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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此文归类到“哲理散文”而没归于“文章创作经验”之类，就是因为，我对文章的灵魂看得比其技巧（就是表现手法）更加重要得多。文章技巧是可以用“短期突击”的方式获得的一种技能，而文章的灵魂是不可以用“短时间”的突击来获得的；它必须有【长时间】的广泛领域的学习，还要善动脑子，还要有一定的天赋，几项加在一起，才可具有。因此，文之厚重，是一般“文士”一辈子妄想也不可能获得的。只能是有深厚思想的人，才可为之。

我写到此处，是否有故弄玄虚的意思？不是。我说，若你不是对某一问题有了很深的想法，就别写出文章来让别人费时间——当然，初学练笔就不在我说之范围内了。

那么，有人就说，文之“厚重”表现在哪里呢？我说，其一是：文要立意深远。写一篇文章，要像山水画那样，“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有一泻千里之势。”其二是，立意高峻。要如华山自古一条路那样，峻拔挺立，高耸入云，有拂云高瞻之势。其三，有迂迴曲折，反复通达，曲境通幽之境界。其四，是要有收敛、含蓄，言在意之外的意境。我个人的浅见，文章若作到了此四点，那就是“文意深厚”了。可能也有人说，你此论点，古来可有依据？没有。就是敝人从读古文中浅悟的一点想法。有不同意者，敬请指教。

当然，也不尽然。古人也发表过似乎与此相同的议论。清人袁枚在《与韩紹真书》一文里说：“贵直者人也，贵曲者文也。”就是说，写文章“要曲”，不要太直白。此可能与中国从古到今崇尚“含蓄地表达意见”有关。可是，也不是尽然。袁枚说“贵直者人也”，作人要直，而表达意见又要“曲”，好像是有点矛盾。其实也不尽然。人写文章与人平时说话是有差距的。当然，平时说话，按中国多数人的传统，也是尽量避免“直通通”地，还是要有个语境的区别。——该直则直，有时也要“曲一点”。就如季羡林大师说的，“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

话说到此处，还是来一点“具象思维”好些。我以上所说“为文”，是指广泛的“文学艺术”，包括写文章、写诗词、繪画、作曲......下边就先举一例。宋朝陈善在《扪虱新语》里记载，“唐人诗有‘嫩绿枝头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之句。......众画工竟于花卉上妆点春色，皆不中选。唯一人于危亭縹緲，绿杨隐映之处，画一妇人，凭栏而立，众工遂服。此可谓善体诗人之意矣。”在此，“众画工”只思考画花卉来妆点春色，思路很窄，表达很直，也很浅显，没有给人留下思索余地。而“绿杨隐映之处，画一美妇人，凭栏而立”其意境就深得多。含蓄、委婉，深邃，与诗句相映衬，耐人思索。

古语说“文似看山不喜平”。就是说，写文章，要如看山一样，“平”的就不是“山”了。文要有起伏，有转折，有波澜。要有“曲径通幽处”、“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变幻莫测之意蕴。写长篇小说必须如此，写短小文论也不可违背。就是写一首短诗，也要有婉转曲折的意境。当然，若要达到如此高妙的境界，那是要博览群书的，“喝下水一斗，挤出之一滴”。——此一滴，不知是“菏叶上的闪亮水珠”还是“沟渠里的一滴淡水”。那就全凭写文之人的内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