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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栏所称的散文，是指以抒情、记叙、论理等方式表达，不讲究韵律的现代散体文章、随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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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故乡
文章来源：原创 访问量：1392 作者：觅雪嫦晴 发布：觅雪嫦晴 首发时间：2009-11-02 09:48:00
关键词：觅雪嫦晴 散文 梦回故乡
编语：
人有时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个体。许多年前深恶痛绝的小山村，令我发奋脱离它的小山村，曾是我心头一道深深的疤痕。在走过岁月走过沧桑，思维绕着记忆的年论回溯而上时，忽然觉得它原来并不十分可恶，相反觉得它一直似亲人一样关注我。我的祖辈在那里守望着我，犁着我的故土，等着我。
当时因为厌恶它，心想当我离开它的时候，我一定不再回望它，不再吃它那散发着香气的玉米馍。我之所以轻贱它们，是因为它们从没有给我带来一丝一缕的自豪和荣耀。它带给我的都是童年的苦涩和迷茫。
那种感觉如故乡沙尘的天气，黄沙满天，迷了我的双眼。老人们说，那里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风沙天老人小孩走在路上，常常站不住脚。那样的日子，不仅是灰头土脸眼睛被风沙迷住，就连记忆也被风沙牢牢锁住了。
清楚的记得，老家坐落在东北一偏僻山村，一到春天，风刮过之后，也会露出一片绿色。山下一望无际的草原像针毡。袅袅炊烟升起在地平线，小山村远远近近一片静谧。草丛里时不时传来带点巫气的鸟鸣，盎——咕，盎——咕……等你去寻找，却不见它的影子。我估计它一定是黑黑的鸟。曾祖母老花眼镜里头深陷的眼神盯着我：那是一个一辈子没娶上老婆，孤独寂寞而死的光棍变的……在我好奇地追问下才知道，那时因为村里穷，一辈子娶不上媳妇的人很多，人们就形象地称他们“光棍”，一辈子一个人的意思，想象着一个人在那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穷困潦倒无依无助郁郁寡欢，最后凄凉寂寞而死，那样的“光棍”是何等的苦涩和不幸。
从那以后，一到雨天，我浅浅的梦里，那种黑鸟就不断地鸣叫，不断地盘旋，于是，叫声就变成了，光棍――好苦，光棍――好苦……
白天把黑夜挤到一个角落，村里人喜欢拉长拉瘦的白日，那样才能让褐色或白亮的田头尽快地绿起来，仿佛他们的心头也绿了一层，仿佛等到心头如亭亭华盖时，他们就会由衷地笑了。
可是我总是不喜欢那些刮风的日子。那年我们全家刚被遣送回这座小山村，父亲下地干活扭伤了腰，把一片该撒种的地交给了我和妹妹。当父亲直着身子撒完了最后一粒种子时，对我们说：姑娘们慢慢干吧！
于是，我穿上父亲的乌拉鞋“踩格子”。而妹妹则戴上一个发黄发黑的草帽遮阳。平时祖父把它挂在斑驳的墙上，黄昏时，我们姐妹俩看着它常会想到墙上老祖宗照片上暗暗的脸。
我们下田时，周围很热闹。天下着小雨，大婶大妈一下田就像比赛捡蘑菇，捡过的地方都绿了。妹妹一直在我前边，蜗牛一般移动着，草帽低到垄沟里，她拔苗，分不清哪是草哪是苗，大婶大妈们就过来帮她。隔着两条陇我只看到她的两个眼睛黑白分明，余外一片黑黄。当我们从地这头拔到到地那头时，禾苗绿了一大片了，有几只大胆的青蛙开始叫唤了。这时雨停了，阳光照在雨衣上，我觉得满身都在冒热气，直起腰，撩一下滴着水的头发，突然觉得腰里像有虫子在钻：“腰酸死了”我说。
“小孩子哪来的腰？”远处的大婶喊过来。
