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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海悟道

——《邂逅天使的方式》序言

世途崎岖荆棘多，

一个情字费斟酌。

心困于情何可解？

千百哲人难参破。

志勇散文集《邂逅天使的方式》章节划分规整，体例谨严，我谓之：不愧经年报人生涯磨砺，而自作宏文有章有节。《邂逅天使的方式》分章名皆以情为晷，曰亲情，曰乡情，曰雅情，曰心情，曰风情，读其文，品其味，搜其髓，似有道者所著文章。

情者何物？秦观词《踏莎行·鹊桥仙 》有言“柔情似水”，于是我说，情者为水，水漫而成溪，成湖，成江，成海；谓情者为海，涵义颇宏大也颇准凿。于是我想，志勇文集所构造的确是一个情境，如许众多的情，构造成一个波涛澎湃、险礁峭立的情海；而他自己则摇荡一叶木船在其中，握转鼠标做大笔，以文悟道了。这就是立题曰“情海悟道”的缘由。

情者何物？情为坚刚之物。凡人五尺肉躯，一生一世发射丝丝缕缕诸多的情，有亲情，有爱情，有趣情，有乡情，有友情，有雅情，有苦情，有悲情，有愧情，有屈情，有幻情，此之谓人之常情。就如蜘蛛吐丝，勾连成天罗地网，生发出无数震天撼地的故事，支撑起人世的代代延续，其情不可谓不坚刚。

情者何物？情为乖戾之物。乖戾之情困人思虑，挠人意志，以至于人常若猛虎入于泥潭，困苦挣扎不得脱。所以明洪应明著《菜根谭》，专一说挣脱乖戾之情之法。“消得家庭内嫌雪，便如火内栽莲。”嫌雪何来？嫌雪为乖戾之情所致，人情冲突而至于嫌雪，则亲人之间如仇雠，朋友之间如仇雠，同党之间如仇雠，嫌雪煎人如汤，切人如刀，急切需要消解，但火里能栽莲吗？莲在水中生，水火不容，火中果真能栽活莲花的话，趣味是何等高妙！此话原说家庭内嫌雪消解之难，然而人生世上，不但家庭内嫌雪要消得，职场上的嫌雪要消得，公众中的嫌雪也要消得，凡人谁能锻造火里栽莲的功夫？甚难！几欲不可能！  

所以，一个情字就博大浩瀚如海阻隔人心，情海遂被视作苦海，苦海岸边有渡船，渡人过海，那么谁为舟夫呢，禅宗为舟夫。洪应明说道：“家庭有个真佛，日用有种真道。”禅宗教人摆脱乖戾之情，将佛供在日常灶火锅勺之间，供在妇孺老幼的胸襟之间，说人人都能见性成佛，若佛性与人情融为一体，人情互相包容，则世间嫌雪如何消解不得？又如何平安不得？总之，禅宗本源于探究脱除情困之法，若无情困，便无禅宗之开端。

志勇这部散文集收录的文章，多为回顾个人奋斗生涯和家族情结，说遍世间炎凉态，述尽人生迷离情，朦胧中露出一道情海悟道的痕迹。但志勇此处所悟之道，既非道人抛却尘缘求入仙界，也非达摩祖师枯坐山岩而求点化众生，更非禅宗所欲布撒佛性于凡心，而是在于探求现代人的情感皈依之道。

就情感的丰富和复杂程度来说，现代人远远超越了古人。志勇的散文集从内容上看就已经将情感的丰富彰显得很突出了，亲情、友情、爱情、乡情、心情、风情、雅情，只是大类而已。若自志勇的散文来剖析人心，我们会发现，人情细腻多端，不可揣度，除了上面那多种的情，还有苦情、悲情、愧情、屈情、幻情、迷情、贪情、欲情、怨情、仇情、滥情、矫情、虚情、诈情，因为丰富和复杂，所以演绎出无数的壮举和义举，演绎出无数的泪水和文章；因为丰富和复杂，演绎出无数的纠葛与矛盾，演绎出无数的战争和冲突，我们不禁奇怪，方寸的人心，包容得下这么多的情么？包容得下这么多的冲突么？若能包容，包容的法则在哪里？

人生世间，有很多难以跨越的坎，最突出的不能让人释怀的比如，夫妻互存芥蒂，爱情夹杂物利，友情搀杂势利，心情常被劫持，亲情常受争抢，处此环境中，人心如何感受分裂之苦？所以一旦没有火里栽莲的功夫，那么家庭恐难安宁，职场恐难和谐，朋友恐难巩固，最终一切都谈不上成功。每个人都需要花费心思做料理情感的活儿。这便是一种基本的道。而志勇的散文就是围绕这个“道”徐徐展开的。

比如，《请不要打扰我的思维》里阐述，男人处在母亲与妻子之间的“火里栽莲”功夫。婆媳自古难处，这个环境是一个火盆子，男人守在炉边，他拿着一枝带根的莲花，往里面栽。他善于为两面“表功”，也就是说，他善于引导婆媳互相发现彼此的优点，发现彼此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于是，她们在他小心的情感料理下，保持了和睦，男人栽活了莲花，莲花在火盆里娇艳地盛开，男人悟出了一个不简单的道。

