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念寻常赋散文

文、清秋124

　　怕是永远不能了愿的，因为心滋生的绪，太过冗杂纷繁，清净看来只能是种想往，可望而不可及。

　　从文字的缝隙里挤身而入，对周遭的所有表述都存了好奇和探视，似跻身于大观园的刘姥姥，那架势，显然拙朴得令人忍俊不禁，我之于文学的仰望，终于被一粒粒有形的汉字臣服，温顺地围着它们转来转去，品味把玩，揣摩谁与谁相接会成全一小段适意的心情，谁与谁联手会完美一小章可意的故事，谁与谁邂逅能点亮一小篇深邃的梦境。

　　走至散文的源头，虽不是惊鸿一瞥，但着实惊艳。走至李斯的《谏逐客书》，泛泛浏览，赞叹；走至屈原，认真地翻阅他的《离骚》，思绪翩翩；走至建安文学风骨人物曹植，走至他流芳的《白马篇》，心起微澜。给江淹的《别赋》一个历史的空间，给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一点想象的美感，给苏轼的《赤壁赋》一抹斑斓，给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应有的誉赞！是的，只要听说过陈子昂，就不会不知道《修竹篇》；听过了《岳阳楼记》，就会想起范仲淹；提及柳宗元，自然会忆及那清幽的《小石潭记》。如果不能忘却，何妨选择铭心刻骨，为古人于文学的造诣，鼓掌喝彩，把曾经的《世说新语》演绎成当今的动人温婉。这些旧日的散文，如明珠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环！

　　为文素心，为人素颜，一切源于骨子里深深的喜欢，也从不曾想与谁煮酒以文为剑，美丽心情，开始结一段俗世中因文而生的缘。 沉默中的伸展是思想上的，平淡的快乐是岁月流逝中的无意得到，很简单，属于六月属于我的片刻心情，哪怕落花一朵，亦沉醉于曾有过的明媚嫣然。

　　旧时衣色，属于我的旧时心情，已然或未然，都带着些微的仰慕，溯源而上，好些长情之笔，带着依旧的光鲜，傲然屹立于文海之中。羡草羡鱼也无非，站在光阴的彼岸，偏着头，认真地思考，审慎地凝思，把自己的心思，尽情泼洒在时间的踊路上，属于我的这一页，文字暗香中隐藏的梦，竟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

　　如果非要给心安个家，就定于散文的时光驻处吧。我想，它是解意的智者，它是洞悉红尘的浮藻并艳或清冷肃然，再若有原因的话，似乎应该是遥遥尘路上实则深许看似的无言。并不想做一个堪忍不堪之世的圣人，也不想太过流俗，红颜云易改，何惧水流东？便是被云水相负，被岁月相负，我也依然是我，将尘世的虚念淡成一缕轻烟，轻浅地笑意里，隐藏着梦，蕴含着不息地夙愿！

　　也不以史为鉴，此心安处是吾乡，唯文醉时更思量。心的青芽，一瓣瓣地破土而出，倔强里藏着如此巨大的希望。刹那间怎的忘了世劫尘戒，忘了那些分明存在的阻挡！如果汉初的刘邦提天尺剑定天下而不事诗书是种英武，那时主儒雅笃好文章的毛泽东呢？伟人一挥手，乾坤生变，岁月流转。以后人记之而存的，就是文字的初衷不成？

　　徜徉于一页页泛着清香的史迹中，犹豫着看还是不看、赏还是不赏那些足以扰人心静的并未被尘封的故事，真实性其实已经有被润色的成分，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去了解，想去揭开旧日关于他人的某些被文字所载的风风雨雨。

　　步月居的小筑和心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应该都修好了，我去那儿，取些关于陈年的关于光阴的故事，想趁着明月清风的夜，就着一豆灯光，漫读，领会。想那一窗月照的窗，被心事的涟漪晃动的纹，想那素衣素面素心的低眉浅笑，竟不知与谁相关。

　　亦不知为何，总是记得沈从文，记得他清新自然的文字，记得他笔下的湘西凤凰，还有那个叫小翠的姑娘。在我心里，沈的为文是可以与古人比肩的，是可以让我静心清读的，世俗在他的笔底，便是一种带着诗意的存在，这饱满的诗心，源于什么呢？是对生活的无比热爱吗？索性，借些来，补我所缺。

　　关于散文，文学界是这样定义的。散文是与诗歌、小说、戏剧并称的一种文学体裁，指不讲究韵律的散体文章，包括杂文、随笔、游记等。它是最自由的文体，不讲究音韵，不讲究排比，没有任何的束缚及限制，也是中国最早出现的行文体例。在我眼里，散文就是随心所欲的倾诉，是漫无边际中的一针见血，是采撷时似是而非的隐匿，是率性浮而真的包容。又或者，在我个人以为，形散些，行文无妨放纵，惯穿的是质便是敛在的神了，庞杂中的漫拢，真味几何，自于浅中见深，辄止为上。