周围田里的秧苗都泛绿了，我们左邻右舍田里的秧苗也绿了，可我们家没拔完的一片泛着黄……大婶大妈们就都过来帮忙，她们一边拔一边嘻笑着，像玩一样，这让我和妹妹羡慕死了。心想干活对她们怎么会是一件那么愉快的事！
几天后，大婶大妈们唱着歌离开了，望着她们的背影，我和妹妹才从田里艰难地爬出来，这时再回望田里秧苗，眼前为之一亮，妹妹抒了一口长气说：“终于全变绿了……”
父亲为了犒劳我们，等每天傍晚山那边如期而来的货郎担，为我们挑选最好的山梨。山里人看我们姐妹俩漂亮，会送我们一小筐，并笑着说：去山里，呆在果树底下随你吃。后来，望着那边的青黛色的山，我会想得很远很远┄┄
父亲终于平反了，记得父亲的平反书是在一个雨天送来的，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天刚一放晴，为了庆祝，家里摆了几桌酒席，全村人都为我们高兴得狂喝，喝倒了一大片。我也喝了两口红葡萄酒，于是脸立刻红红的，像涂了胭脂一样。可是不知为什么，作为这件事的主人公――父亲却没有喝，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悲伤。只是忙前忙后地招呼着……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小心地把那块土地包裹起来，藏进了记忆里，正如先前我心里向往那边青黛色的远山。那妹妹戴过的草帽，早随祖父一起化为灰烬了，那黑鸟还在山那头哀伤的鸣唱吗？卖山梨的人还在来来往往吗？
离开她的那天，我才真正体会到它对我深深的爱和浓浓的情，那份爱那份情是我此生永远回味不尽的。从此，故乡的风沙雨雪，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深深镌刻在我心中，不管我身在何方，她总会在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出现于我的记忆里。当她走近我的记忆里时，那份始终萦绕在心底的思乡情便如潮水般阵阵涌来。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即使远在天涯海角，在我心底流淌的始终是故乡的小河水，在我生命里根植的依旧是故乡山上开着白花的山梨树。
我这才体会到，却原来故乡之于我，是一种精神的依托，一种遥远而真切的记忆；我之于故乡，永远是失路的游子，无助的飘零者，彼岸守望的过客。常常在诵读古人篇章的时候，被其中流露的惆怅所感染。黄鹤楼上，崔颢的一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使诗仙李白生生煞住了如潮的思绪，盖因诗中诉尽了物是人非的人生之痛。逝者不长存，生者常戚戚，乡关不见，羁旅日暮。旷达如李白，除了“有景题不得”的无语，也只能以“散发弄扁舟”的放浪形骸来分解伤痛，斯人独憔悴。
离开了才知道有“故乡”二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出生的地方，我虽没有生在故乡，可我长在了故乡。不管我在那里生活了多长时间，那个小山村就是我的故乡。当我的记忆里频频出现“故乡”二字时，我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它。
我清晰地记得我离开家乡时车转过那个弯时的感觉，故乡随着这一个大弧度的弯不见，心也随之飘零。从此我就是一个离开故乡的游子，想当初我是那么一心想离开它。可当我不能触摸青草与软泥，我已经只能在模糊的影像里寻找微弱的信息，或是从偶然熟悉的气味里感应出故乡，那种模糊的记忆是让人感伤的，倏然出现的影像迷离着，又在迷离中消逝。
如果离开是一种必然，我想我迟早是会离开的。生命的脐带在长久的分离里断裂，走出留下我生命最初记忆的地方，游离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又堆积了许多新的记忆。我曾无数次的梦回故乡，多少次在梦中惊醒；那熟悉的山岭，那活着的和逝去了的亲人，那厚重的情感，淡薄的风韵，一道融入了梦乡。犹如清泉酿造的甘露，谁能不为之心醉！这所有的底幕，盛满了丰硕的秋实。吃饱喝足了，再伴着蟋蟀的叫声，美美的睡上一觉。睁开眼睛再看时，黎明的早晨，那清露已经结成了霜。这一梦啊，秋天已经变成了寒冬。
