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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红薯

给远方的父母打电话，他们正在地里刨红薯，弟弟在电话那头故意问我吃不吃？这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红薯的味道似乎已经被遗忘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里了。

小时候，每年深秋红薯从泥土里被刨出之后，我们这些年幼力单的孩子们，就会跟随同村的老太太去田间的空地里挖红薯。为了使我们的行动更加理直气壮，我们只去红薯已经被刨完的地头找寻，这样才不会被误认为是小偷。在那个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的岁月里，小偷小摸是最常见的，当时人们的物质水平不高，人的觉悟相对来说也比较低。我们同小偷的区别是我们可以在日光下、在人们的视线里挖红薯，而小偷则是在夜间跑到红薯地里暗抢。别人经历了种植的劳苦、培育的艰辛，等了一季，盼了一季，眼看就要体会到丰收的喜悦了，我们绝对不能当小偷遭人唾骂，这是大人灌输给我们的意识。

我们拿着小铲子，挎着竹篮子，在红薯坑四周仔细挖掘，有时会刨出半块，那是主人家不小心用工具刨断了；有时会刨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红薯，那是从红薯蔓旁枝上长出来的，被主人忽略掉了。如果我们够幸运的话还可以刨到大块的红薯，那种心情无异于捡了块宝贝。一个上午我们能挖出一竹篮红薯，有紫皮白瓤的、有红皮红瓤的、还有白皮白瓤的。我最喜欢吃红瓤的红薯，削去皮，咬下一口，脆生生的，咀嚼在嘴里甘甜久久不会散去，乳白色的汁芡顺着嘴角流出来，好像喝了鲜牛奶一般。

刨完红薯，我的一双小手通常都是脏兮兮的，上面沾满了汁芡，黏黏的，渐渐地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用香皂水反复清洗也不能完全洗去污渍，几天之后颜色会逐渐变浅，然后慢慢消失，我当时一度笑称这是劳动的印记。

回家后我们把红薯洗净放进锅里焖煮，或者放在灶膛里用底火烘烤。煮出来的红薯既软又甜，烤出来的红薯又香又甜，无论怎样做，红薯都是美味香甜可口的。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禁不住流口水。

如今的田间地头很少能看到挖红薯的人了，少了亲自刨食，红薯的味道似乎也变淡了不少，不知道变了得是红薯还是我自己，我深深地怀念记忆中挖红薯的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