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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延安

圣地延安的精神和力量我是早就崇拜的；南泥湾、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后山下来游击队、兰花花……我是早就喜欢的；宝塔山、凤凰山、杨家岭、枣园、王家坪、延河……我是早就向往的；而其荒凉和贫瘠我也是早就知晓的：窑洞、老人头上的毛巾、料峭的北风……所以去与不去，我都没有经意过。

工作便利之机，遂心逛了一回。车到黄陵就算进入了陕北，先是知道人文始祖黄帝，安身在黄陵，华夏生长的儿女都是黄帝的后裔，让人从此不能不敬重黄帝，让人从此不能不厚待自己的故乡黄陵，也让人从此不能不厚待自己的生命。顺路到洛川，“洛川会议旧址”的提示就在路边，人虽在车上，记忆就顺直到了中国红色革命的历史镜头中，于是一路上的话题就是毛泽东和中国的命运。间或看见满眼的苹果花、桃花、李花，还有山坡上的各种野花，一路的心情开始充满生机，一路的梦想开始被红色尽染。

车到延安市内，我就找不到了延安的感觉，鳞次栉比的楼房排列整齐划一，一个比一个更接近蓝天。来往的车辆全是有名堂的牌子车，中间夹杂的出租车和那些货车身子也是光洁亮堂的，看不到一点黄土气息。街上拎着时髦提包，蹬着时代步子的一堆堆一群群光鲜照人的姑娘，原以为是外地的游客，殊不知都是延安本地生长的。都说延安的洛川苹果好吃，在全国各地俏销，待主人给我们吃过了苹果，才发现苹果的纯净、红润、清脆、香甜之好，好不过姑娘的脸蛋。如果能吃一口，那一定是消魂的，使你立马去死，也会毫不含糊的。尔后在街上扫描，又发现还有胸蛋比脸蛋好看的，身段又比胸蛋好看的……这那是在延安嘛！不是在延安，又是在那里？

登了宝塔山，再上清凉山，城市的全貌尽揽眼底，“人”字型的的城市构架，就像一个电扇的三个叶片，一架飞机的三翼，更像一只大鹏长了三翅。有阳光在这里播散金辉，到处一片景明，一片灿烂，一片繁荣。无论你怎么用心，印象中的延安与眼前的生动照片无法联系在一起。不信，你看满街的人流、车流，还有旅游的客流，都紧张有序。陆地上的交通，有高速路、低速路、铁路汇集这里，航空有从这里起飞的飞机连通全国各地。如果有大河，而今这里也一定是通行航运的。见过了这些，你再去参观毛主席等老一辈革命家曾在十三年里战斗过、生活过的地方，不用导游解说，你的眼睛会油然蓄满泪水，心底也会油然蓄满感动和崇敬。相比之下，你会感叹：这那是在延安嘛！不是在延安，又是在那里？

如果逛累了，逛饿了，找个饭店也行，随便寻个小吃摊也行。你只要招呼说：来点特色的。上什么，量是多少，主人就给你把握好了。爆炒羊杂碎、羊肉泡馍、羊肉臊子荞麦合咯面条、洋芋擦擦……让你样样都吃到了，还不费钱。临走，主人再免费送你一碗当地的小米稀饭，润润肠子清清嘴里的膻味。之后兜着饱嗝儿，迎着清风，踏着小步，或去唱唱歌，或去看看王家坪大桥的夜色景观，或坐在宝塔山下小广场的凉椅上看老人的幸福样儿，皆是风景，皆是享受。你会抱怨：这那是在延安嘛！不是在延安，又是在那里？

逛过了城里，逛乡野，又是一种别样的生命体验。你看乡野：一面面山坡，一个个山峁，一道道沟壑，一片片荒地，皆是一层层绿色；一条条小河，一弯弯溪水，一潭潭饮泉，还是一层层绿色，连阳光也被染成了绿色的。如果幸运，还能看见偶尔从山坡蹿到公路上的野兔、野鸡……只是不见了一群群山羊，一个个羊肠小道，还有那裹着头巾放羊的老汉和牧童。能听见的除了阳光的声音，雀鸟唧喳，还有时而于空旷中传来的信天游……再欣赏今日的陕北窑洞，感觉依旧，内容却大相径庭，窑洞多不是土窑，而变成了石窑、砖窑，没有贴瓷铺地板的，也是用水泥白灰抹了的；窗花上的剪纸也不再是装饰品，而和陕北民歌、腰鼓、绘画一起成了中国独有的民间艺术与珍品。你仍旧会疑惑：这那是在延安嘛！不是在延安，又是在那里？

“延安精神”是延安蕴藏的精神品牌，而今延安品牌的酥梨、红枣、小米、杂豆、荞麦、苹果等土特产同样走向了全国。走一回延安，这些东西会压弯了你的腰不说，如果你的力气巨大无比，你肯定会狠下心来把这里地下的煤碳、石油、天然气等等都统统搬走，可能还有遗憾：这那是在延安嘛！不是在延安，又是在那里？

写于200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