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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官 “写手”（2）                            

                                  苏洪义

     家庭“冷战”

坦诚而言，在师部家属院众多师、团职军官里，我属“扶贫对象”：同双职工或双军人家庭迥异的是，一家3口仅靠我一人退役金维计，赴韩国留学（大三）的儿子各项费用高得惊人，随军后为我和儿子默默操劳的爱人身体欠佳，偏又房价猛涨，所居公寓房房月租金已涨至月530元。

  如是窘境，迫使我不得不猴脸般地应对白纸黑字的“还债”宣誓。每天忙于买菜、做饭、拖地等琐务后，编个谎言便悄然混入人才市场，寻找适合的买主，乃至省城的人才市场也去了。一听说我是个团级退役干部，除了几家想借我的人脉推销产品的企业外，没人敢要我；几个传销或直销的业务员，则极尽喉舌让我加盟其宣讲团，并许以天价的美好愿景，我只好斥之而走。

  鉴于自己的写作专长，以及在省以上报刊独立刊发的丰厚作品，便趁爱人不备翻出儿子的两个大书包，塞了几十斤的作品，顶雪背到市政府毛遂自荐。办公厅领导仅看了《人民日报》、《解放军报》、《领导科学》上的几个大稿，当即表态：“办公厅可按特殊人才接收你，想来明天就可提前上班。”我挺直腰杆向爱人报后（必须的），当即遭到“怒斥”：“丢人都丢到市政府了，还背两书包作品，咋不都背去显摆？真要是靠作品就进去，顶多也就是个带括号的大科员，有啥可兴奋的！”

  翌日，经侧面了解证实：办公厅选人的确风气纯正，但我的年龄已毫无优势，且工资远没有退役金高。于是，毅然选择了自主择业。一周后，我又悄然背着作品，赶到某报社“自荐”。偏巧，摄影部主任是也位军转干部，他看了看作品，惑然说我：“都是你写的？”“是我写的。”“部队还有这样的人才？”证实我的专业功底后，当即向老总作了汇报。3天后，我接到报社通知：“来上班吧，先委屈当记者吧。”于是，我成为摄影部的特聘记者，并配了一部日本产数码相机。

  斯时，我没想挣多少稿费，只求有一个能及时融入社会的平台，再视情调整职场。然而，这一想法却遭到爱人的反对：“急啥？看看再说吧。”她哪里理解我的感受——对于一头视拉磨为存活价值的老驴，与其卸磨歇息，不如让重回磨道！如是心态下，一如那头怀恋卸磨的老驴般，我神采飞扬地骑一辆破自行车，俨然一副“天生我才必有用”的心态，穿梭于报社——采访对象——旅店（家）。

  手里的稿子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洗碗、拖地？甚至连夫妻之间的基本沟通或那事儿，也被焦头烂额的“赶稿”取代了。米饭泡开水，或酱油，或咸菜地对付几口，就走人了。本以为凭老底子，咋也能在市级小报干出个“首席记者”，但很快便感渐觉无望：报社实行的是绩效工资，年广告收入达5000多万元，且不吃政府的分文“皇粮”，记者的收入主要看稿件数量与质量。

  故此，记者之间的竞争意识、时间观念可想而知。许多业内潜规则，只能靠自己感悟、积累，尤为困惑的是，即便是“首席记者”，也极少采写思想性强的特稿，而是专发一些抢读者“眼球”的趣闻类稿子。某记曾私下坦言：“现在办报，网上有的下载一部分，余下的版面才是记者的，许多稿子不是不想写，而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谁还3天写一个稿？那还不得饿死！”

  为印证自己的笔力，我反其道而行之，陆续刊发了一些整版性独家特稿，且成为某专栏的写手。就在我窃喜于站稳脚根之际，我陡然反思自己不应介入这一激烈的竞争：同仁中有人身患糖尿病，为了孩子的学费仍东跑西颠；不时与老同志撞车同一个新闻线索；为争取某单位刊发整版广告，文雅柔弱的美女记者为拉广告喝得酩酊大醉……

  更糟糕的是，与爱人的“冷战”达到了冰点。有次，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盛怒之下我将手里的大勺啪地摔于地上，大吼道：“愿过就过，不过散伙，我就这样了！”几天后，偏遇同仁来家里采访，需爱人配合拍几张配片，遭拒。临别，那位记者附耳问我：“嫂子以前就这样，还是你退了之后才这样的？”我一时无语。  （下篇：“写手”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