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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云如虹
谭文峰
巧云是张爱玲的乳名。
在她岀生的那个叫做硖口的小山村,没有人知道今天的才女张爱玲,村邻们只认识那个伶俐乖巧的女孩张巧云。读高中的时候,喜爱文学的巧云,将自己的名字改作了张爱玲。谁都知道,民国时期有个大才女也叫张爱玲,这个才华橫溢的女作家建国后曾多年被打入冷宫,近年来却又被人捧上了天,成为文学圈特别是女文青们的偶像。我不清楚巧云当年将自己的名字改作张爱玲,是否有追慕这个民国大才女的意思,却在多年后如愿成为小才女张爱玲。她在空间,博客,以及文艺刊物上发表了许多文章,得到文友们的追捧,得到舜乡文学圈里众多赞赏,在垣曲吧里,她以"一本线装书"的网名成为吧里的名人,大家喜爱欣赏的还是她的文章,她的文笔,她仍然是"以文成名"。
认识巧云,还是在二十多年以前。大约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县文联主编刚创刊不久的《舜乡》刊物,一天办公室来了一个清秀的女孩,拿来几篇她写的文章,说她喜欢文学,想学习写作。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张爱玲,我当时一楞,头脑中立刻出现那个才情肆意,文字犀利的民国大才女。再看眼前这个女孩,或许因为陌生,显得有点腼腆,看上去很朴实,与那个个性张扬,口笔如刀,高傲又高贵的大才女相去甚远。不过看她的文章,虽然略嫌浅显,却字体娟秀,文笔流畅,才华初现。后来我在《舜乡》上刊登过她的几篇习作,大都是诗歌或散文。熟识以后,她曾告诉我,其实她的名字是叫张巧云,张爱玲是她自己读书时改的名字。当时她刚刚高中毕业,文学正像一盏明灯,吸引着这个刚刚步入社会,人生迷茫的女孩子。我们也谈到了与她同名的民国女作家张爱玲,巧云说她不敢与这个大作家大才女相提并论,但她的确喜欢张爱玲的作品。此后的二十多年里,尽管巧云一直在为生计奔波,甚至可以用疲于奔命来形容她多年的生活,但她一直没有与文学绝缘,也与我一直保持着联系。她曾辗转于多个学校任代课老师,办过小学生辅导班,甚至还开过服装店,但无论生活多么窘迫或艰辛,她始终保持着对文学的热忱,坚持不断地写作。自2006年起,巧云应聘到新绛县著名的私立学校海泉中学教书,此后整整8年时间,巧云一直在一种高压状态下生存,每天精神高度紧张,身体极度疲惫,但恰恰在这一时期,成为巧云创作的高峰期,她在紧张的教书之余,写了大量的散文、随笔、诗歌和小说作品,记述亲情,回味友谊,记叙工作、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描写她与学生,同事之间的情义。这一时期,巧云的文笔在迅速成熟,形成了她独特的语言风格。
在这本叫作《半壁玲珑》的集子里,收集的大都是巧云这一时期的作品。她语言幽默,文字简洁,状物写人,极具个性,逐渐显示出她出众的文学才华。我比较喜欢其中描述她与学生,与同事之间情感与友谊的文章。从这些文章里,通过巧云简介幽黙的文字,我们能感受到她与学生,与同事间深厚的友谊和美好的情愫。如在《浅蓝深蓝》、《善莫大焉》等文章里,都描写到她与一些家境特珠戓"问题学生"之间的故事,这些文章让我们感受到师生之间那种深厚而美好的情义。在《善莫大焉》里,有这一段描写:中午查午休情况,上到4楼拐角处,气上不来了。……正说着,上面下来一个(初)三年级男生,黑瘦高个。我突然改变话向:累死我了,儿子,我上不去五楼了。“来,老妈,我背你上去!"说着,邢娃真的往我腿边蹲。我赶紧搀起那娃:“不用,不用,我给那个老师开玩笑,夸人家好精神呢!"短短几行文字,简洁幽黙,把一个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深厚感情轻轻松松就描写出来。在《如烟》和《今天很开心》等文章里,她用简浩而又细致入微的文字,把与同事乔之间那种美好动人的情谊,描写的淋漓尽致,同时,乔这个人物的形象也鲜活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几篇描述亲情的文章里,我很欣赏巧云刻画亲情的笔墨。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大嫂,一个个人物跃然于纸上。特别是对母亲的刻画,更是入木三分。一般人写母亲会特意把母亲的形象拔高,描写成"高大全"的形象。而在巧云描写父母,特别是描写母亲的几篇文章里,我们看到她从不把母亲的形象人为拔高,她真实地描述着女儿与母亲之间的真情,矛盾,冲突。母亲的对儿女的霸道的爱,对父亲刻薄的嘲讽,母亲的要强,专制,嘴损,甚至不讲道理。篇幅都很短,但一个可亲,可敬,可爱,可气,可笑的真实而生动的母亲的形象跃然纸上,活灵活现,真实而感人。在《旧事如尘》里,父亲和母亲两个人一生吵闹,相亙看不顺眼,老年却又相互照顾,不离不弃,写得生动真实,感人至深。“就在那个冬天,母亲感冒常常要去门诊输液,父亲就袖着手躬着身子送去,再接回来,父亲一路不远不近地走着笑眯眯地看着母亲。"这哪儿像吵闹一生的一对冤家夫妻,更象一对恩爱有加的老伴儿。这本集子中,另有记述母子情感的几篇文章,尤为精彩。这些文章保持着巧云一贯的简洁幽黙的文风,有几篇写的妙趣横生,如在《想对你讲,却又不敢》里,描写刚进入青春期的儿子憨态,令人忍俊不禁。另外,在"网络篇"里,对吧友们的群像刻画,也生动形象,风趣幽默,延续了她一贯的文风,显示出她在语言运用上的深厚功力。
在这本书里,最让我感动,最能打动我,语言文字运用最为从容成熟的,是她的自序。在《自序》里,巧云不仅以常人难以做到的平静从容直面她的病情,直面死神的威胁。而且,她仍然保持着她的乐观,幽默的风格,平静从容地讲述了她从得病到医治的经历,记述了面临大难时,一家人可贵的亲情,爱情,记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其中最为感人的,是她和儿子的一段对话。儿子并不知道妈妈的真实病情,她怕影响儿子的学业,但她又知道儿子将来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于是她一边瞒着儿子,一边又用心良苦地暗示着儿子。体现了一个母亲伟大而无私的爱。
活着,其实就是在亲历一次次死亡。
这是巧云在这篇自序中的一句话,这是她病后的切身体验。我们每一个健康的人可能还不能真实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但我们每个人必须面对的是自然法则,我们每个人都会面临疾病,灾难,生老病死,我们迟早会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但愿我们每个人都能像巧云一样平静和从容。
认识巧云二十多年了,我从没有叫过她巧云,一直叫她爱玲。爱玲是她作为写作者的名写,巧云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名字。在这里我称她为巧云,是因为我觉得巧云更为亲切,真实,美丽。七巧彩云,美丽如虹,不管这美丽是一个世纪的漫长或者只是一瞬间的短暂,她的多彩美丽却是真实的妆扮了美丽人间。
巧云是美丽的,美丽的巧云写作的文章同样是美丽的。
是为序。
2014年11月21日于怡心斋
(作者简介:谭文峰,山西省垣曲县历山镇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运城市文联副主席,运城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专业作家。第一、二届政协运城市常委、委员。由其作品改编拍摄的影视剧目,曾获国家“飞天奖”“金鹰奖”和中宣部“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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