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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
写下这个题目,我已经泪眼潸然。因为我要讲述的,是四姑娘的悲惨经历。她是我的至亲,而对于她的悲惨境遇,我又无能为力去改变,这不能不说是我的愧疚。
四姑娘是一九六六年出生的。那时候,祖父的重男轻女意识特浓。四姑娘呱呱坠地时,祖母告诉祖父,是一个“糖口袋。”本待进屋去抱婴儿的祖父,头也不抬地出了门,径直到农业社干活去了。祖母无奈何,只好让年幼的爸爸给她端来热水,自个儿拖着疲惫的身躯为四姑娘洗身。
在四姑娘童年的那些生计艰难的年月里,祖父从未照管过她。大抵家庭的分工很明朗:祖父负责照管我爸和我叔叔,祖母照管我大姑娘和四姑娘。因此,大姑娘和四姑娘也便没有读到多少书。
农业社快要解体的时候,大姑娘出嫁了。后来,父亲也结婚了。有了家,也便同我的祖父母分了居。祖父母和四姑娘、叔叔住一起,父亲和母亲带着我住。
上面的情况都是从祖母那儿得知的。
在我的腿上,有一个伤疤,是四姑娘酿成的。那时,四姑娘十七八岁。有一次,我们家来了客人,母亲带着两岁的我,忙不过来,只好去叫四姑娘来帮忙。母亲在灶后滤豆浆的时候,四姑娘抱着我在灶前烤火。不注意,灶里的柴火倒了出来,正好靠在我的腿上。我的裤子烧着了。四姑娘急了,连忙一边替我灭火,一边哄着哇哇大哭的我。等把火灭了以后,我的小腿上已经隆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后来,我的腿上就烙下了这个伤疤。冒失的四姑娘自然也没有少挨一向疼我的祖父的训斥。
骂自然是挨了,但四姑娘依然疼我。我五六岁的时候,常常跟随她去打猪草。每次到了山上,我总是扔下小背篓,去摘野花、野果去了。四姑娘拿我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割的猪草分了一些给我。而每次回家,我总是走在她的前面,磨磨蹭蹭的。她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哄着我快些走。
我七岁的时候,也该上学了。有一天放学回家,父母都不在。听到祖父家里闹哄哄的,我就往他们家去。刚一进门,便见几个陌生的客人正坐在桌上吃饭。嘿!今天咋了?我想:素常来的亲戚我都认得,今天咋来了这么多陌生客人?祖母一面招呼我到灶房里的小桌上吃饭,一面忙碌着给客人们添饭、端茶。祖父正巍巍地坐在上八位同客人们聊着天。
后来才听父母说,原来是祖父已经将四姑娘许了人家,今天男方来送礼的。怪不得祖父如此高兴呢!
来谈四姑娘的那个男的姓袁,是邻近我老家那个县的农村的,人很老实本分。
自祖父同意了这门亲事以后,那个人便时常来往于我们家。然而,四姑娘并不喜欢他。就这样过了一年,按照传统的礼节,男方把庚帖都开了。这时,四姑娘却反叛起来。祖父也收拾不了这个局面,只好来求教我的父亲。平时,四姑娘是最怕惧我的父亲的。父亲在那时也算是农村有头面的人物。为了面子,他狠狠地训斥了四姑娘一顿,并要四姑娘给他留脸面。四姑娘什么也没说,泪流满面。
四姑娘二十三岁那年的腊月初八,嫁到了袁家。走的时候,她没有哭——也许她已经悟透了什么。
嫁到袁家以后,四姑娘和四姑爷倒也和睦。虽然袁家兄弟多,四姑爷一家早早的就和父母兄弟分居了,但还是经常到我们家来往的。虽然家境贫穷,但每次来总忘不了给祖父和父亲捎来一壶白酒的,也总忘不了给我和弟妹捎来糖果和饼干之类的,所以我们也乐意接受他。
后来,四姑娘生了表妹。表妹三岁的时候,因为患麻疹,救治不及时,竟导致麻疹发展到眼眶里,造成了双目失明。
一向聪明乖巧的表妹,就这样在幼小的童年失去了光明,使四姑娘几乎痛不欲生。他们带着表妹四处求医,最终还是于事无补。失望的四姑娘只好选择了放弃。只是可怜的表妹从此一生将与黑暗相伴了。
为了使表妹将来有个依靠,后来,四姑娘又生了一个表弟。聪明乖巧的表弟的降生,给这个贫苦的家庭带来了一线希望。四姑娘脸上的阴霾也没有了——那一年正是我祖父去世。祖父去世的时候,表弟尚未满月,因此,四姑娘也没有来给他守灵。
往后,四姑娘的家境渐渐好些了,原先的茅草屋翻修成了砖瓦房,家里也购置了彩电和洗衣机。我们都为她感到高兴。
谁知,好景并不长,他们袁家的几个兄弟都不愿赡养她卧病在床的公公。一向好强逞能的四姑娘想图个脸面,便主动把她的公公接下来赡养。袁老头虽说病了,可是脾气挺古怪的,每天都要人给他洗屎洗尿好几回,而一旦起来稍微坐一下,便又会谈起四姑娘和四姑爷的不对。日子久了,也自然照顾不周全,况且四姑爷还在煤厂里上班。尽管四姑娘每天照样任劳任怨地做着,还是有人说她不对。