　　究其内涵，我国传统意义上的散文历史可以追溯到甲骨文，是除诗歌、戏剧、小说、辞赋以外的所有散体文章，包括政论、史论、传记、游记、书信、日记、奏疏、小品、表、序等各体论说、杂文。够庞杂了吧？够晕眼了吧？够通俗了吧？然，这就是散文的魅力所在。

　　谈及散文种类，分法诸多，主要分叙事散文、抒情散文、哲理散文，或以时间为界分为古代散文和现代散文两大类。殷商时代出现文字，也就有了记史的散文。周朝各诸侯国的史官进一步以朴素的语言、简洁的文字记录列国间的史实，如《春秋》，后又出现依时代需求描述现实的历史文学，如《左传》、《国语》》、《战国策》等历史著作。先秦历史散文为中国的历史文学奠定了基础，对后世历史家和古文家产生了深远影响。春秋时期的说理散文也在中国历史上起了重要的作用，先秦诸子的说理散文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艺术风格上，都对后世散文的发展产生了显而易见的影响。汉初，政论散文有所发展，至魏晋南北朝时期，骈文盛行，散文衰落。

　　古代散文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先辈为后世留芳，我们汲取后，又该如何呢？不由想到唐诗宋词，这文学的高峰，后人真的是如何努力，也难与之比肩的，散文亦是如此吗？自诩聪明的人类，为什么写不出能够超越前人的宏篇锦文呢？退化了还是懒惰了？或者，以生活精彩为由，把精神食神看淡？

　　说到散文，真得提一下唐代的韩愈，韩大才子反对浮华的骈俪文，提倡古文，一时从者甚众，遂得柳宗元大力支持，古文影响甚大，成为彼时文坛主要风尚，文学史上称其为古文运动。有言之曰：“以韩柳为首的古文运动的胜利，树立了一种摆脱陈言俗套，自由抒写的新文风，大大提高了散文的抒情、叙事、议论、讽刺的艺术功能。” 这话是对韩柳古文运动最好的总结归纳。

　　中唐后，古文运动一度衰落，直至宋代欧阳修再一次掀起古文运动，此后的王安石、曾巩、三苏等人都在古文革新运动的影响之下取得了各自的成就，后人将他们与唐代韩愈、柳宗元合称为“唐宋八大家”。南宋散文在北宋文学大家的影响下，产生了一部分上书言事的政论文，表现了作者鲜明的政治态度，胡铨、陈亮、叶适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家。古文运动的成功，使散文更切合实用，南宋时大量出现的笔记杂文便是一个明证。洪迈的《容斋随笔》、王明清的《挥尘录》是笔记杂文中的佳作，此外，朱熹的古文长于说理，造诣非浅。明初的宋濂是“开国文臣之首”，他的一部分传记文很有现实意义，比较著名的作品有《秦士录》等。

　　Ｎ年前看洪迈的《容斋随笔》，印象至今颇深。左一段右一段小故事，74卷的大规模，无论在当时的宫庭还是民间，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中的议论，值得深思，倍受青睐。据说，毛泽东主席战争年代曾随身携带此书，常置于案头闲阅。我看洪迈的随笔，虞世南也好，北道主人也罢，宰我不许，抑或省郎称谓，折槛行、邳彤郦商、敕令格式、词臣益轻、人生五计等，尤喜其“石尤风”一节，印象最为深刻。之前，并不知其义，读容斋后，才明白，意其为打头逆风也，并唐人诗好用之。由此，想到散文的今古一脉传承发展中，打头逆风的每个波折，起承转合的轮回里，未来的散文，会是哪一种发展趋势呢？

　　古代散文中，公安派和竟陵派颇负盛名。公安派以袁宏道最为著名，其认为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文学，反对贵古贱今，模拟古人。他的观点时至今日，依然正确，不同时代不同的文字，哪怕同一体裁，在表现形式上，也会存在差异，这是一种文学的必然，不仅散文，其它亦是，同时，他提出了“性灵说”，公安派的散文创作特点是：冲破传统古文的陈规旧律，自然流露个性，语言不事雕琢。公安派与竟陵派革新的直接产物是晚明大量出现的小品散文，这是传统散文的一个发展，张岱是小品散文作者中比较有成就的一位。他的小品散文题材较广，山水名胜、风俗世情、戏曲技艺乃至古董玩具等等都可以入他之文。其散文语言清新活泼，形象生动，《西湖七月半》、《湖心亭看雪》是他的代表作。晚节不保的侯方域，散文亦取得较高艺术成就，代表作有《李姬传》、《马伶传》等。桐城派古文是清中叶最著名的一个流派，主要作家方苞、姚鼐都是安徽桐城人，桐城派因此而得名，其古文作品选材用语只重阐明立意，不期堆砌材料，概以文章简洁自然，缺乏生气，代表作品有方苞的《狱中杂记》、《左忠毅公逸事》，姚鼐的《登泰山记》等。清初亦有不少成绩突出的散文家。

