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子，还是要有的

 
在农村老家，原先我是见多了这样的人，要出门串亲戚或者出席红白喜事等场面，很多媳妇都要叮咛老公说，你把自己收拾零星（穿戴干净整洁，漂亮好看）了，要不叫人笑话你穷得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得穿，让人家咋瞧得起你。而很多的男人对此不屑一顾：“我就这个球样子，该坐上席还是坐上席”。早先农村的风俗，在场面上不分贫富贵贱，一切按照辈分和年龄高低依次坐席，或交涉处理家族事务。而今，是看谁有钱有权有势？俗气地说，就是看各位的势子大小来决定场面的坐次，与官场的潜规则差不多。
为什么要看势子大小来决定场面的坐次？有亲友打比方告诉我，他们现在也经常出门，看见那些有势子的人办事就是方便，别人轻易不敢怠慢。在城市里，如他们农民想搭个出租车，常常遭拒，司机嫌弃他们脏不说，还怀疑他们付不起钱。而那些干部和老板模样的人，不管坐不坐车，司机开车路过他们面前都要刹个车，招呼一下。我的农民大哥说，穿戴时髦些，如果手上再夹个公文包，那情况就会明显不同，出租车司机不但殷勤似孙子，一般不仅不会拒载，而且收费也不会乱来。
聊到这里，我到想起一些经历来。有朋友托我为他人办事，当事人要请我吃宴，我想主人家境并不宽余，为请我吃饭花些冤枉钱没有一点必要，而拒绝吃请，主人又觉得对所托之事不放心，一番好意，盛情难却，那就随便选个地方应付一下，一则了了主人心愿，二则主人少花钱，三则消除了相互尴尬。我心里想现在吃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吃饱不饿，饭菜干净又营养就行，何必显摆和搞奢侈，于是随意点了几个家常菜，要了几瓶啤酒，最后主宾将饭菜吃的一点不剩。按说这多好啊，主人却作践我说，你看他那熊样子，可能饿了八辈子都没吃过东西了，连点势子和档次都没有，还能给别人办成事情，哄鬼去。为了不坏自己的品德，他人所托之事我尽心尽力，结果如其所愿。主人再次简餐招待以示谢意，并与中间人说我：“他的身价就值那么一顿饭”。我无语，冷笑作罢。
相形之下，也见过了很多扎势子的场面和事情。不管事情大小，只要有请托，先选个鲍翅酒楼或者上档次的酒店，再邀请我本官来谈事情。某君平时抽的是十元钱的香烟，场面上却摆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软中华，主人一看客人这势子，怎么好意思拿出自己的芙蓉王敬客人呢，连忙叫上服务员也拿来软中华。然后，主人请客人点菜，客人不用看菜谱，表面上很随意，只是说来几个特色菜或者招牌菜就行。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特色菜或者招牌菜中有几个不是店家的值钱菜？至于下来的，酒喝不喝，高档的五粮液和茅台先摆上；量大不大，先倒上；小姐要不要，先叫上；钱收不收，用信封先备上；事情成不成，朋友先交上；不管胃口大小，先把客人钓上……结果，所托芝麻大的事八字没见一撇，这吃喝就让主人打了退堂鼓：“这事情咱们办不起”；有的连吃带送，费用花了一大摊，而被托之人总是说所托之事难得很，事情成了，主人感恩戴德；事情不成，主人还不敢索要礼金，委屈自己说人家势子大，咱也惹不起，说不定以后还要用着人家呢。对此，江湖中人教我：请人办事，行不行，势子先扎上；为人办事，成不成，先答应上。我报之以笑。
与此另有心得：不管自己忙不忙，只要别人问候，切记不要说自己闲着，或者说不忙，一定要说自己忙着，而且是很忙，让别人感觉你成天在忙事情，想见一面都不容易，继而在他人的心目中形成你是一个成功者的形象，反之则让人感觉你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别人如果预约请你赴宴，不管在中午或者下午有没有人请你赴宴，你一定要说：“别人已经约我定好了饭局，如果能够推脱，那我就参加你的饭局”。如此让他人会感觉到你能参加他的饭局是他的荣幸和面子。而切记不要说你下班之后要回家陪老婆带孩子之类的话，否则你参加别人的宴会，不仅没有什么分量可言，还可能会落个好吃之嫌，并因此欠下了吃请的人情。
前面所感，有众多例子佐证，在此仅举最近的一例。我十年来视为一知己朋友之人，他是我的老大哥，常来电话：“你在干啥？”。即使在忙着，我也会开玩笑说没事闲着。其实我真正的闲着，也是在读书写作。如果不谋事，我的房子我的车子我的家庭生活开销，谁会白白送钱为我支付。“没事跟我走一趟”。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每每有呼必应，帮忙的事从不记个人得失，从不怕吃苦劳累，包括替朋友招待客人，那怕喝醉也在所不辞。在利益面前，大头让给朋友，从不在乎斤斤两两。此朋友曾经有对不起我的事情，以及在我面前，他心里盘算的一些小九九。而我一一贯之地继续支持、理解、信任这位朋友。多少次我都在心里想，交个朋友也不容易，宽容、理解和换位思考相当重要，以心换心，时间长了朋友自会认识我的良苦用心。但是我彻底的错了，近日朋友第一次为我介绍了一桩利润三两千元的生意，因情况有变，按约定应给朋友的提成减少了。还未等我说明详细情况，朋友怀疑我耍奸猾，在第一时间找上门来，怪罪说我把他不当人，还说：“不是我给你介绍这个事，你还不是在家闲着”。论情谊这朋友欠我的两三万都不止。但只这一句话，把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和影响道得清清楚楚，显然他对我的情谊也因此一览无余，原来此朋友所有的事叫我，都是把我当着闲人在利用……话外之音，我简直就是一个天天讨饭吃的混混儿。
话题扯到这儿，很长时间以来，我经常为各种场合要不要扎个势子犯困，现在我才明白：势子，还是要有的。


写于2010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