我沿着弧线走了一圈，儿时伏拜于故乡的脚下，而今又带着她走路，于是，家乡成为一种意念，不是触手可及，而是一种遥远的记忆，隐隐地，蛰伏在深处。远远地看着，如一幅淡彩的水墨画，隔着距离，却没有走近的欲望。不再刻意地想念，也不再执意地寻回。遥远……故乡，有如大海深处的一只水晶瓶，慢慢地沉浮于记忆的深处……
当时因为厌恶它，心想当我离开它的时候，我一定不再回望它，不再吃它那散发着香气的玉米馍。我之所以轻贱它们，是因为它们从没有给我带来一丝一缕的自豪和荣耀。它带给我的都是童年的苦涩和迷茫。
那种感觉如故乡沙尘的天气，黄沙满天，迷了我的双眼。老人们说，那里一年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风沙天老人小孩走在路上，常常站不住脚。那样的日子，不仅是灰头土脸眼睛被风沙迷住，就连记忆也被风沙牢牢锁住了。
清楚的记得，老家坐落在东北一偏僻山村，一到春天，风刮过之后，也会露出一片绿色。山下一望无际的草原像针毡。袅袅炊烟升起在地平线，小山村远远近近一片静谧。草丛里时不时传来带点巫气的鸟鸣，盎——咕，盎——咕……等你去寻找，却不见它的影子。我估计它一定是黑黑的鸟。曾祖母老花眼镜里头深陷的眼神盯着我：那是一个一辈子没娶上老婆，孤独寂寞而死的光棍变的……在我好奇地追问下才知道，那时因为村里穷，一辈子娶不上媳妇的人很多，人们就形象地称他们“光棍”，一辈子一个人的意思，想象着一个人在那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穷困潦倒无依无助郁郁寡欢，最后凄凉寂寞而死，那样的“光棍”是何等的苦涩和不幸。
从那以后，一到雨天，我浅浅的梦里，那种黑鸟就不断地鸣叫，不断地盘旋，于是，叫声就变成了，光棍――好苦，光棍――好苦……
白天把黑夜挤到一个角落，村里人喜欢拉长拉瘦的白日，那样才能让褐色或白亮的田头尽快地绿起来，仿佛他们的心头也绿了一层，仿佛等到心头如亭亭华盖时，他们就会由衷地笑了。
可是我总是不喜欢那些刮风的日子。那年我们全家刚被遣送回这座小山村，父亲下地干活扭伤了腰，把一片该撒种的地交给了我和妹妹。当父亲直着身子撒完了最后一粒种子时，对我们说：姑娘们慢慢干吧！
于是，我穿上父亲的乌拉鞋“踩格子”。而妹妹则戴上一个发黄发黑的草帽遮阳。平时祖父把它挂在斑驳的墙上，黄昏时，我们姐妹俩看着它常会想到墙上老祖宗照片上暗暗的脸。
我们下田时，周围很热闹。天下着小雨，大婶大妈一下田就像比赛捡蘑菇，捡过的地方都绿了。妹妹一直在我前边，蜗牛一般移动着，草帽低到垄沟里，她拔苗，分不清哪是草哪是苗，大婶大妈们就过来帮她。隔着两条陇我只看到她的两个眼睛黑白分明，余外一片黑黄。当我们从地这头拔到到地那头时，禾苗绿了一大片了，有几只大胆的青蛙开始叫唤了。这时雨停了，阳光照在雨衣上，我觉得满身都在冒热气，直起腰，撩一下滴着水的头发，突然觉得腰里像有虫子在钻：“腰酸死了”我说。
“小孩子哪来的腰？”远处的大婶喊过来。
周围田里的秧苗都泛绿了，我们左邻右舍田里的秧苗也绿了，可我们家没拔完的一片泛着黄……大婶大妈们就都过来帮忙，她们一边拔一边嘻笑着，像玩一样，这让我和妹妹羡慕死了。心想干活对她们怎么会是一件那么愉快的事！
几天后，大婶大妈们唱着歌离开了，望着她们的背影，我和妹妹才从田里艰难地爬出来，这时再回望田里秧苗，眼前为之一亮，妹妹抒了一口长气说：“终于全变绿了……”
父亲为了犒劳我们，等每天傍晚山那边如期而来的货郎担，为我们挑选最好的山梨。山里人看我们姐妹俩漂亮，会送我们一小筐，并笑着说：去山里，呆在果树底下随你吃。后来，望着那边的青黛色的山，我会想得很远很远┄┄