　　康有为、梁启超为清末改良运动的代表人物，也是学术上改良派的代表作家。他们的散文畅所欲言，是政治斗争的有效工具。梁启超的新体散文为晚清文体解放和“五四”白话文运动开辟了道路，他的《少年中国说》是典型作品。

　　现代散文的源头，议论性散文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新文学诞生的初期，议论散文代表如陈独秀、李大钊、鲁迅、周作人、钱玄同、刘半农等。鲁迅是写作议论散文亦杂文成就最高的作家，杂文的崛起，首推鲁迅。诞生期的议论性散文担任了反封建的先锋，之后，记叙性散文、小品文相继问世，现代散文进入又一个发展阶段。周作人是小品文的开拓者之一，林语堂的散文亦非常有影响力。他的代表作《翦拂集》为世人大赏。郭沫若、郁达夫、何其芳、闻一多、丰子恺、茅盾、巴金，还有就是我前面先行提及的沈从文了，他们都是散文名家。

　　建国初期的散文创作特色是时代性政治性极强，多为抗美援朝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两项内容交相辉映。影响较大的是刘白羽、柳青、李若冰、臧克家、杨朔等。游记、小品、随笔和杂文都不同程度地发挥了它们在新时代的作用，不少作品受到读者的欢迎。我对这一类的散文作品，不是太入心，和阶级思想无关，和对文学的钟爱有关。感觉好像散文起承转合的一个过渡，不是说这一时期名家的作品不好，只是我不大会欣赏而已。

　　1957年是散文的又一个里程碑。老作家叶圣陶发表的《记金华的两个洞》我小学时曾系统地学过，也算耐品耐看；冰心的《樱花赞》；巴金的《从镰仓带回的照片》；吴伯箫的《歌声》、《记一辆纺车》回忆散文；方纪的《挥手之间》记录了历史上的伟人毛泽东从容不迫的风采；陶铸的《松树的风格》咏物抒怀，意味深长，这些皆为散文中的上乘之作，语言平实，可是看着有味道，游记能让人不觉乏味，笔者一定颇具功力了。

　　我总觉得，这一时期的散文和这一时期我们国家的为人一样，质朴有余，灵性不足。当然，我不是说质朴不好，怀念这一时期的散文，如同一种回眸时触及的泛旧照片，文字都渗透着当时的朴素的阶级感情，文与时势相融，看来是有其必然性的。文化革命是一场文化浩劫，散文因此沉寂十年。文革后，散文重生。以哀悼之作为主调的散文一时间汇成文潮，高亢悲壮朴素的风格，开拓一代文风，怀念国家领导人的散文不少。　　

　　当代散文，形式内容多样化，游记散文日增，多传承古典散文中寄情于景的传统手法，于一山一水中寄托自己的情怀。近年来，散文也出现了多样化、多极化的趋势，余秋雨的大文化散文、王充闾、王剑冰、周涛等人的散文，从历史入手，开始了时代与文化的反思，成为这一时期有代表性的大家。而青春派散文家接过老一辈人的散文创作风骨，未来的散文究竟会怎样，还有待于时间来验证。

　　当前国家散文方面的期刊，老字号的经久不衰的是《散文》杂志，质量一直有着高标准的定位，发表了许多优秀的散文作品，还有《散文选刊》等较有影响的刊物。眼下的现实生活中，散文相对来说，仍数阳春白雪，曲高和寡是它的一大特点，不如玄幻小说和爱情小说受欢迎，它需要的一种平常心来读，而写的人，恐怕更是不多了，它同时需要的，还有时间沉淀。我相信，几历时间，总会有人认本寻源，看到散文真正的魅力所在，并真心地爱着散文的。

　　三二年来，喜看简媜和林清玄的散文，简的散文源于一种细腻，林的散文有种温润，养心的安宁中，用文字孕育的内涵是最美的视觉和心灵享受，相对来说，我不喜欢政治性的文体，可能和我对政治没有太大兴趣有关吧。我更欣赏内在的精神层次的阅读和审美，这也是我的一种局限性，我不想强迫自己去写或读我不感兴趣的那些所在。为文，为人，亦如是。

　　历数古今散文发展，对文字的爱，以散文的形式表达出来，是不是我所擅长的，我有些怀疑，好在为文的初衷只是爱好，没有其它目的在其中，也就落得心里没有压力，顺其文路而行，走到哪里是哪里吧，如果有缘，自会结个因果出来。

2010.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