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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  秋

　　妈说下地割苞米，这是意料中的事。

　　秋仿佛春播的梦的现实，是季节底片的清晰显影，是心与镰的共同渴望。一进苞米地，我便想。庄稼躺倒后天就高了，云也淡了，清清爽爽的视野，满眼稻草垛秫秸堆，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地勋章；秋便回到人家庭院。

　　镰刀的锋利与苞米杆的接触，那短暂利落的言谈，该是怎样一种快感。那绿色的汁液与铁腥气的胶合，酿就一派成熟馥郁的氛围。棵杆的放倒似乎有厚重的轰鸣。心踏实如含饴在口。

　　一次可拿五条垄。不小会儿，身后是眼亮的空旷，汗的淋漓最是痛快。挥镰收割如舞，自古至今，品味不尽。及至地头，见那沙河秋水长流，有乘车胎的撤网人，圆圆地放，稳稳地收，就有网中银亮的跃动。再远，桥上车来人往，到处愉快地忙碌，人人都得了付出的回报。收获从不负人。

　　更惬意是擗苞米，在垄间躬背哈腰，双手掰开苞米皮，露出结结实实的苞米棒子，折了甩在一边，少时，便堆起一蔟黄橙橙的阳光，阳光泛着新鲜苞米的香气，弥漫开来，人不知觉中如被醇酒薰着，悠悠然。

　　然而也就有了虫子，秸杆虫，寸许，胖胖，如微缩的蚕宝，急惶地涌动。身周遭一滩污迹，子粒已失，棒端腐烂如泥。擗得多了，见得也多了。

　　妈说这是常事。

　　好端端就给糟踏了。

　　这有什么怪，好些成熟的，不赶时收，损失也大。邻地有片绿缨红萝卜，妈说那该收也要收，不然生蛆发糠呢。

　　原来该收不收，即是手边口头的粮食也要被掠劫，收获也要腐烂，所以该适时磨好镰，适时拿起镰，该收则收。让那些糟践庄稼的秸杆虫消失吧！在苞米茬上猛磕一下，震落，用脚狠狠地踩。一道鸟影飘过肩膀，抬头，天蓝得让人感动。

　　歇时，有风动庄稼叶子，如有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