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亲 的 镜 子   

                                   （散文）

   母亲有一面小小的厚厚的班驳的镜子，那镜子已整整陪伴身边60年了。

   母亲的婚姻是姥爷包办的婚姻，是解放前旧社会的产物。母亲从乡下岭南嫁到岭北，那年她刚满18岁，她是过门后才见到自己嫁的人长什么样的。当时父亲家里很穷，母亲的家里也同样很穷，姥姥没有象样的彩礼陪嫁，只送给母亲两面镜子。

   那镜子厚厚的长方型，似一本综合期刊大小。在镜子的水银面粘有一块薄薄木板，木板后面是一个钢丝折成的支架。母亲过门就把那两块镜子摆放在黑不溜秋的老柜上面，可惜有一块在1975年大地震时被房子滚下来的石头砸碎了。

   母亲今年78岁，按说已过照镜子的时令了，但母亲还是很喜欢镜子。而那面镜子呢？经过岁月的磨蚀水银已斑驳变色，再也照不出完整面目来，且镜后的木板也和镜块脱离，可就是这样一面镜子，母亲用一条布绳绑好仍然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屋子里。

   其实随着我们姐弟四人的出生和长大，家里早已摆上新镜子。头几年又给母亲送去款式别致、光洁明亮的镜子。我们想母亲虽然老了，但在她的生活里还是需要一面镜子的，何况母亲还喜欢镜子呢！

   今年夏天母亲去看舅舅，姐姐帮母亲守一天家。女人往往都是一个心情，特别是女儿呆在娘家，扫扫擦擦洗洗涮涮都是眼目前的事，姐姐是个勤快人，同样没有闲着，干完这样忙那样，最后她看到母亲那面班驳不堪的镜子，也没多寻思，拿起来就扔到房后柴禾垛边了，嘴里还嘟囔着：好镜子也不是没有，还留这破玩意干啥？

   那天晚上母亲从舅舅家回来，姐姐也被开车的儿子接走了。母亲一进门就发现那面镜子不在了，她东找西寻也没找到，心中暗想这丫头专爱干些嚼牙事，袜子就打两块补丁就偷着给扔灶膛了，有时余点残汤剩饭也倒进脏水桶，这镜子没了准跑不了她的事。母亲找半个小时也没找到那面镜子，怀疑那镜子一定是被姐姐摔碎扔掉了。母亲止不住一阵难过，坐在炕沿上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坐在一边抽烟的父亲开始还没弄明白母亲在找什么，看到母亲流泪了，一问才知道咋回事。父亲操起电话打给姐姐------- 

   父亲从柴垛边拣回那面镜子，擦干净又摆回屋里原来的位置，母亲在那面镜子前照许久才止住眼泪。

   事后一天姐姐对我说，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会那么看重那面镜子，母亲舍不得扔掉那面镜子，说明对那镜子的感情，怕是照到那面镜子就想起自己的母亲呢！

   我瞄姐姐一眼，稍许沉默后自言自语道：也不完全吧，或许母亲照到那面镜子里面就会流淌出自己年轻时润泽的光华呢！

   姐姐眼圈红了，我们啥话也没再往下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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