父亲终于平反了，记得父亲的平反书是在一个雨天送来的，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天刚一放晴，为了庆祝，家里摆了几桌酒席，全村人都为我们高兴得狂喝，喝倒了一大片。我也喝了两口红葡萄酒，于是脸立刻红红的，像涂了胭脂一样。可是不知为什么，作为这件事的主人公――父亲却没有喝，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悲伤。只是忙前忙后地招呼着……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小心地把那块土地包裹起来，藏进了记忆里，正如先前我心里向往那边青黛色的远山。那妹妹戴过的草帽，早随祖父一起化为灰烬了，那黑鸟还在山那头哀伤的鸣唱吗？卖山梨的人还在来来往往吗？
离开她的那天，我才真正体会到它对我深深的爱和浓浓的情，那份爱那份情是我此生永远回味不尽的。从此，故乡的风沙雨雪，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深深镌刻在我心中，不管我身在何方，她总会在不经意间一次又一次出现于我的记忆里。当她走近我的记忆里时，那份始终萦绕在心底的思乡情便如潮水般阵阵涌来。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即使远在天涯海角，在我心底流淌的始终是故乡的小河水，在我生命里根植的依旧是故乡山上开着白花的山梨树。
我这才体会到，却原来故乡之于我，是一种精神的依托，一种遥远而真切的记忆；我之于故乡，永远是失路的游子，无助的飘零者，彼岸守望的过客。常常在诵读古人篇章的时候，被其中流露的惆怅所感染。黄鹤楼上，崔颢的一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使诗仙李白生生煞住了如潮的思绪，盖因诗中诉尽了物是人非的人生之痛。逝者不长存，生者常戚戚，乡关不见，羁旅日暮。旷达如李白，除了“有景题不得”的无语，也只能以“散发弄扁舟”的放浪形骸来分解伤痛，斯人独憔悴。
离开了才知道有“故乡”二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出生的地方，我虽没有生在故乡，可我长在了故乡。不管我在那里生活了多长时间，那个小山村就是我的故乡。当我的记忆里频频出现“故乡”二字时，我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它。
我清晰地记得我离开家乡时车转过那个弯时的感觉，故乡随着这一个大弧度的弯不见，心也随之飘零。从此我就是一个离开故乡的游子，想当初我是那么一心想离开它。可当我不能触摸青草与软泥，我已经只能在模糊的影像里寻找微弱的信息，或是从偶然熟悉的气味里感应出故乡，那种模糊的记忆是让人感伤的，倏然出现的影像迷离着，又在迷离中消逝。
如果离开是一种必然，我想我迟早是会离开的。生命的脐带在长久的分离里断裂，走出留下我生命最初记忆的地方，游离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又堆积了许多新的记忆。我曾无数次的梦回故乡，多少次在梦中惊醒；那熟悉的山岭，那活着的和逝去了的亲人，那厚重的情感，淡薄的风韵，一道融入了梦乡。犹如清泉酿造的甘露，谁能不为之心醉！这所有的底幕，盛满了丰硕的秋实。吃饱喝足了，再伴着蟋蟀的叫声，美美的睡上一觉。睁开眼睛再看时，黎明的早晨，那清露已经结成了霜。这一梦啊，秋天已经变成了寒冬。
我沿着弧线走了一圈，儿时伏拜于故乡的脚下，而今又带着她走路，于是，家乡成为一种意念，不是触手可及，而是一种遥远的记忆，隐隐地，蛰伏在深处。远远地看着，如一幅淡彩的水墨画，隔着距离，却没有走近的欲望。不再刻意地想念，也不再执意地寻回。遥远……故乡，有如大海深处的一只水晶瓶，慢慢地沉浮于记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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