说闲话的把话传到了四姑爷最小的弟弟那里,那个一向流氓无赖的小叔,听说四姑娘没有把他老爹照顾好,便找上门来问罪了。四姑娘同他争吵,他却扬起手照四姑娘的脸上打了几记耳光。
四姑娘怄不过这口气,感到很委屈。便回到我们家来,要我给她写诉状。我只道是家庭纠纷,也没有在意,只是安慰了她一番。谁知,她回去以后,越想越气愤,便去找她的小叔理论。袁家的其他几个兄弟不仅不给她评理,反倒说她无理取闹,而且又挨了他们的打。
受了这两次委屈,她的神志便变得不清晰起来,说话也开始糊涂了。家里也没有在意她的异常。渐渐地,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有时每天在家里胡言乱语的,有时半夜跑到马路上游走,家里人谁也拉不转来。
我们得知她的病情后,父亲便让弟弟骑了车,去接她到我们家来散散心。起初来的时候,倒还规矩。后来,渐渐的又不行了。有一个晚上,她竟一个人起来,将弟弟买的碟片全部翻出来扔进火炉里给烧了。。。。。。
她的病愈发严重起来。在我们的敦促下,四姑爷只好雇了车,由我的父亲陪同下送她去塘坝医院精神病科进行了为期半年的治疗。
在四姑娘治病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公公也谢世了。本来就生活贫窭的家庭,经了这么几番折磨,已经债台高筑了。半年过后,四姑娘总算康复了。表妹也有了人生的归宿。这是值得庆幸的——这个苦难的家庭也总算找到了一丝丝慰藉。那年,父亲过生日的时候,四姑娘在她的女婿陪同下,也来给父亲祝寿。我见到了康复后的她,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饮食还是算能行的,只是语言明显的比以前少了。没有人的时候,她就一个人默默的坐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这样的日子约莫又过了半年。一天,四姑爷去煤矿上班了,她一个人在家,不知怎的,又找到了一瓶白酒,喝了以后,又犯起病来了。犯病以后,竟跑到离家十几里外的底洞街上去了。幸亏有人认得她,才跟我父亲打来电话。父亲一面同四姑爷通了电话,一面让弟弟骑车同他一起去找。等他们到达底洞街上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四姑娘的踪影。再跟四姑爷通话,才知道已经被他接回去了。
那时正是快过年的时节,四姑爷把她接回来以后,担心她又到处跑去惹事,便用铁链把她锁了起来。
这样毕竟也不是个办法,因为日子久了,她的病也越来越深沉了。春节过后不久,她突然发病昏迷了。祖母闻讯,便让叔叔和父亲以及我和弟弟陪同一起去看望她。我们到了她家时,四姑爷已她安置在了床上。
她已经不成人形了,长长的头发又散又乱,一张脸仿佛好久没有洗过了。脸上的肌肉早已松弛,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原本就很杂乱的牙齿透过薄薄的嘴唇争先恐后地往外挤。那样子煞是可怕。
表弟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趴在小凳上抽噎着。四姑爷也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里。而他们袁府的弟兄姐妹和亲戚竟不见一个人来。
祖母走到四姑娘的床前,像爱抚婴儿一样,轻轻撩起四姑娘的头发。看着四姑娘消瘦的面容和咧在大嘴外的牙齿,她嗫嚅了好半天,才从没有牙齿的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我的闺女呀,算命先生说过‘女子口大吃嫁妆’,你真的应验了呀!我可怜的闺女!”祖母说话的当儿,她的泪珠已经像豆子一样洒在了四姑娘的脸颊。父亲流泪了,叔叔也流泪了,我和弟弟唏嘘着。父亲强忍住悲伤,喃喃地说:“四妹呀!都是当年哥害了你呀。。。。。。”
父亲一面叹息,一面催促四姑爷去叫车。傍晚的时候,他们把昏迷四姑娘抬上了车,径直送往成都的精神病院去了。我们也匆匆赶回了家。
尔后,又是一年多了,我离家渐久,竟再也没有听到关于四姑娘的消息了。今年的三月,我因事又去了四姑娘的家附近。经过她门前的时候,大门紧闭着。去周围打听,也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
虽然我不知道四姑娘现在好不好,但我还是坚信性格刚强的她,能够挺过来的。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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