而且，志勇散文集中的许多篇章，又是在探究现代公众情感的释放之道。他在用自己的所悟之道帮助公众迈入一种“火里栽莲”的情感境界。佛说“人生是苦海”，相信只要上了四十岁的人都会赞同佛的话，认为人生十之八九不幸福。怎样把艳丽的莲花栽到悲苦的火盆里，让人生得一艳光的照耀呢？

综括志勇散文集中的每一篇章，其实都是在探究公众情感的释放之道，都在营造“火内栽莲”的机趣。这个探究的背景是，处在车轮碾扎的竞争世态中，现代人情感的释放空间愈显狭小，乖戾之情更盛，求取脱除情困之法的愿望更迫切，但禅理至今闪烁不灭，今人更须火内栽莲。读志勇的散文，便可见得“火内栽莲”的种种栽法，恍惚迷离中，些许现代禅宗之道便随着墨汁渗漏出来：不论顿悟渐悟，一日灵醒，褴褛乞丐可成佛；一日觉悟，三尺顽童可为圣。只要一处向善，一念向上，你便可以常年把太阳挂在家里，悬在心上，终日挽着爱人的手，信步走在蔚蓝深邃的情海边上，纵声歌唱生命的幸福和灿烂。

如同一切禅师大宗一般，未有真切的生活砥砺，便未有真道可悟。志勇在文章中真切剖露他在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种种磨难，反复吟读，便觉出一股悟道者的非凡勇气。为尊者讳，为贤者讳，乃是为文者的千古遗训。但为着剖解情感的真道，志勇不惜将个人和家人乃至祖辈的内心真情以至隐秘都袒露出来，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精神牺牲，也由此奠定了文章的积极贡献和超然价值。

情海的底下有一条深暗的隧道，通往彼岸的富饶的大陆，那里有支持人生幸福的宫廷和温床。《邂逅天使的方式》》向人们指引了这一条深隧道；所谓悟道，悟的便是这一条隧道一般的道。所以《邂逅天使的方式》的价值和意义就如禅宗，于热情地讴歌生活的过程中助推人实现情感世界的顿悟，而达到真自由的境界。若无深刻的人生体验和深思，《邂逅天使的方式》的积极意义便难以发现和坦露。

每一个脱胎入世的人，一当步入独立思维的齿龄，都将面对情海悟道的境界，或迷或悟，结局全不相同，或顿或渐，进程全不相同。但若求进入洞悉心路情脉，而不迷失方向，不犯错误的地步，必得求助于大哲的启发。象《邂逅天使的方式》的篇章，诚然能够起到启迪的作用。人必不能象禅书指导的那样，斩断一切情缘以求超脱，做一个现世界闹市的道人或和尚，人必得对生活抱持炽热的激情和希望，用高尚的理想悉心来炖煮爱情、乡情，炖煮亲情、友情和雅情，使这一切情感色、香、味俱浓地摆上生命的餐桌，供你享用不绝，甚至伴随你到地下长眠的那一时，此生方为无憾。所以说，志勇散文中的内涵，虽禅宗精义亦有不及，真堪为现代新型禅宗妙理，是全方位入世的现代新型禅宗妙理。

细品之间，从《邂逅天使的方式》的篇章里发现了志勇散文别致的艺术功底。言情散文，旨在借写景或叙事抒情，但《邂逅天使的方式》虽然也借了写景或叙事的媒介，却不是单纯地抒情，他在探求情感之外的理和道，这才是核心要旨。抒情过程中，作者每常站出来做导引，把情感的轨道往设定的方向指引，但是所有篇章有个妙处，就是作者把叙事、抒情、议论三者的平衡关系处理得非常精确，是以情为核心，让叙事和议论围着抒情转，让叙事和议论为抒情服务。同时，每篇文章都在解开一个结和扣，当这个结和扣解脱的时候，文章的旨意就自然展现出来了，见出作者谋篇布局的工心，篇篇如此，贯穿到底，无一脱轨，显示出作者驾驭文章结构的艺术功底。

同时发现，《邂逅天使的方式》彰显了志勇散文语言艺术的独到修养。志勇散文语言共通的个性是豪气与流畅的快节奏的融合，他的豪气是独特的豪气，豪气中渗透着一种格外细腻的情调，这种豪气与细腻融通的个性语言，对推动抒情和铺垫故事助益非常之大，而流畅的快节奏行文更符合短篇散文的布局，它所造成的独特的散文化意境中，每每蕴蓄着咀嚼不尽的艺术韵致。

《邂逅天使的方式》中文章的旨意于作者志勇，原本可能只是随意插了一根柳枝在河岸，却无心植出一片柳林来，但事实呈现给大家面前的,却又是一幅大大超乎作者意料之外的景象:柳荫中竟然花繁草茂，鸟啭虫奔，甚至还走窜来一群性善的麋鹿，引逗来一群高贵的天鹅……这无穷的意蕴，这意外的造境，更见出了这文章幽深悠远的价值。

王道庭

二00九年十一月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科技园

（备注：王道庭，资深新闻人，知名品牌战略策划师，品牌符号权力扩张博弈理论创始人，曾被陕西省策划协会聘任为高级顾问。现任西安圣笔品牌传播策划研究中心主任，西安圣笔品牌策划文化传播公司首席策划师、文案策划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