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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暑假,由于父亲工作方面的调动,我们举家迁到南方的一个小城。父亲是个教师,一直想凭自己的实力走出闭塞的山村,说是为了我们姐弟以后的出路。但我不知道父亲为何看中了这个小城,它除了在地理位置上靠近深圳等珠江三角洲地区外,就没有什么可以和我家乡相比的了,尤其在文化和风土人情方面。
初来时,父亲调往的这间学校,只分给我们一间住房,一间厨房,住房和厨房还相隔百米远。我们带来的家具较多,一间并不宽敞的房子远远不够放,一些家具只能摆到外面。至于百米外的厨房,其实是用泥墙坯成的小瓦房。这种房子,在我们家乡已不多见。然而老实本分的父亲掂量了一下,还是首先给学校领导送去见面礼。年轻气傲的我很是不服,感觉像是被骗了。但“既来之,则安之”,只好帮着父母尽快安顿好生活。这时,起煤炉、煮饭、烧菜就成了我的事儿了。
起煤炉火还真不容易,尤其是炉膛冷的时候。我往炉膛放些纸片、木屑,再放一些煤球,点着火,然后使劲往里扇风。刚开始看见的是一阵高高的火苗,一会儿就只会冒烟了,还把人呛得要命。我没有泄气。第二次,第三次,可是仍旧没有什么起色。当我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有个男孩一直蹲在我厨房上边的空地看着,我没有理会。然而,他开口说话了:“我拿些木炭给你吧,或许管用。”他拿来了,还真是管用,我总算起好了火。
这男孩蹲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接着,他打听我的情况。我便告诉他,我是大一学生,不多久就要返校。他不待我问,就来个实话实说。原来他和我是同一年高中毕业的,他去年也参加了高考,但成绩不理想,今年重考,现在正等着放榜。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在校园里碰到他。他有些拘谨,可分明又鼓起勇气,郑重地对我说:“今晚,我请你去……”他停了一下,想想又说:“去喝汽水。”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知如何是好。晚上灯亮的时候,我心里更是矛盾起来。大一时,我已交了男朋友,觉得既然心有所属,就不应该随便和另一个男孩子出去,再说这里毕竟还人生地不熟。但想起他的神情,想起他说请我喝汽水时的诚恳,又觉得拒绝他,或许会令他难过,我的心也开始难过起来。但还是没有去……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可我始终清楚地记得,初到他乡时给过我帮助,向我发出过邀请的这位男孩,他的真诚与纯朴,不要说现在日渐商品化的年代,即便在当时也非常难得啊!我和他同一年高中毕业,或许也是一般年龄,但作为学生,读过一年大学后和高中时比较,在思想和阅历上已明显不同。大学校园里,天之骄子们相约着出去下馆子,按着所谓礼尚往来的原则,互相请请,出手之大方,我已司空见惯,然而,我却多么感动于这男孩请我喝汽水一事!
后来,这男孩考进了某所重点医科大学,他或许知道了我的一些情况,托人送来一盒录音带,打开时,唱的正是当时流行的粤语歌曲《半点心》:“半点心,请交给我不过是个小小愿望吧,你的心,却一早已整个完完全全交给他……一颗心,分一半好吗?起码一半都交给我好吗……”
我无言。
诗赋绽芳蕊 今来觅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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