被褥铺好,冬天的话炕也要烧的格外热一些。好象有一晚我和父亲喝酒,我多了一些,那天晚上母亲夜里就起来看我好几次,还给我掖了掖被子,我其实也没怎么睡着,因为觉得失意,居然热泪盈眶的,还因为母亲给我掖被子的时候,母亲温暖的手,碰到了我的脸。要知道,母亲的手的温暖,是和任何人都不同的。
呵呵,老屋。
呵呵,我的老屋,还有我的父母,希望你们一直健在。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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