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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鱼

        小时候总是盼着放暑假，因为放暑假可以不用天天上学，端坐在板凳和课桌旁，听老师讲那枯燥的数学课，乏味的课文和句子分析，可以不用做哪些永远也做不完的课外作业了。更开心的是，可以离开甚嚣尘上的城里，离开管束自己的父母，约束自己的老师，到一个放荡不羁、充满幻想、妙趣横生的王国——住在乡下的爷爷家，做自己想做、爱做，永远没有倦怠、乐此不疲的事。其中最让我痴迷的就是到小河里捉鱼。

       爷爷住在离城市很远的乡下，因地处辽河平原，地势低洼，又有辽河、浑河等大河流过，使这里挖一锹深的坑就见水，有水就有鱼。水越多鱼越厚，河越深鱼越大。在那个物质生活不富裕，一年到头吃不着几回肉的年代里，能从河里捉几条鱼吃是很解馋的。

       这儿捉鱼的方法很多，常见的有五种：一是用渔网捕鱼，渔网又分旋网、丝挂网、推网、台网、搅捞子（一般用来捉泥鳅鱼的）、鱼坞子等；二是用鱼钩钓鱼；三是用渔叉扎鱼；四是在有鱼的河沟里两边憋上坝，再把坝里边的水淘干，把沾满泥浆垂死蹦跳的小鱼抓住；四是用柳树枝条编成小鱼篓放入鱼饵置于河里，因为鱼篓口小肚大，鱼儿进去出不来只能束手就擒；五是摸鱼，不借助任何渔具，只是用手抓鱼，这是抓鱼的最高境界：一个身姿矫健的少年，嘴上叼着一根柳条，穿着短裤，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一会儿当他钻出水面时，嘴上的枝条便串着一条摇头摆尾的小鲫鱼。那模样活脱的一个《水浒传》里的浪里白条。

       爷爷家门前有一条小河，不知它流淌了多少年。小河很温顺，水流平缓得几乎看不出在流动，河水清澈透明，可以见到水里的水草和游动的鱼儿。只有每年雨季因为总下雨，小河才变得又宽又深，水流很急且浑浊。河边有很多两人合抱粗的老柳树，浓郁茂密的树荫下和小河边长满了叫不出名来的花草，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许多和鱼儿有关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每年放暑假，我来到爷爷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鱼竿跑到河边钓鱼。那时候爷爷家像中国所有农民一样贫困，买不起鱼钩，就用大头针，弯成鱼钩绑上鱼线拴在竹竿上做成简单的鱼杆钓鱼。许多时候我坐在小河边，把从河里采摘的荷叶扣在头上遮挡烈日，鱼钩挂上鱼饵（一种把玉米面烫熟掺点香油搓成小面团）甩入河里静静的等待鱼儿咬钩，那情形简直就是一幅悠闲怡然的田园风景画。

        其实用网捕鱼的时候多，因为用网捕鱼效率高，抓鱼多。最常用的是旋网——用尼龙线编织的圆形渔网，网的中心是一根很长的绳子，渔网圆圈边上绑满一个个的小铅坠，全加起来有三十多斤重。傍晚时分，在落日的余辉里，一位身材魁梧的渔夫赤着脚站在河边，只见他把渔网的长绳系在腰间，一手提住旋网的中心，一手握住绑着铅坠的网边，对着水面侧身站稳，晃着浑圆的臂膀奋力把渔网撒向水面，渔网在半空中旋转着形成一幅悠美的圆圈，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落入水中。少顷，渔夫慢慢小心的拉动网绳，徐徐的把渔网拉上岸边，几条欢蹦乱跳的鱼儿便在网心里挣扎······

        我那时还小，在那样的渔网前只能望网兴叹，心有不甘的我只能用小网抓鱼，从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记得有一年放暑假，我和三弟到爷爷家过假期，坐了两个多小时汽车，快中午的时候才到。吃过了午饭，我便领着三弟拿着爷爷家的推网（一种捕鱼工具）到河里抓鱼。由于当时长的个子小，不敢到深水里网鱼，我们就照爷爷的叮嘱，到离河岸边较近的浅水区捕鱼。这是一大块浅水区，最深也就没到膝盖，水下是河沙底又松软又平滑，光着脚踩上去柔柔的很舒服。我和三弟操起渔网就干了起来，刚开始没经验下水见鱼就下网捞，结果网下去了没等起网，鱼儿早已没了踪影，忙了半晌收获不大到累得够呛。这是我发现网鱼的时候河水被搅得泥沙泛起浑浊起来，水里的鱼儿都浮出了水面，这时下网有的放矢一捞一个准，网网有鱼。于是我和三弟放下渔网，先把水搅浑，等鱼儿浮出水面在下网捞鱼。哈！这个办法果然奏效，不一会儿就捕了一小盆鱼，着实体验了一回“浑水摸鱼”的乐趣。

        抓鱼的快乐还在于它充满了冒险和刺激。

         一天中午，我顺着河边往前走，一点风丝也没有的河边非常静，只有树上的不知名的小鸟和知了在鸣叫，没有波纹的河水像一面镜子折射出蓝天绿柳，宛若水彩画般的恬静。忽然发现前面不远的河边浅水里有一条大黑鱼趴着晒太阳。（黑鱼的习性中午爱到河边浅水处晒太阳）这条大黑鱼有六十多公分长，在中午充沛的阳光照耀下，大黑鱼的背上发着黑亮黑亮的油光。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黑鱼的我紧张极了，立刻感到头皮发秫，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一个提着渔叉的少年蹑手蹑脚过来，并用眼神示意我别动。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大黑鱼，急忙跑回家取来了渔叉。只见少年悄悄绕道大黑鱼侧面，等到距离大黑鱼最近的地方停下来，双唇紧闭，面色凝重，目不转睛紧盯着大黑鱼。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渔叉高高地举过头顶，猛地朝着大黑鱼扎去，随着哗的一声响，平滑如镜的河面破碎了，水花飞迸，受了伤的大黑鱼忽的窜起半米多高，把双手紧握渔叉的少年拽了一个趔趄，险些滑倒。随之一场人鱼间的搏斗开始了。只见少年迅速跳下河里，将刺中黑鱼的鱼叉狠命地往河底戳，被渔叉刺中的大黑鱼的头尾在水里不停地扭动，鱼头晃出水面时，张开的大嘴里长着两排锋利的牙齿，彰显出这个水中霸王平日的凶残和狰狞。宽大尾鳍打得水面啪啪作响，溅起的河水落在少年身上瞬间衣裤就湿透了。大黑鱼垂死挣扎搅得河水浑浊起来，加上大黑鱼被扎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把河水染成了酱红色。这时和大黑鱼搏斗已筋疲力尽少年，自觉在水中不是大黑鱼的对手，便竭尽全力将大黑鱼往河岸上推，经过一番搏斗终于把大黑鱼拽到岸上。离开了水的大黑鱼哪里是少年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渐渐地失去了抵抗，只有张着大嘴喘气的份了。而少年的脸上、身上已经分不清哪儿是汗水、河水及黑鱼的血水、粘液了。一场惊险刺激、撼人心魄的人鱼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是少年与大黑鱼殊死搏斗的一幕仍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